第二天早上，红楼让笑笑收拾东西，而她则去找颜暮了。离开之前，她有些事必须提醒颜暮。到了颜暮住的西院，看见她正在晒一些药草。
她走过问道：“这些药草有什么用吗？”
看见是红楼，颜暮笑得有些神秘道：“这些药草可以制作成特别的香！”
红楼没有多问，她的立场让她不想知道太多。她很明白，有些时候，糊涂一点会比较好过。
颜暮弄好药草，问道：“红楼姐，你说是我漂亮还是秦无忧漂亮？”
“怎么这么问？”红楼惊讶的反问，虽然女子都爱美，可她不认为暮儿是那种在乎美貌的女子。
“除了成亲那晚，楼宇轩晚上都没来找过我。我在想，是我不够美，还是他已经怀疑我？”
红楼在心里叹息，无奈的问道：“暮儿，你一定要以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复仇吗？”
“除了这样，我还有什么方法能接近他吗？只要能报仇，什么我都可以放弃！”从药王谷被灭的那天开始，她的人生就只剩下仇恨。为此，她可以不要尊严，不惜在仇人身下曲意承欢。
暮儿的仇恨比她想像的深，为了避免她以后误会她，她不得不向她坦白道：“暮儿，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努力的活着，没有人为我哭过，也没有人为我笑过。我没办法理解你的仇恨，更没办法跟你一样的去仇视楼宇轩。楼宇轩找我接手艳阁，我答应了。我想让自己贫乏的人生增添些光彩，我也想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你与楼宇轩的仇恨我不会插手，我能帮你的，也只有竭尽全力的保全你的生命。”
暮儿愣了很久，才幽幽的开口道：“红楼姐，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也不能站在楼宇轩那边，我不想哪天与你为敌！”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红楼笑了，笑得风轻云淡。而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悲伤，很好的被她压在心底最深处。
原本想要叮嘱暮儿的话，她也不想说了。只要暮儿想报仇，再多的劝阻都无法让她避免危险，她何需多费唇舌。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掩护她，不让他人发现她的身份了。
暮儿不怪红楼不帮她，但不知道该跟红楼说什么，一时之间，两人竟然相对无言。
红楼为了打破尴尬，若无其事的微笑道：“我等会搬去艳楼，你一个人在这小心点。至于秦无忧，她的日子似乎也不怎么快活，你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嗯！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点。”说着，颜暮的眼睛就红了。她知道，她和红楼之间已经有隔阂了。她们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相处了。
红楼拥抱住暮儿，轻轻说道：“即使我们选择的路不一样，只要你还把我当姐姐，那你就是我妹妹。”
暮儿不说话，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了。药王谷还在时，她就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机会感受到姐妹的亲昧。后来药王谷被灭，她又无意中被人骗卖到青楼。她开始不相信人，甚至对人性都绝望了。是红楼无条件的救了她，给了她温暖。这两年来，两人相互扶持、依赖，感情比亲姐妹还要深厚。如今，她选择了复仇之路，红楼却不想牵涉其中，两人只能越走越远，甚至以后都可能是敌人。她不想放弃两人的姐妹之情，可二者选其一的话，她只能放弃！
红楼拍拍她的肩膀，便转身离去。她没有回头，脸上挂着微笑，只是眼里的苦涩却浓得化不开。对于颜暮而言，她是可以让她安心、让她依靠的姐姐，她很珍惜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但这个前提是她不会阻碍到她的复仇。
颜暮的想法和选择，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只不过习惯默默的等待着别人的离弃和背叛……宁可天下人负她，也绝不先负天下人。这是她无法避免的悲哀。
不管将来怎样，现在能帮颜暮的她都会尽量帮她。楼宇轩那，她说多了反会引他怀疑。她能做到的就是帮她减少个敌人——秦无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东院给她一种荒凉的感觉。没有百花争艳，没有富丽高贵，这可真不符合秦无忧的性格啊。楼宇轩那样不择手段的强娶了她，她以为他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她曾经恶毒的希望他们两个不幸福、会互相折磨，可如今看到他们真的相处不好，她又觉得难过。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尽心尽力服侍过秦无忧的八年时间都无法抹杀掉，她对秦无忧主仆之情也不是真的能收回。
