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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之公子菲著02

第64章 番外之公子菲著02

白衣少年淡淡一笑,并未起身,却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折扇,“唰啦”一声展开了,一扬手在空中随意一抄,酒坛竟平平落在了打开的扇面上,纹丝不动。白衣少年抓过酒坛,颔首一笑:“那我也不再强人所难啦!不过,你欠我一个酒约!”

“在下苏起。不知兄台可否告知……”青衣剑客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那白衣少年打断:“我叫沙汝。”

沙汝……?苏起心里一阵疑惑:这名字虽然怪,可是跟那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关系,莫非是我多心了?

“苏兄,沙某先行一步,告辞!”白衣少年落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折扇一展,转身之际,鬓发飞扬。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如果那张脸再出众一些,此人当真完美!

沙汝行至楼梯口,早有两名随从上前。他的随从与他大不一样,俱是清一色的黑色大氅,黑色帷帽。

“公子。那人是苏若飞的徒弟,他此番前来,必有原因。若是他要插手我们的事……”

那随从话未说完,沙汝折扇一收,适时截断了他的话。他折扇轻点在那人的胸口,含笑摇了摇头:“小紫,服侍我更衣。”另一个随从闻言点了点头,便和沙汝一同上了楼。

那随从还在细味着公子话中的意思,忽然,客栈大门“砰”的一声,被大力踹开。登时一阵烟尘四散,门口走进来三条又高又壮的黑色身影,腰挎大刀,头戴帷帽,身披大氅,彪悍的身形挡住了门外透射进来的光。三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四下环顾着,因为逆光,看不清他们的面容。食客们都侧目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这一队人,心中各有猜测。

“小二!小二呢?”为首的一人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大声唤过了店小二,“准备一间上房,二斤牛肉,三壶好酒,送我们房里去!麻利点!”

店小二见这三人不好惹,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小店店小、房小,三位爷挤在一间……”

“别废话!说要一间就一间!麻利点!”为首的那人大掌一挥,那店小二只觉得一股罡风扑面而来,连忙引着那三人上楼去了。

食客们的眼光纷纷随着这三个突然出现,又毫不客气的大汉,直到他们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我看,就是他们了吧?”餐厅的一角,四人围坐的餐桌上,一个留了一脸络腮胡的胖子挑了挑眉毛。

“必定是他们无疑。你看后面那两个人手里提的箱子,一定就是胜王爷的九色玻璃樽!”另一个瘦高的中年人俯下身子,低声道,“听说前些日子,‘妙手无双’玉莫言留了字条给胜王爷,说他要在亚利布大漠盗走九色玻璃樽。胜王爷惊恐之下,重金聘请泰山三散人押镖。据说九色玻璃樽自从格尔城出土之后,一路走镖,相安无事。这里是亚利布大漠的最后一站,我看玉莫言若要动手,也就在今晚了!”说完,瘦子阴恻恻地一笑。

“你是说……玉莫言已经到了这家客栈了?”一个女声突然响起,在那两个男人的声音中显得格外突兀,她干咳了一声,压低了嗓音,“我听人说,妙公子玉莫言不仅身手好,长相也是世间难得。若是他真到了,我倒是想会会他呢!”言罢,妖媚地一笑,一双眼睛勾魂摄魄地,直瞟向苏起的桌子。

“我看,玉莫言早已经埋伏好,就等今晚动手了。”胖子不理会那女人的花痴,敲了敲身侧一直没说话的人,“我们不如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晚都打起精神来!一定要把那九色玻璃樽弄到手!那不仅是世间至宝,更是打开格尔第一城主墓穴的钥匙!等我们打开了墓穴,那里面的陪葬和九色玻璃樽,就都是我们的啦!”

几个人闻言,相视一笑。脑中幻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和无数的奇珍异宝,几个人的口水差点落入饭碗里。

“那人自称苏起,莫不是苏若飞的徒弟,四公子之一的俊公子?”瘦子从遐想中醒过神来,戳了戳身边的胖子,面色凝重起来,“如果他也插手我们的事,我们四个人恐怕斗不过啊!”

“这好办!我来就可以了!”那女子痴迷地看着苏起的身影,舔了舔如火的红唇,“有我梦三娘出马,别说是一个俊公子,就是四公子一起来了,也难逃老娘的温柔网!”

