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素羽国主毫不留情地当殿斩杀两只荷蛊的时候,另两只同样的荷蛊却比他们幸运的多,成为轩郎老皇的新宠和整个皇室的座上宾。
一只巨大华丽的画舫之上,正是出海游玩的皇室众人。轩郎国地处东方,四季分明,临斑斓海海域,海上据说仙山岛屿众多,是以轩郎之国修仙之风最盛。信奉龙神。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船头之上,已经围坐了一群衣着华丽的皇族。当中坐着的便是轩郎的老皇帝和帝后。那两只荷蛊显然是新晋的爱宠,此时已天真烂漫地承欢膝下。这次的出海之行便是他们提出来的,完全像一个孩子向大人任性地索要糖果,对身份、忌惮什么的一无所知,反而打动了皇帝的心事,开开心心地像个老人家一样允诺了他们的玩心大发。一群成年的皇子皇女彼此看看,有和那两个孩子接触多而入蛊深的,也是极力赞成,暂时没有受到影响的,虽作为亲生子女觉得有些尴尬,但也说不出什么不妥,便也没有反对。毕竟他们紧张的是已经羽翼丰满的兄弟,两个被作为礼物送过来的娃娃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和人丁寥落的素羽宫廷不同,轩郎皇室算是较大的一个家族了,有十七个皇子和八个皇女,暗潮汹涌,政局诡谲。这次能跟着上船的都算是有些实力的成年子女,除了太子明季外,还有三皇子明钧、四皇子明昶、九皇子明昂和十二皇子明渚。皇女之中以二皇女惠阳和七皇女馨平素日里最为受宠,所以也一并跟来。
眼下,正是惠阳举杯祝完酒,她素来骄纵,说话也随意些,笑着指点着场中的各位兄弟说:“听人家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以为只有启智之人才能领会,谁知这未开蒙的孩童,也如此辨得,莫不是应了真龙天子一说?”
这话一出,在场的有敏感些的当即变色。
馨平见惠阳这话说得冒失,掩嘴一笑,也不拦阻,反而追问道:“二姐何以见得?”
“你看海晏和河清(轩郎给两个孩子赐下的名字),虽才只有四五岁,也与我们素未蒙面,却一来除了父皇和母后,最亲近的人就是明昶。听说这样心无尘埃的孩童,就如同圣人一般,识得世上大贤能之士。父皇常说,国之重任,当托付贤能之人。所以我说,就连无知的孩童,也知道天命所归。”二皇女此话说完,便立刻住了嘴,冷眼看众人的反应。
在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除了精明的老皇面色如常地逗弄着两个孩子旁若无人地咯咯笑外,莫名膝盖中了一箭的四皇子明昶皱眉苦笑了一下,他本是几个已成年皇子中性情最为寡淡之人,就在几个兄弟都野心勃勃地忙着暗中巩固自己的势力、收买人心、排除异己的时候,他却喜欢微服出巡,常常流连于市井陋巷,体验底层生活。当然这也受到几个兄弟的猜疑和进谗,说他表面上不问政事,实际上是在韬光养晦,拉拢民心,有煽动造反之嫌疑云云。
这些皇子们利用己方大臣互相诋毁拆台的折子不知在老皇手里压了多少,尤以针对明昶最多。虽然太子之位已昭告天下,但就连那名正言顺的太子也对明昶这个兄弟最为忌惮。原因有三,其一是明昶出生时天降祥瑞,有金龙云纹出现在其出生的宫殿之上;其二,明昶生下来的胸口之上有红日之印记(堕之封印),日者,君主也;其三,幼时传出女商愿以一国之聘纳其为婿,为其尚在总角之龄的公主馥华的未来夫君,在馥华继位之后,共掌女商。
最后一件不论真假,至少前两件是大家亲眼目睹,所以关于明昶才是真龙天子的声音从未消停,成年之后还有甚嚣尘上,愈演愈烈之势头。明昶也不是傻瓜,当然懂得越辩越黑的道理,自去做他的闲散皇子,众口烁金也好,人言可畏也罢,通通一个不理不睬,把头疼的问题交给老皇去处理。
老皇也是在残酷争斗中拼杀出来,焉能看不透其中的局势。自古为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室内斗,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和圈养蛊虫是相似的。反正孩子生多了,天伦之情也就寡淡无几了,选一个能铁腕统治镇服天下的君主,才能保得祖宗的基业千秋。
是以其他皇子们对明昶的反对声音越大,他就越是不动声色,借刀杀人这种把戏在他面前还太稚嫩。不过他也冷眼观察着,到底这个伴着种种异象的孩子,最终会不会成为胜者。如果说那些向往民间,无心权势的行为都是伪装的话,那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的破绽。
惠阳这又是在换汤不换药地老话重提,表面看是推崇抬举,其实口蜜腹剑,用心阴险。平常这种说辞听听也没什么,不知是否因为今天两个心无邪念的孩童在场,老皇久已枯涸的心重新如同被温情的雨水浸润过,听了这话既是伤怀又是厌憎。相煎何急?!
大家都屏息等待明昶的应对,毕竟与往日里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地避开相比,今天当着这么些虎视眈眈的人面,沉默也是大不敬,一句话说不好更是欺君大罪。
明昶起身,仿佛是为了响应惠阳的话一般,拈起两块糕饼笑着招呼海晏和河清他们过去。两个孩子欢呼雀跃地奔过去,伸手去抢夺时,却被明昶扔了糕点,一把扣住了河清的脉门。两个孩子不明所以,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在场的人初始一怔,然后看见那孩子白嫩的胳膊被明昶牢牢禁锢现出指痕,心下不忍,纷纷出言斥责明昶胡闹。
“交出来。”明昶看看手上扣住的大哭不止的河清,又看看旁边眼神惊慌失措的海晏,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沉声说:“如果不想我拔剑的话。”
显然这句话还是起到了威慑的效果,明白已经功破再装无辜也是没用的两只荷蛊彼此看看,海晏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交出了随身一个精致的绣花锦囊。
明昶眼色也变了变,看来乌宝提醒得没错,这两个可爱到妖异的孩童有很大的问题。乌宝能察觉到,也是因为他们有意无意地用尽各种方法亲近他。乌宝说这两个孩子身上有过施展傀儡术的痕迹,怎么个施展法,又是为什么,也许当他看到了锦囊中的物事也就知道了,但此时他攥紧了锦囊放在身后,向着父皇母后恭敬禀告道:“父皇母后,这两个孩子顽皮,跟我亲近只为了拿我的锦囊玩耍,本来一个锦囊也没什么,但此物是孩儿心爱之物,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吓唬一下拿回来,孩儿让父皇母后受惊了,请降罪。”
大家松了口气,最小的明渚口直心快地叫嚷起来:“四哥真是,为个锦囊弄得大家紧张一场。要是伤到河清或海晏,父皇和母后肯定会伤心的。”
馨平抿着嘴笑笑打趣他:“十二弟,你没仔细听么,这是你四哥心头之物,八成是在哪里的青*楼花馆欠下的**债。”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显然是附和了明昶的说法。
和明昶最为交好的九皇子明昂也正色说:“若此事是真,还是要好好对海晏和河清训诫一番,虽然童子无知,偷窃之习不可骄纵。四哥虽然行为过激了一点,也是一片爱护之心。还请父皇母后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