她从来都不是个无情之人，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要回十分。盟主把她从青楼中救出来，她一直都感恩。答应过盟主会保护兼照顾小姐，她也努力的去做了。那时她要照顾小姐的日常生活，又要一面暗中跟着盟主习武，担起护卫的职责。她并不是那种武学天才，每天辛苦挤出的习武时间，并不能让她变成武林高手。
那时候她所做、所想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小姐。所以她还是把照顾小姐为主任，武功则是有时间才练。因为她并不认为她有保护小姐的机会。
楼宇轩是小姐的劫，也是她的劫。他的强行逼婚撕裂了她和小姐的主仆之义，使得她和小姐决裂，让她变成如今的孟红楼。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那时候她下足了功夫去学武，她武功足以让他从楼宇轩面前逃脱，她和小姐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哐啷！”瓷器掉在地上的破碎声，震醒了恍惚站在院子里的红楼。
她快步走进那个发出声音的房间，看见一个丫环跪着，地上是碎掉的碗片和药汁，而半靠在床上的秦无忧则苍白着脸怒瞪着那个丫环。
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红楼很无语，她还以为无忧真的变了，看来是她想太多了。她扶起丫环，轻声吩咐道：“先去拿一片薄荷叶，再端一碗药来。”
丫环见夫人并没有反对，就立刻出去了。
红楼坐到床边，无奈的说道：“夫人，虽然生病很不好受，可你不能冲着无辜的丫环发泄你的不满啊。”
“她让我喝那么苦的药，是她不好！”无忧很任性的说道。
红楼懒得跟一生病脑子就不清醒，任性到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的人讲理。她很自然的把手贴向她的额头，额上的温度让她不禁皱了眉，“有点发热。是昨天掉到湖里染了风寒吗？”
想到昨天，无忧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道：“你们都欺负我！明明就是颜暮的错，你却帮着她。还有楼宇轩，他也不来看我。我知道是我做错了，可都已经过了四年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红楼帮着无忧擦眼泪的手停了一下，她试探的问道：“你做了什么错事？”
无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住她的手，一脸期待的说道：“盾儿，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你一定会帮我让楼宇轩原谅我的，对不对？”
红楼头痛了，现在的无忧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是单纯的向她说出她长期以来压抑的想法。可她说得不清不楚，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她又能怎么办？她只是个局外人，他们之间的事，她无法插手，也不能插手！
烦！明明她就是过来解决颜暮和无忧之间的敌意，现在倒好，她还没提颜暮，病糊涂的无忧就先向她吐苦水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丫环端着药和薄荷叶进来，恭敬的问道：“孟小姐，要喂夫人喝药吗？”
“药先放着，把薄荷叶拿来。”含一会薄荷叶，味觉就会有点麻痹，再喝药也就不会那么苦了。
见夫人含了会儿薄荷叶，就乖巧的把药喝了下去。丫环佩服不已，情不自禁的说道：“孟小姐真厉害，竟然能让病中的夫人乖乖的吃药啊！”
红楼扶着无忧躺下，笑道：“服侍了她八年，我比她自己都解她的喜好习惯。”
丫环小声的感叹道：“孟小姐曾经真的是夫人的婢女吗？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婢女啊！”
红楼笑笑，并不解释丫环的感叹，只是说道：“夫人这个人就是高傲了点、不知人间疾苦了点，只要你用心服侍她，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奴婢知道。奴婢侍候夫人的这几年，除了生病时，夫人从来没打骂过奴婢。”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机灵乖巧的姑娘，你要是真的感念夫人的恩，就尽量的开解她，让她过得开心点。颜暮救过楼主的命，她又不是个好惹的主，你要多劝劝夫人别去招惹她。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夫人解开她和楼主之间的僵局。夫妻两个是要过一辈子的，他两这样冷淡的关系要怎么过下去？楼主曾经那么喜欢夫人，只要夫人主动服软，他们关系应该就能够改善吧。”这些话虽是对丫环说的，可红楼有意无意的看向闭着眼睛的无忧。
不管无忧听不听得进去，这些话她都不得不说。这几年，无忧也为了她曾经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她也不怨恨她了，她只希望她以后会过得好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