“哼哼!”胖子摸着自己不知道几个月没有洗过,已经如乱草一般的胡子,自以为很睿智一般的邪邪笑道,“苏起定是为玉莫言而来,我们且不用管他。等他和玉莫言斗起来,我们只管拿走九色玻璃樽就是!”

梦三娘一听没了自己出场的机会,立时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崛起了嘴巴。她很喜欢那个青衣的公子哥呢!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苏起,梦三娘心里一阵窃笑:他吃牛肉的动作还挺帅的啊!

一袭黑衣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又有人到?

店小二急忙一路小跑着笑迎上来,心里一阵纳闷儿:今儿个啥日子?平常连个人影都不见的客栈,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人?

黑衣人摘下头上的黑纱帷帽,低头掸净了前摆上沾着的沙,这才昂起脸来。白白净净的一张圆脸,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嘴角勾着明媚的笑意,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似乎对人没有任何防备,看到谁都是这样一副纯真的笑脸。这样一张娃娃脸,却与身上肃杀的黑衣以及颀长的身材颇为不搭。加之他怀里抱着一柄三尺长剑,如果只看这人身上的装扮,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刀口舔血的杀手或者刺客,可是再抬头,看到这样一张无邪的笑脸,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小二哥,还有客房吗?”黑衣少年似乎年龄不大,一笑起来,眼睛弯弯,他人看着也不由得心中愉悦。

“有、有!”店小二愣了一下,急忙请那黑衣少年上楼。

“是杀公子萧渊!”瘦子一见那少年面容,不由得悚然一惊,“不会错!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喂,瘦猴,你干吗哆嗦啊?”梦三娘搡了他一把,嫌弃地瞥瞥他,“我看这娃娃实在可爱,身上一点邪气都没有,怎么会是杀公子呢?再说了,杀公子你见过么!净扯淡!”言罢,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没见过!我曾与他交过手的!”瘦猴急赤白脸地提高了嗓音,但看众人依旧不相信的眼光,默默低下了头,“我、我曾看他与人交过手的……”

其余三个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鄙视地别开了脸。

“不过他真的是杀公子萧渊!真的是他!”瘦猴虽然怂了些,但是眼神不差。他一再强调,众人也不得不信了。

“真是有意思了!四公子齐聚亚利布?如今只差雅公子一人,四公子就都到了。”梦三娘托着腮,看着远处的苏起,挑了挑细长的眉毛,“难不成他们哥儿四个要凑一起打麻将啊?那干吗跑这么老远?”梦三娘无聊地吐出一个瓜子皮,斜眼看向身边的胖子。

“不管什么杀公子不杀公子的!反正他们的目的都是玉莫言,我们只要拿九色玻璃樽就是了!”胖子力排众议,决定了今晚的行动计划,“反正今晚行动,大家打起精神来!好!现在回房睡觉!”话音才落,他已经“噔噔噔”奔上楼去。

入夜。

西域大漠的夜里,格外的冷。冷月如钩,银色的月光泠泠洒在无边无垠的沙漠上。繁星点点,仿佛天神的眼睛,俯瞰着整个大地。

夜风阵阵,扬起风沙丝缕,如同被卷入空中的绸缎,纷纷扬扬,不知道将要跌落何方。

客栈里非常安静,所有的人,都已经早早睡下。一点如豆的晕黄,在小小的房间里,蓦然显得有些温暖。小灯的旁边,一只华美精致的匣子,正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屋中的地板上,七零八落地倒着三壶酒坛,桌上的盘中,还残存着一些牛肉渣滓。三个大汉一个倒在地板上,四仰八叉地打着鼾;一个歪倒在椅子边,嘴里还叼着半块牛肉;而另一个,更是头枕着酒坛,怀里还抱着一只,嘴里不知道在咂摸什么味道。

窗户纸被捅了个小窟窿,冷风透了进来,躺在地上的大汉禁不住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窗子,缩了缩身。窗户纸上忽然投射出一个黑影,银色月光下,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

一只眼睛贴近了那被捅破的小窟窿,眼珠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观察屋里的情形。一声低低的轻笑,若有似无响起。窗户被轻轻打开,那黑影跳了进来,饶过乱七八糟的摆设,和地上躺着的人,他蹑手蹑脚地朝着桌上的匣子走去。

打开匣子,借着如豆的晕黄,紫罗兰色的丝绒小垫上——空空如也。蒙面人轻轻一笑,似乎这一切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身后三个黑影立时站了起来,斩马大刀齐齐架上那人的脖子。为首的大汉嘿嘿一笑:“玉莫言,你以为能那么容易从我们泰山三散人手中盗走九色玻璃樽吗?”

