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委屈自己,不和金圣谷的个性,如果他们杀了你,那么……你是不是就为墨阁白白牺牲了?”坐在君玹夜面前,女子握紧了杯子,声音也冷得吓人,倒是对面的人冷静得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自顾品着手中的白毛银针,像是丝毫不在意他现在的处境。
许久,他才放下茶杯,笑道:“墨伏尧不会杀我,我说过,他的命在我手中,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会让焰魔教的人对我有任何动作,加上我背后的金圣谷,我死了,焰魔教就真的完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做,不说他,就算是你,还有其他两个人,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做,我无非是顺了某些人的意不在墨伏尧身边,倒是没想过会死掉,更不会为墨阁死。”
“哦?君公子这般自信?”
“不说自信,而是肯定,我能顺了一些人的意,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过你此番行为,太无趣了些。”
“我只是不想你……与教主太过亲近。他关注在你身上的目光已经超过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而你应该明白,公孙晴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孩子不利,你犯了大忌。他对你也太亲近了。”
“这样不好吗?你的丈夫就能多关注他一点,他也能够得到父亲的关照,何乐而不为?除非……”倏然一笑,唇边的话却是一点也没有吐露出来,他明白的,自然是别人不希望他说出来的秘密。
“君玹夜,我有时候都在想,你做一个医者太不值了,金圣谷一直以来以医杀著称不参与江湖纷争也太不智了。以前我肯定会笑你,笑你不思进取,笑你有那么好的东西却不懂得利用,可是我现在不这么看了,因为我发现,我一直在做的事情,一直等待期待的东西,到头来,却连自己想要的都忘记了。你却是能够坚定自己的初心,坚定自己的目标。”
君玹夜悠然一笑,温柔绚烂,像是盛开的花朵,令人沉醉,他拿起茶杯,弹了弹里面的水,声音温和清冷:“不是所有人最初都明白自己要什么,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跟着已经走错的路继续下去,因为那是自己的选择,所以就改无怨无悔。”
“哈哈,好,好一个无怨无悔,那么君玹夜,你会插手吗?会在我们之间,做出你现在所做之事情以外的事情吗?”
君玹夜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女子,轻轻拨弄了一番桌上的茶杯,他如果在意在焰魔教那个位置,治病以外的东西,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轻松了。轻笑:“你担心什么?金圣谷的规矩是病人未愈之前,我们必须保证他的命还在。”
“哈哈,君玹夜,这里不是金圣谷。”
“那么夫人会对自己的丈夫下手吗?”眼神一凛,君玹夜眯起了眼睛,“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孩子……”
“没错,我是为了迁儿。墨伏尧对他的出生不闻不问,对迁儿的存在也根本不在意,我不满,不甘心,他凭什么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他凭什么就能一直在意一直找寻?已经死了的人,却将我们这群活着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比下去了,凭什么,我当然不满,当然要报复,墨伏尧既然这样绝情,我为什么还要留情?君玹夜,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在別泉居静养,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的困境,也是做给我看的对吗?”
