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菩提子一迭声答应着。
“别答应那么快。”望舒一边撇嘴一边认真说：“第一，以后和阿纤的约定要遵守不准迟到；第二，无论何时不准抛弃阿纤，就算阿纤很笨，也会努力的；第三，请师父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阿纤，不准藏私。”
菩提子默了。这一默让望舒有些不安起来，她提这些要求本来有些故意胡闹玩笑式的性质，菩提子拒绝她也顶多抱怨几句“师父小气”之类的，几句话之间把两人为往事尴尬的这一页翻过去。
就在她忍不住想打个哈哈把刚才那几句话收回时，菩提子那种师长式的威严和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口气又出现了。他叹一口气，除了释然，更多是欣喜：“好徒弟，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下轮到望舒有些尴尬了，她擅长对付无赖式的人物，面对这么一个明显被“敲诈”了还心存感激的对象，何况还是个“师父”，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嘿嘿”了几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她伸出爪子挠挠头，一眼瞥见门口已经倚靠了一个人，看来刚刚那番话也到了他耳朵里，眼里是清冷冷的审视目光。
“进来也不敲个门，就这么听墙根好么。”望舒眨眨眼，对罗祺说。
菩提子赶紧说：“阿纤，这是玄魔宗的宗主罗祺。是他救了你和木朗。木朗通知了我，才知道你在这里。”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口无遮拦得罪人。
“哦。谢谢。”望舒看着天花板随意地说，显得很不以为然。
“好胆识。看你年纪轻轻无半分修为竟敢孤身挑战无餍，我罗祺也是佩服。”罗祺走了进来，不怒反笑。他在回来检视时已发现她除了体质至阴外无半分修为，若不是清水甲护住了心脉，此刻也不只是五脏受损的程度。虽说功力全无但身上带着诸多珍奇之物令人称奇，就像她的伤，也是用了随身携带的“落英粉”这种世间罕见的奇药，能令腐骨生肌，经络修复，才痊愈得如此之快。还有关于她成长的速度。林林总总这一切，都围绕这个女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你在上方看了很久吧。我的伤也有你的功劳。”望舒冷笑着说。
罗祺略一怔。原来这丫头也早看到了一旁观战的他。这话分明是说他不肯早早施以援手而有意看她受伤居心叵测的意思。
“住口！你竟敢这样对宗主说话！”进来的是前来禀告的采梧，当即两只凤眼圆瞪，彩袖一挥，竟有一只凤尾蝶悠悠地从袖中飞出，在室内蹁跹而飞。
望舒没想到她厉声呵斥之后放出来一只蝴蝶，十分意外，然而眼光也一下被那只漂亮的凤尾蝶的姿态完全吸引了过去。蝴蝶在众人的视线里飞得轻盈如梦，如一只不断闪烁的凤眸，眼波艳丽婉转。菩提子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只有罗祺皱了皱眉。
蝴蝶随意在空中飞着，忽然越飞越快，望舒一开始只是欣赏，突然震惊地发现，蝴蝶在空中的轨迹已经不知不觉化作了一道五彩的符箓，闪烁着妖异的流光。她觉得自己脑子“嗡”然一声如炸开一般不听使唤，眼前是无数旋转的光波，速度快得令人头痛欲裂。
就在望舒即将堕入幻境的那一刻，菩提子已经凝聚了一只手指的灵力化作一道光束对准蝴蝶射了过去，而在那光束击中之前，蝴蝶的翅膀已经被罗祺看似随意地一伸手夹在了两手之间，化成光影碎片消失。
“她是无心之语，何必动用凤瞳。”罗祺简单地说。
“是。”采梧顺从地应了，然而看向望舒时却流露出恨恨不平的眼神笑道：“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你自大轻狂的姿态越发渐长了啊。”
望舒刚从入幻的边界中逃脱出来，头像被重重敲了一记一样闷痛，剩下的神智里听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勉强睁开眼睛去看清来人，倒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冤家路窄。她不是教训过这只凤凰不要抢别人东西么，这相当于是在人家眼高于顶的脸上踩了一脚。
菩提子已站到望舒身前有维护她防止采梧再度出手的意思，此刻听出二人似乎曾有过节，想来是阿纤什么时候得罪了玄魔宗里的厉害人物，于是只得向罗祺拱手说：“在下明阙天菩提子，对贵宗出手救我徒儿一事心存十分感激。只是不知我这顽徒何时得罪了这位，以致一见面就使用如此凶险招数。就算有，看在她年纪轻轻涉世未深必定无心，也请二位担待一二。教不严，师之过，在下在此替徒弟向二位赔罪，希望不要再追究了就是。”
“无妨。”罗祺对这些说辞不置可否，并不在意，但却向着采梧皱眉说：“虽然你只是略施教训，但现在也敢在我的面前随意动手了？你这脾气啊……”言辞虽轻，采梧却一震，把头俯到更低处低声说：“采梧不敢了！”话语中竟有一丝颤抖。
罗祺摆摆手，调转了话头问床上的望舒：“你可认识夕煌剑？”
望舒只觉得这人从一见面到现在就问了她好多问题，本来想嘲笑人家是好奇宝宝，现在她知道了这人是那个什么蜃凰和火麒麟的上司，估计是个很牛叉的人物，得罪不起，刚刚一只诡异的“凤瞳”在他们眼里只是“略施教训”，万一惹毛了不是会被整得死去活来？连师父都态度谦和，颇有忌惮，我还是识相些好。
所以她咽了一口口水，老老实实回答：“不认识。”
听了这话，罗祺思虑了片刻，向着采梧示意，转身拂袖而去，轻飘飘的话语声随后传来：“加上刚刚这次，我一共救了你三次。你要记得，这是你欠我的。”声音虽轻，却含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力。
“三次？！”望舒莫名其妙，与菩提子大眼瞪小眼，她小声嘀咕着：“就算刚才也算，也才两次，你数学不太好吧……而且不是宗主么，救人一命不是胜造七级浮屠么，还那么小气要人家记着……”她一向习惯了别人欠她，突然背上个人情债，有点悻悻。
菩提子想的却是，阿纤此次消失三个月，必定有非凡际遇，不但身形样貌变化巨大，而且阅历和才能也大大见长，又与这玄魔宗主似乎渊源不浅，他想起云栖上对玄魔宗的传言，毁誉参半，不知是祸是福，心下忧虑重重。
“师父。”罗祺和采梧已走，望舒把菩提子从思虑中唤醒，好奇地问：“刚刚我注视着那个蝴蝶，好像看到了一道符，然后头就很痛，是怎么回事啊？”
“蝴蝶只是一个幌子，如果那道符画完，你就可能堕入幻境之中，永生漂浮，不死不灭，受尽天地间极致之痛苦……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凤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菩提子肃然说道。
靠！望舒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想爆粗。这么恐怖还被他们说成是“略施教训”？！变*态啊变*态。
似乎看到徒弟脸上又惊又怒的表情，菩提子解释说：“不过，凤瞳如果不为其表面所惑，在入境之前破解也不算很难。”
望舒还是觉得自己吃了好大的亏，明明自己的重和差点入幻都为罗祺所累，却被硬生生说成救了三次，还不由分说要她记住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刚刚算计完师父马上就被人狠狠算计了一把，现世报啊特别快。她心里那个沮丧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