蒙面人回过身来,看着三个大汉精神奕奕,又得意洋洋的样子,忽然皱了皱眉:“哎呀,那看来是我失算啦?”

“嘿嘿嘿!”另一个大汉在一只倒地的酒坛里掏了掏,摸出一只透明的玻璃樽,在手中把玩,“你想不到吧,玻璃樽在这里呐!”

蒙面人作恍然大悟状,发出一声惊叹:“哦!”

“哦什么哦!你这毛贼!今天就要大爷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说完,为首的那大汉一把拉下了蒙面人脸上的面纱。

三大汉齐齐愣住:“你你你!你不是玉莫言!”

他们眼前的人,一袭黑衣,身形高挑,却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也不介意被摘了面纱,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萧渊挑挑眉毛:“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玉莫言啦?”

“你……”三大汉气结,为首的那人瞪着一双大眼睛,“反正你也要偷玻璃樽!定也不是好人!”

萧渊嘻嘻一笑:“玻璃樽我没兴趣偷!不过,我确实不是个好人!”说完,在那几个大汉迟疑之间,他右手一抄,一把撩过桌上的匣子。匣子一下击中那大汉的肚子,他立时吃痛,弯下腰去。

一柄大刀撤开,萧渊脱离了刀困,一弯身,灵巧地像一只黑色的泥鳅。抬腿一个横踢,正中另外两名大汉手腕内关穴。手腕蓦地一酸,他们纷纷丢掉兵刃,疼得吱哇乱叫。萧渊站直了,嘿嘿一笑,手肘后顶,腹部受伤的大汉刚站起来,就又被顶倒在地。萧渊跨过那名大汉,探手要去那另外一人手上的玻璃樽。跑得快了,一脚踩在了那人手上,他立时张开了另一只手,疼得吐出了舌头。

萧渊拿了玻璃樽,二指在自己眉梢轻轻一点,扬了扬手,吐了吐舌头:“抱歉啦!”说完,一溜烟蹿出了房间。

“愣、愣着干吗!快追啊!”腹部受伤的大汉费力爬起来,大喊了一声,腹部受伤的地方又被扯动,他不由得咧开了嘴。

萧渊一路跑出了客栈,一路跑,一路回头看。

后面毫无异样,他心中一阵纳闷儿:哎?怎么还没追上来啊?

忽然,一种别样的气息突然出现,他立时停住了脚步,足尖一点,后退了数步,右手扶上腰间,抽出长剑,抬眼看向前方。

“在等我么?”面前一个人,从头到脚一袭白色,面相普通,狭长的眸子,正玩味地看着他。

“你就是玉莫言啊?”萧渊勾起嘴角,亮出手中的玻璃樽,“想要这个对吧?”

“明知故问。”白衣人轻轻一笑,“你知道泰山三散人不会老实地把玻璃樽放在匣子里,所以在我之前到了他们房里。佯装成是我,假装中计,使他们得意之时,拿出了已经藏好的玻璃樽,倒是省去了我的麻烦。你之所以抢走了玻璃樽,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从客栈那么多人里找出我,把我引过来吗?”

“哈哈!我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被你看破啦!”萧渊叉着腰笑起来,明媚的笑容完全不符合他接下来说的话,“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好啦!有人雇我杀你,所以你要想保命且拿到玻璃樽,就要看你的本事喽!可别被我杀了!”说完,手腕一动,剑尖直指向他。

冷月下,广袤无垠的大漠里,沙粒似乎都被镀上一层凛凛的银色。两个人,一黑一白,在夜风中对峙着。风卷起沙粒,纷纷扬过二人身边,这一刻,仿佛整个空间都已经静止。

萧渊冷笑一声,长剑快若流星,向着玉莫言刺去。

瘦猴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板上跳了起来:“喂喂喂!别睡了别睡了!都起来都起来!行动啦!”

胖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什么时辰了?”