公孙晴盯着面前的男子认真仔细的看了一眼,似乎想从那双幽蓝色的眼眸中看出什么情感来,可是她失望了,眼前之人说那句话的时候,完全就是在诉说一个事实,“是不是我们不都在试探吗。”她笑了一声,将茶杯放在君玹夜面前,拎起茶壶将并排在一起的杯子蓄满,“我怎么会让焰魔教出现任何的差错,我还等着我的儿子继承教主的位置,就算墨伏尧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让他死,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他死,你也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专心给他治病就行了。”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眼神清媚妖娆,而那双眼中毫无感情。十年生死,有些东西再怎么深也已经变了,而变化带来的,就是另一种疯狂。君玹夜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嘴角轻微扬起的笑容讽刺万分。
“我先走了。”转身,脚下却是一顿,“谢谢你照顾迁儿。”
扬起的唇弧度变大,淡淡道:“不过随性罢了。”转眼公孙晴已经消失在眼前,身边冷漠的身影陡然出现,将他面前的茶杯扔到一边,重新拿起一个茶杯放到君玹夜面前,又将他手中的茶杯拿下倒出里面的茶水,才小心翼翼的将之并排着放在一起,提起茶壶重新续了水,端着杯子敲了敲,响起清脆声响才看向君玹夜。
君玹夜一笑,公孙晴方才动作不过是说他们两人都要保一个人,本质一样所以不需要防备什么,但是天央却明白,他们与公孙晴完全就不在一条线上,他伸手端起茶杯,笑得灿烂,就连天央将他额头的发丝拨开看他额角的印记都没有阻拦。
已经是新的一年,除夕夜从韵清殿搬过来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这个新年过得一点都不热闹。房间里的温度很足,不至于让他生病,也不至于让他冷着引起心口疼。君玹夜伸手拉下在额头作怪的手,就算十分的温暖,却也温暖不了他的身他的心,一双冰凉凉的手触到天央,便被他一双火热的手掌包裹住了。抬头,就能看见一双担忧的眸子。
“天央,我们去放烟火吧。”往年在谷内身边都有很多的小孩子一起过年,小孩子喜欢热闹和新鲜,一年之中新年也是他们最为放松最为快乐的时候,那个时候连续好几天烟花不断,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讨要他的红包就是给他发红包,好不热闹,但是今年却不同了。別泉居虽然安静,却显得太过冷清了,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新年的气氛。
天央一听,眼睛便亮了,也不去关注他额头的印记是不是有了细微的变化,反正人没事,他也不需要时刻关注着那里的情形,伸手拿过外袍给他套上,又将狐氅套上,围上围脖,将他的一双手都拢进衣衫内,整个人都暖暖的才开门带他出去。
突然出门,门外的霜风猛然吹来,倒是不像北方的冷天。山谷中有温泉,也没有太多的积雪,绿树还有几株,梅花正在开放,倒也不那么荒芜,云泽早就在走廊上准备好了火炉,点了熏香,等天央安排他坐下,才将手中的暖炉放到他怀里,一道长屏风围着他,竟是将冷风遮挡在了外面。
君玹夜哭笑不得,他不就想看看他们放烟火吗,哪里需要这么防备着?但是苦笑归苦笑,他却不能说出来。以前在金圣谷为了他方便,小孩子们都会在他居住的暖馨坊住下,那里都是地热,一年四季变化不大,百花盛开,而他最喜欢尝着春玉的点心,看着小孩子们嬉戏玩闹,开心得不行。
云泽与天央也明白他的习惯个性,早已经将烟火放好,天色尚早,却也是昏昏沉沉的有些颓败,天空飘起了几朵雪花,给整个园子添了一层白色的飞絮一般,十分别致。
天央点燃了第一根烟花,云泽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个孩子,他见天央先点了,还有点不高兴,赶忙扑过去将其他的都霸占了,嗤嗤的声音响起,整个园子里都被这一簇簇烟花照亮,原本冷冷清清的感觉也像是被这火热驱散,带上几分让人沉溺的热闹。
天央也不甘心,两人就在园子里比了起来。一波落下,新的一波又点燃了开来,凭借两人快速敏捷的身形,残影交织,更是增添了几分人气。秋云与雪羽领着墨伏尧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张半开的屏风前,君玹夜正兴趣盎然的观赏着烟花的开放,他小心的阻止了两人的禀报,抬步走了过去。
情绪波动不能太大的人就算心中喜悦也不过是简单的笑容,心情很好,也不过表现出比平时多一点的表情,只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喜悦,也能够看出来他十分喜欢这种情景。墨伏尧走过去,双手搭在他的双肩,君玹夜视线一转,本能的起身,却是被墨伏尧提前按了下来。
“玹夜喜欢这些?”
身体很快便放松了,那种突然而来的僵硬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君玹夜轻轻一叹,像是打开了匣子般,笑道:“在谷内比这个热闹,从除夕开始,会持续到元宵,他们像是要将一年的热闹都聚集在那个时候,所以习惯了那样的新年,这般冷清还是第一次。”只是轻轻带过了曾经的生活,喧闹被打碎,不过是提醒他现在的冷清罢了,他拨开肩上的手站起身,淡淡道,“进去吧。”说完便率先朝房间走去。兴致被打断,天央与云泽也不闹了,齐齐跟在君玹夜回到君玹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