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妃的心疾很重,虽然暂时用针灸和药物稳定了病情,但能不能治好沈阑真的不敢保证,她本来是想打听关于定王爷和哥哥的事情,但看到赵允初那么紧张定王妃,她又不忍心问。
哎,算了,还是等到定王妃好点再说吧!
七夕这日,沈阑一早便来查看定王妃的情况,一直忙到天擦黑,确定她暂时不会有事后,便坐车回家,谁知马车刚刚行至王府门口,便迎面看到王府门前停着一排精致气派的马车,赶车的小厮都是衣着光鲜,神气极了。
沈阑想起刚才为王妃诊治结束,赵允初说他有客来访,跟她再三确定王妃无碍后,急匆匆地就走了,当时她还想着七夕来找他的人一定是女的呢,只是这么多马车,那是有多少小娘子啊?!
沈阑正脑补着定王世子被群芳围攻的场景,突然听到身后喧哗声起,忍不住笑了笑,好奇地转过头。
“阿澜?”一个惊喜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沈阑的美好想象,她愣愣地看了看眼前这群锦衣华服的少年们和走在最前面的赵允初和楚枫,表情僵了僵,下车走到正高兴地看着她的楚枫面前,微笑行礼道:“是楚兄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男装模样的沈阑看上去玲珑剔透,可爱极了,笑起来的时候,小巧的红唇弯出温柔的弧度,一双水盈盈的明眸中笑意温暖,简直让人的心都软化了。
众少年都双眼亮亮地看着她,连早就与她熟识的楚枫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看到大家都盯着沈阑看,不禁骄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今日是七夕,我们要去参加康宁候府上的晚宴,阿澜也去吧,康宁候家的娘子们可是出了名的温雅贤淑哦!”
沈阑对所谓“温雅贤淑”的小娘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刚要拒绝,一个清冽如水的声音道:“一起去吧。”
沈阑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澈明亮如琉璃一般的眼眸,赵允初早已换了刚才的家常衣衫,一身精致的锦衣袍服,乌发玉冠,衬得他笔挺的身姿**倜傥。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亲切,嘴角翘起的弧度俏皮可爱,沈阑有些愣神,眼珠一转,忍不住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脱口道:“好。”
这一笑,直是眸光如水,光芒大放。
赵允初不知不觉中,竟看呆了去。
沈阑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她正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去趟这趟浑水,看来赵允初这张脸还真是让人不忍拒绝啊!
众少年见她答应了很是高兴,簇拥着她上了马车,本来作为主角的赵允初倒落在了后面,他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她的背影心头一动,几步走上前直接进了沈阑的马车,大声道:“我与沈郎中一道,也省的费时间准备马车了,走吧!”
众人不疑有他,各自上了马车,这一队由京都大世家贵族子弟组成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驶上了灯火通明的大街。
街上熙熙攘攘,但他们的马车却畅行无阻,沈阑托着下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允初,好奇道:“世子爷不嫌我这马车又小又破?”
沈阑这话可没有酸味,她是真的好奇堂堂定王世子放着那么多精致豪华的马车不坐,为什么偏偏上了自己这辆,要知道她家的马车都是大街上常跑的那种,一般殷实些的人家都有。
赵允初看着她眨了眨眼,似是认真地想了一下,笑道:“因为我觉得和你很投缘啊!”