“哎呀!你们这帮猪!人家都打起来了,你们还睡不醒呢!泰山三散人不见了!”梦三娘忽然“哐”一声踹开了门,惊得瘦猴赶忙提起那还未穿好的裤子。

梦三娘才不屑看他,腰身一扭,愤愤地出了屋子。犹剩三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往门外奔去。可怜小小的门框被他们三个挤来挤去,推推搡搡,发出濒临崩溃的“吱吱”声。

终于挤出了屋子,四个人一齐凑到了泰山三散人的房间里。房里一片狼藉,打斗痕迹尤为明显。

三个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只有梦三娘一个人,懒懒地倚着门口,似乎早已经看过了这令人惊讶的一幕。她此行目的其实并不在玻璃樽,而是为了一睹玉莫言的绝世真容。加入这个菜鸟级打劫队,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而此时,玻璃樽下落不明,俊男也没看着,让她除了怨愤还是怨愤:“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追啊!”胖子甩了甩大胡子,懊恼地狠狠跺了跺脚,就当先“腾腾腾”地下楼去了。

梦三娘和瘦子紧随其后,冲出客栈大门,向着无垠的大漠里寻了去。

那个一直话很少的男人原来是个侏儒,坐着的时候不觉得,站起来其实也就跟桌子差不多高矮,但是看面容,岁数已经不小了。黑瘦的脸颊,隐隐透出两酡暗红,风霜在他的额头刻下一道道皱纹,只有那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在月光中发出熠熠的光。他个子矮,步子也小,转瞬就被那三个同伙甩下了。他似乎很不满他们这样不公平的举动,转身之际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忽然,他的目光被桌子底下的一个黑黑小小的物什吸引了。

钻进桌子底下,捧出那个精致的盒子,他呆住了。这是装九色玻璃樽的盒子啊!看那上面的锁完好无损的扣着,一点没有过被打开的痕迹。

侏儒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这么说,九色玻璃樽没被抢走?

心中一阵狂喜,他捧着盒子发足狂奔起来——当然,他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边瞟着放在一旁的精美盒子,侏儒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蜂蜜:“哼!别怪老子没义气,谁叫你们丢下我啊!九色玻璃樽我就一人带走了,你们这帮傻蛋,追去吧!”

格尔城。

历经百年的城门高大威武,屹立在格尔城外圈,迎着风沙,将格尔城和茫茫的大漠分隔开。

日头当空,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远望着金色的沙海,与天相接的地方,徐徐抖动着粼粼的波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无的镜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城门的荫凉里,两个面色面黄肌瘦的守卫,披着长及脚面的长褂,头上包裹着看着极为厚重的头巾,似乎没有力气一般,半天才将城门拉开一条细细的小缝。随着城门厚重的声音,门外两名旅者,一人牵着一头骆驼,缓缓走进城来。城内死气沉沉,挨家挨户都紧闭着门窗,就连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

两名旅者缓缓行走在大街上,个别躲在荫凉里疲惫不堪的城里人似乎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又垂下了无神的眸子。他们就像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突然闯进了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世界,显得尤其个色。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奇特,从装扮上,他们是太正常的旅人——防风的长袍,宽边的帷帽,蒙得严严实实的脸。他们的与众不同,也许就在于那双眼睛吧。炽热的天气,干枯的水源,人们的生计难以维系,整个格尔城都显得那么颓废,而他们两个刚从大漠而来的旅人,非但没有丝毫的疲惫,反而从那双眼睛中透出的神采,让人看着,也不由得为之一振。

格尔古城常年处在大漠之中,所以格尔人大都信奉雨神。看着这与众不同的二人,路边的人竟不由得想:也许这两个外来客,是雨神的化身呢?

当看到了他们骆驼上悬挂着的水壶也是干瘪着的时候,这个让人兴奋的想法转瞬即逝。路旁的人似乎是轻哼了一声,眼光掠过骆驼背上和水壶一起挎着的长剑,似乎有些不屑:原来不过是中原那帮自以为是的剑客。

两个旅人在众人揣测和腹诽的目光中缓缓走入一家旅店,对于大家冷漠而排斥的反应全不为所动。

“老板,两间客房可有?”青衣旅客摘下帷帽、围巾,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这日子哪有客人,客官想住几间都有。”旅店老板是个瘦瘦黑黑的小老头,此时无精打采地蜷在大堂一个角落里,手里拿了根细木柴,似乎正在墙上刻画着什么。见到两个旅客,他没有过多的吃惊,也不动弹,随意看了看两人,目光又落回了墙上。

“老板这是在做什么呢?”白衣旅客也摘下了帷帽,掸了惮前襟的风沙,就饶有兴趣地走到了店老板身边,看着他在墙上画道道。

“算日子。”店老板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又补上一句,“断水的日子。”

青衣旅客也走过来,目光一掠,大概是数清楚了,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你们上楼随意找两间房间吧。”店老板佝偻着背,垂头看着墙壁,好像多看两眼就能少几道一样,“没有水,没法做饭。你们能住就住,不能住就走。”

