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情况比之前所想还要糟糕,李姝脚下更加快了三分,苏姑姑一时没跟上,几乎要被带得跌倒。她连忙加快脚步跟上,让其他人都退到门外,这才回身准备关门。
“等等。”李姝陡然回身叫道,声音既清且脆,如同冬日寒冰落地一般让人心头一颤。他看了一眼苏姑姑和守在外面的孙姑姑,直接开口:“还请孙姑姑稍等,我拿了母后的令牌请苏姑姑带人去一趟杜府。”
如今情势混乱,她怎么放心真的把儿子留在杜府里面。取了皇后的令牌,李姝才又低声交代孙姑姑,“行事小心,不要引起宫中内外他人的注意才是。你多带些人,若是遇到抵抗……”
李姝深深吸了一口气,“格杀勿论!”
安排好了儿子的事情,李姝才转身进了内殿。屋子里面有着浓郁的熏香味道,她微微皱眉,示意近身伺候皇后的宫女把窗户打开透气,这才过去坐在床边低声叫道:“母后?”
靠在床头的皇后略微眨动了下眼睛,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看向了李姝。
“阿姝……”她低声叫了一声,伸手握住了李姝的手,“你父皇……你父皇……”
李姝反手握住了皇后的手,低声道:“母后,我已经知道了。”她低声说,看了下左右,示意苏嬷嬷带着人都退下,“母后,现在已经不是哀痛父皇驾崩的时候了。你想想弟弟头上的几位哥哥,还有父皇的那些兄弟!”
她紧紧握着皇后的手,倾身上前,“母后,父皇病了这么久,可有留下来遗诏?”
皇后听她这么一说,浑身紧绷,半响才低声道:“不曾留下任何遗诏,你九皇叔曾经提过一次,却被你父皇一个砚台砸得头破血流,如今还关在王府之中闭门思过……我记得,当初你六皇叔也是在场的……”
皇后提起六王爷本是无心,然而听到李姝耳中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她被杜子若关起来之后,曾经听到家里的下人无意中提起过,六王爷到府上做客的事情。
而如今在京城之中的王爷也只有六王爷和九王爷,依照皇后所言,九王爷似乎对皇位无意,那么六王爷呢?
她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半响才低声道:“母后,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和弟弟就真的再没有一丝的依靠了。再者,我怀疑父皇的病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心中透亮,之前不过是被皇上的死打击到了,如今经过李姝的提示早已经明白过来如今的情势。而李姝几乎是明示的最后一句话,也让她心生警惕。
皇上驾崩,未曾留下遗诏册立新君,如今她唯一的儿子尚且年幼,主少国疑!一句话,就足以让他登不上那九五之尊的皇位。更何况,若是皇上并非正常死亡的话,只怕那幕后黑手也是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皇后只觉得气血上涌连着咳嗽了几声。
李姝连忙抽出帕子递过去,皇后捂着口鼻咳嗽,半响吐出了一口痰移开手,把帕子丢到了一旁的痰盂之中。
“主少国疑,母后。”李姝神色冷然,提醒着自己的母亲,“若是这个时候弟弟被推到了前面,只怕就成了箭靶子了。”
皇后听闻此言神色一变,认真地看着李姝,“那依你的意思……?”
“咱们支持大皇子!”李姝斩钉截铁地说,一副杀伐果断的样子。“推了大皇子出去,我们既可以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又能够让弟弟少了一些风险。若这情形真是有人特意布置的,只怕这个结果也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杜子若,若真是你跟着六王爷谋反的话,我会让人自食苦果的!
皇后沉默了片刻,许久才坐直身子叫了一声苏姑姑,“紫苏,你去传我旨意,请德妃过来。”
“娘娘……”紫苏一愣,见皇后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皇后这才看向李姝,“母后只希望今天这般决定,你不会后悔才好。”
“如今弟弟年纪尚小,而皇位空悬,看似他是嫡出正宗,可是母后应当最清楚不过,这皇室是最不计较所谓嫡出庶出的……上面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已经成家立业,连着孩子都有了。就算是十二岁的三皇子,也比他看似成算高些。更何况,这些皇子还不是我最担忧的。”
李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压低声音,“母后,六王爷可能才是那个野心勃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皇位的人。这些年来,父皇对他有多宽容你我皆知,他在京城之中党羽众多……”
皇后伸手握住了李姝的手,母女两人的手一样冰冷。“阿姝,你能明白六王爷是最大的隐患就好。他向来野心勃勃,就算与你父皇是一母同胞,你父皇待他不薄,他却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些小动作。你可知道,他跟大驸马……”
“儿臣听闻过一二,他曾经去过杜府。”李姝声调平静,皇后一愣,却也明白了过来,爱怜地摸着女儿的脸,“可是驸马露出了什么端倪?”
李姝心中一惊,道:“母后竟然知道?”
“自你有了翎哥儿之后搬去了杜府,我就觉得这位大驸马有些不妥当,一直派人偷偷留意着他在朝中的动向。”皇后叹息,“当时我想,只要你父皇在一日,他定然不敢有什么动作的。”
皇后怀疑杜子若用心许久,只不过女儿与驸马琴瑟和鸣,又育有一子。加之杜府之中内松外紧,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探查不出来。她才没有再插手干涉。
是以皇后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杜子若关了已经一个月了,只以为外孙病了,女儿为了照顾儿子才没有入宫。
李姝听到皇后的话,只觉得鼻子犯酸,忍不住就倚在皇后的肩头低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皇后低声安慰李姝,就如同她小时候被欺负了一样,“放心,不管是谁欺负了你,母后定然会给你出气的。这个驸马不想要了,那母后另外再给你选一个好的就是。”
这一番话听得李姝想笑又想哭,心中更是酸涩不已。好歹这些天被关,她心性上得到了极大的改变,不过是哭了片刻就擦干了眼泪坐直身子。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母后,”她正色道:“这样的男人女儿还不曾放在心上,他胆敢背叛女儿,背叛父皇跟六王爷勾结谋反,女儿终有一日定然会将他斩于剑下的!更何况,他之前还想要……想要杀了我呢!真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