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晋皇,赐我一死,也免了我今后可能遇到的一系列麻烦事。”连景然看着庄司澈,眼睛里微笑的意味更深。
“好说!”庄司澈虽是在对连景然说话,但目光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倾城。那个白衣似雪的绝色女子,额间的血蝴蝶衬得她更加的灵动脱俗,但她的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已经五日了,她滴水不进,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她能够好好的吃上一顿饱饭,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他都愿意,哪怕她会恨他。
就如同现在,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对连景然下了毒,而且一切还是因为她!但她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不起一丝波澜,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她就神情淡漠的靠在帷帐上,沉默不语……
似是觉察到了,庄司澈烁热的目光,终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庄司澈,眼睛里有微微的冷光,语调也带着寒意,“你为什么要如此逼我?”
“你真的以为我是在逼迫你吗?”庄司澈苦涩一笑,瞬间转化为凌厉的光芒。
“真的等我失去了一切,你才愿意放手吗?”倾城的眼睛是迷蒙而寒冷的,她的手指轻轻握紧,低声道,“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倾城的话很突然,庄司澈和连景然都没有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时,就见她竟忽然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望了眼浑身无力的连景然,里面有愧疚、感动、不舍,还有诀别。
“别做傻事!”
“不……”
庄司澈和连景然均被那一眼,惊得心神胆裂,连景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中了毒,还没有站起,又重新摔在了地面上。
庄司澈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可还是晚了一步。
倾城拿着匕首,使足全力向脖颈划过,庄司澈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割破她肌肤的匕首,阻止它的深入,温热的血顺着他有力的手汹涌而出,分不清楚究竟是她的还是他的!
室内陷入窒息般的静寂。
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庄司澈痛苦的看着她,他不明白,他是如此的爱她,可为什么每次,都会将她逼得伤痕累累!而他自己也被伤的千疮百孔!
连景然的双眸蒙上了暮霭般的担忧和心痛,他紧紧地盯着倾城,害怕她汹涌而出的鲜血,害怕她忽然间倒下,害怕见到她闭上的双眸,害怕她再也不会叫他“夫君”,然后,连景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忽然间黑了,再也见不了一丁点的阳光。
倾城的身体,宛若毫无生命的娃娃般,忽然间倒在了庄司澈的臂腕间。
朦朦胧胧间,倾城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庄司澈的双眸闪现出前所未有的痛楚和绝望。
倾城说,“我不让你碰!”
倾城的伤看似惊人,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倾城当时出手很重,却因为几天来,滴水不进,手上的力气没有多重。
脖子上的伤口不深,没有致命的担忧,但她却应了自己的那句话,拒绝庄司澈的靠近。
庄司澈不知为何,竟然妥协了,遣退了所有的人,屋内除了他和倾城,留下的还有连景然。
三个人,占据着营帐的三个地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庄司澈的眼中有一丝深沉的痛楚,倾城的双眸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他,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庄司澈心中那难以言表的深沉悲哀。
庄司澈不再说些什么,转过头去,眼神冰冷的看着,无力坐在椅子上的连景然,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连景然专注的看着,躺在床上,神情淡漠的苍白女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事!要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察觉到庄司澈不善的目光,他收回视线,看向庄司澈,长长的叹息一声,忽然说道,“这就是你爱倾城的方式吗?”
庄司澈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怒气,“你无权过问。”
连景然似乎也有些怒了,虽然仍是很虚弱,但是声音扬高道,“你伤害了我一直视若生命的女子,难道我连过问的权利,都不能有,不该有吗?”
“视若生命?”仿佛是怔了一下,庄司澈微微笑了起来,“即使她已经是我的女人,即使她爱那个人是我,你还敢说出这句话吗?”倾城爱他,如果是原来,他敢信心十足的大声说出来,但是倾城嫁给连景然后,自己又这番对待她,她还爱自己吗?他虽然说的中气十足,但是心里却越发的不安起来,他唯有说出这些事实,才能证明倾城不曾从他的生命中走远。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试图,用这种手段来抢回一个女人,还真是可悲啊!
果然,他的话语刚落,不单是连景然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就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好像也有了一丝反应。
终于,倾城忍不住的转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连景然,他亦看着她,眼神里面包含着千言万语,但唯独没有羞愧、自责、伤痛。
也许,偶尔的沉默不语,本身就是一场无言的哀悼。
庄司澈看到两个人的眼神,心中的怒气加深,怒极反笑道,“你真的不在乎吗?”
“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是燕倾城这个人。”其它的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和叹息,宛若空谷回声。
虽然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如果是出自别人口中,倾城只会冷笑,但是听到连景然这样微笑的话语时,虽然她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然而泪水已经盈满了她的眼眶。
庄司澈看到倾城的眼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挤压的异常难受,机关算尽,到头来她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吗?难道她已经爱上了连景然,要不然她不会和连景然成亲,更不会对自己占有了她,情绪崩溃的绝食自残,更加不会如同现如今,对他如此漠视……
“你也不在乎吗?”即使他杀了连景然,杀了燕沐炎,她还是不在乎吗?
倾城坐直身子,有片刻的沉默,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我不在乎!”
庄司澈如遭雷震,竟然怔怔的站在那里,忘了言语。
倾城兀自接着说道,好像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我和你之间隔着国仇家恨,我爱上你,却成为了心灵里面,那个备受折磨的罪人。曾经我以为,阻挡我们在一起的是燕国的败亡,但是直到最近,我才恍然明白,阻挡这一切的最重要原因是,你生病了!你骄傲,你霸道,你是旷世奇才,你就像是天空里的耀眼阳光,所有人都敬你如神,隔三差五的便会朝拜你,呼唤你,可你的生命里,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意外,我打破了你虚构的世界,我挑战你,和你斗智斗勇,甚至不畏惧你,我的与众不同,让你动心,于是我就像东西一样,成为你掠夺的对象,能让这样一个君王爱着,我是何其的幸福,可又是何其的悲哀啊!你总说你爱我,所以要求我也要付出,同等的爱给你。曾经,我也想心无旁骛的去爱你,但是亡国恨让我畏惧,君王的多情让我迟疑,你的利用让我寒心。我追寻昙花的美丽,却害怕它凋零后的凄凉,所以我选择了逃亡,可即使是这样,乞求最后一丝尊严的我,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的逼我、迫我,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为什么也不让别人给我,这样的一个你,我不得不恨你!”倾城缓缓的说道,神情激动处,脖颈的伤口,不知不觉间又裂开,殷红的血液,渗湿缠绕着的白纱布,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