面对这样淡漠的态度,两个人也不生气。青衣旅客似乎是同情地笑笑,提着二人简单的行李上了楼。白衣旅客抻了一张条凳在店老板身边坐下,笑吟吟地说了什么,却让店老板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怎么样?这很划得来吧?”白衣人依旧微笑着,表情十分真诚,甚至还掰着手指帮店老板算计,“你告诉我阿纳库勒墓园的具体位置,我给你你最需要的水。现在格尔城大旱,为了活命,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再说我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瞻仰,瞻仰而已。我想我的出价并不低,而且马上可以兑现哦!”

店老板惊愕地望着白衣男子的笑靥,眼中变幻着惊恐和犹豫。

这个条件,确实太诱人了。他的家人,能离开的,都已经离开了。他的妻儿,也在半月前活活渴死了,他原本想着,他也快了。因为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喝上一滴水了,别说是水,连尿都喝不着。如今有个人告诉他,只要他能说出一个全城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就能活命,这样的交易,他没有放弃的必要。

只是,这个外来人,要对阿纳库勒家族的墓园做什么呢?

阿纳库勒是格尔第一大姓氏,也是格尔城第一城主的姓。那位最受人爱戴的阿纳库勒城主,十九岁即位后,带领着格尔人走过了最繁盛的六十年,是格尔人民心中除雨神之外最崇敬的人。他五十八岁的时候,头一次擅用人力为自己在阿纳库勒墓园修建了一处寝陵,整整耗费了十年。相传他死前留下遗言,说他把格尔城最珍贵的宝物葬入了寝陵里,与他一起长眠。在他死后,格尔人民为了缅怀他,自发地奉上许多珍宝为他陪葬,还将整个阿纳库勒墓园维护起来,免得遭到盗墓贼的破坏。阿纳库勒墓园具体的位置,只有正统的格尔人才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店老板心中的矛盾挣扎,白衣人拍了拍他羸弱的肩膀:“要不我发毒誓好了!如果我胆敢带走墓园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就让我出不了墓园就被阿纳库勒城主的灵魂撕碎!怎么样,这够狠了吧?”

店老板目瞪口呆地点点头,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一样,附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白衣人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直到店老板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抬起手,笑意盈盈地向着店老板腰间一点。店老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就已经昏了过去。

将他扶到墙角坐好,正巧赶上青衣人从楼上下来:“沙兄,你这是……做了什么?”

“别多想。”白衣人毫不介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似乎大功告成一般,“为了不让他提心吊胆,我点了他昏穴,又渡了些内力给他。以他目前的状况,大概能维持一天左右昏迷。我已经问到了地址,我们必须尽快赶去。在一天之内折返,不然格尔城就出人命了。”

青衣人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地走到店老板身边,探了探他鼻息。

“怎样?还活着吧?”白衣人无所谓地笑笑,“我若杀人,就不会让你发现。”

到了阿纳库勒墓园,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第一城主的寝陵,原因有二:第一,因为他的寝陵最大最豪华,站在墓园门口就能看到。第二,有路标……

更奇特的是,路上没有任何机关的阻碍,只有少数捕兽器安放在路上,似乎也只是为了防止不小心走入墓园的野兽而已。进入了寝陵,就更容易前进了,连捕兽器都省去了。最让人奇怪的是,纵然寝陵雄伟浩大,可是装饰却极为简单,墙壁上除了一些安魂的经文和阿纳库勒城主曾留下的箴言外,甚至连雕花都未见几朵。甬道更是简单用几块大石堆砌而成,四通八达,更别提有什么暗道机关了。

“这就是阿纳库勒城主花费十年建造的寝陵?”苏起东瞧瞧西看看,真不敢相信,如此耗费时间的工程,竟然看着这样单薄简单。

“要那些好看的装饰有什么用,他死了又享受不了。”沙汝倒是不以为意,提着灯向前探着,手指在墙壁上轻叩着听声音。

穿过墓厅、享殿,终于进了寝殿。四四方方一间小室,看起来有些狭小。正中一口石棺,盖得严严实实。石棺的棺盖很厚,棺盖正中有一个形状怪异的ao槽,ao槽四角镶嵌了四颗夜明珠,在漆黑的寝殿里发着微光。