沈阑先是一愣,又忍不住笑了笑,道:“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然后同时大笑出声,吓得小满一个趔跌,差点从驭座上摔下来。
车队沿着汴河缓缓而行,桥上,船上,岸上,笑声,低语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女子们盛装而行,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河对岸的意中人,脸上挂着羞涩憧憬的微笑。
而沈阑这一行贵族少年更是受到了空前的欢迎,马车行了一刻钟,他们每辆车上都被扔了不少的女子信物,这其中尤以沈阑与赵允初得的最多,几乎小个马车都堆满了,甚至于沈阑还不小心被一个力气甚大的小娘子用荷包砸了一下,额头红了一大块,惹得赵允初笑了半天。
沈阑与赵允初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香风如缕的人群,对上小娘子们爱慕热切的眼神,赵允初只是笑笑,而沈阑表情就僵硬多了,没办法,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娘子,被同性这般热辣辣地盯着看总归是难受的很,于是便使劲往后靠,让世子爷独自去享受源源不断的目光洗礼去吧。
“郎君你看,京都也有卖磨喝乐的哎,只是好像没有咱们苏州的磨喝乐做得精巧。”小满突然道。
沈阑探头一看,果然远远看到街边有不少售卖节日贡品的小摊,五彩斑斓的乞巧针线,图样繁多的美味巧果,当然也少不了憨态可掬的磨喝乐。
磨喝乐是一种土泥偶人,天朝每年的七夕节，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用磨喝乐来供奉牛郎和织女，借此来实现“乞巧”和多子多福的愿望,后来演变成民间流行的玩偶。
沈阑看着那些排成几排的穿着各色服饰的小小玩偶,童子手执莲蓬或未开荷花、新荷叶的形象精致可爱,虽不及苏州那边的手艺精巧,但胜在表情丰富,种类繁多。让人忍不住想要拿在手中把玩一下。
赵允初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这做磨喝乐的手艺，惟苏州极巧，为天下第一。”
他回头见沈阑虽然喜欢地两眼放光,但依然紧紧地倚在车厢壁上,不愿让街上的人轻易看到她,感到甚是好笑,便吩咐坐在驭座另一边的小厮下去买了几个,笑着放到了沈阑的手里。
灯火在他漂亮的眼睛里点缀了几个光点，如同映在琉璃里的星星,折射出更多美丽的光芒,沈阑的双眸一热,忙低下头装作赏玩手中的磨喝乐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以前每年的七夕都是哥哥带着她到街上去玩,为她挡开拥挤的人群,为她买各种各样的磨喝乐,她那时一直不懂,哥哥那么英俊温和的男子,为什么没有小娘子看上他送他信物,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她与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别人肯定是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了!
可是哥哥从来都没有埋怨过自己,甚至都不告诉她他因为自己错过了多少青春美貌的小娘子。
而如今她什么都明白了,哥哥却不知所踪,他与父亲一样,用满满的爱娇宠着她,家里无论情况好坏,她却从来都没有吃过苦,是真正富养出来的女儿!
康宁候府门外已经停了很多的马车,沈阑一行人因为赵允初的关系得以很快进入了侯府,赵允初和沈阑下了车,等到众人跟上,便一同走向了人声喧哗的大厅。
当沈阑一行人步入大厅的时候,众人目光一怔,然后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沈阑与赵允初,那眼神中有惊讶,有赞叹,有迷恋,有嫉妒,因为太过强烈,沈阑感到自己的心都有些怯了。
但她还是努力表现的淡定从容,跟在真正淡定从容的赵允初身后落了座。
一时间,与赵允初等人相熟的都过来与他们寒暄起来,瞬间他们这边就只有沈阑自己孤零零地坐着了。
她也不在意,见桌上放了茶果点心,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刚要端起来喝,一抬头,却突然撞入一双深邃明亮的墨眸里,心忍不住轻颤起来。
风姿卓绝的颜慕一进大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却谁也不理,大步走到沈阑对面的位置坐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着了男装,经过修饰的面容灵透如玉,身子坐得笔直,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娇柔之态,眉目间自有一股倔强坚忍之气,怪不得全京都的人都没有发觉她的女子身份了!
沈阑眉目微敛,目光却不再看向颜慕,而是端起面前的清茶一边品还一边想道,这京都虽繁华如梦,茶却不如我们姑苏的清冽,待到一切结束,我寻到了哥哥,就回姑苏去,忘了这里的一切就好了!
颜慕皱了皱眉,他已有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她了,她现在疏离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她似是已经不在意他了,甚至于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吗?
颜慕觉得有些烦躁堵闷,为自己斟了杯茶,一口喝尽,此时喧哗声又起,他放下茶杯看向大厅门口,等到看见被众人簇拥而来的方离年时,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沈阑也注意到了方离年的到来,她抬起头,在对上方离年含笑望来的眸光时,竟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被众人簇拥着的方离年,一袭锦绣华裳,头戴紫色玉冠,如墨黑发柔顺地垂在背上,一丝不乱。被厅内灯火照亮的面容俊美高远,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沈阑,眸中笑意流转,情意暗含。
在江南时的方离年,看起来似江南山水般清雅俊逸,而回到京都,置身于华灯款曲中的他,却是让人目眩的华美,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