沙汝在石棺正对的那面墙上扣了几下,忽然轻笑一声:“苏兄,我这就让你看看,阿纳库勒这十年工程的最大成就!”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解开上面缠绕着的厚厚的布,取出一个不大的物什——九种颜色相互交融,形状匀称,通体呈半透明状,这就是引来太多人争夺的格尔城宝物,九色玻璃樽。沙汝将九色玻璃樽小心地放入石棺的ao槽中,夜明珠的光辉映照着它,九种颜色仿佛活了一般,在玻璃樽中流转。地下响起轰隆隆的响声,原本坚实的墙此时像是一道屏障,正缓缓下落,露出背后的别有洞天。

沙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踏步走进那新出现的密室里,回身向苏起招了招手:“来看看。”

两个人走进密室,没走几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偌大的一间密室,没有别的装潢,只有一口深深的水池,水池中贮满了清澈的水,掬一把尝在嘴中,甘冽非常。

苏起愣愣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水源,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

沙汝扬起嘴角:“这是阿纳库勒城主留给格尔人民最后的宝藏!是格尔城最珍贵的宝物。”

“原来阿纳库勒城主耗费了十年的时间,就是在建造这间水库。”苏起恍然,又忽然自嘲般的摇头笑道,“阿纳库勒城主一生为了格尔城,死前还不忘为子孙后代留下最后的生机。如此用心,却被居心叵测之人惦念着所谓‘巨宝’,实在是荒谬啊,荒谬……”

沙汝握紧水池一旁的一处扳手,用力一扳,地下仿佛什么机关启动,水池中的水顺着一条条通路缓缓流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流光了。

那一天的格尔城,像过节一般热闹。所有的人都惊奇地发现,自家早已干涸的水井,忽然汩汩冒出了甘冽的水。他们欢呼着,高歌着,歌颂着雨神显灵,为他们格尔人带来了新的生机。

只有那两个外来的旅人,才真真正正的知道,其实正是那个人,一直在守护着他所爱的子民们。

也许,阿纳库勒城主,真的是雨神的化身吧。

墨国,帝都,小酒肆。

一青一白两道影子,正坐在临窗的位置上。他们面前的桌上,已经分散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酒壶。

仰头灌下最后一口杜康,苏起终于“嘭”一声,趴倒在桌上。

白衣人犹自喝着,忽然站起身,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上次我们的酒约,勉强算你还了!等有空,我再来找你,不醉不归!”

苏起闷声应着,趴在桌上怎么也不起来。白衣人仰天大笑几声,提起酒壶,慢慢踱出门去。

等他走了许久,苏起才爬起来,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勾了勾嘴角。伸手沾过一点酒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沙汝。然后他轻笑了一声,抹去两个字旁边的部首,唯留一女一少,为妙。

妙公子,玉莫言是也。

“格尔城缺水,所以你想到这样一个假名。玉莫言啊玉莫言,真有你的。”苏起摇头微笑,提起酒壶,一饮而尽。

酒肆外的树杈上,黑衣娃娃脸的杀手挑了挑眉毛:怎么当初追杀玉莫言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过痛下杀手呢?也幸亏这个俊公子那时拦住了他的剑,不然格尔城的百姓谁来救呢?

这就是命吧。

命里注定的,他们是要做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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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从人类与美术的起源始笔,以介绍西方美术数千年发展史中的三次高峰为重点,连成一条脉络清晰、起伏不断的中轴线,对古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十九世纪这三次高峰时期的整体美术面貌、画家与画派、杰出作品、创作技术、风格演变等,均作了系统详尽的介绍和分析。同时对高峰间歇期的中世纪,十七、十八世纪以及苏联和美国的美术,也给予了简明扼要的评述。本书专列现代派美术一章,全方位地探讨了形成的原因,对各流派作了全面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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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维能力是各种能力的核心。思维包括分析、综合、概括、抽象、推理、想象等过程。我们应通过概念的形成、规律的得出、模型的建立、知识的应用等培养思维能力。因此,在学习过程中,不但要学到知识,还要学到科学的思维方法,发展思维能力。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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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寂灭,神道当兴,天地浩劫,意志长眠,本源混乱,仙神归一,元仙元神,造化万物,万羽造天,点化万灵,漫漫迷途,何求索兮,元罗入劫,待有缘人。这是一个发生在仙神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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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天一现风云变,百世轮回百世哀。我以我血,羽化战歌。我以我魂,重塑天域。群魔动荡星陨落,鬼神齐出动山河。一怒血战三千里,豪气涌动九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