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晴被带出实验楼时,正值学生下课的时间,门前闪烁的警车周围站满了人,围成了一个圈,很整齐。
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群讨厌的家伙,黄婉晴心里顿生厌恶,但厌恶的同时竟不知不觉从心底涌上一股羞耻,她不知这羞耻源于何处,彷佛那件事情真是她做的。
她知道一定是警察搞错了,她很快就会被恭敬的送回来。黄婉晴想着,到时候自己会很乐意接受那个瘦高警察的道歉。一想到这里,刚才那股羞耻情绪似乎没这么强烈了,但她还是匆匆钻进了警车,不愿意被过多的观赏。
呼啸着离开,这并不光彩。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悄无声息的走,然后在一个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呼啸着回来。
这其实是黄婉晴第二次进派出所。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老家,当时爸爸出事后需要派出所协助调查,她是哭着跑进大门的,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警察远比现在的要和蔼很多,那也是她第一次坐上警车。她还记得当那个警灯拉开的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哭泣。
那时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街巷,两旁驻足的行人。尤其是当她走下警车时,一位警察将她抱了起来,那时她甚至觉得很自豪。
现在却没这种感觉了,丝毫没有,黄婉晴很奇怪。
当黄婉晴被带到三楼的值班室时,看到墙上挂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畏惧。对于自己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她依旧表现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个瘦高警察给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板凳,她就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
“靠近点,离那么远怎么问话啊。”警察说。
“警察叔叔,我什么时候能走呢?”黄婉晴将板凳稍微往前挪动了一点。
“怎么,才刚进来就想走啊?交待不清楚你永远别想走。”那个瘦高警察一脸严肃的说。
“你让我交待什么啊,我真什么都不知道。”黄婉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别人丢的笔记本电脑怎么到你手里的?”
“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不还正纳闷呢。”
“赃物都找到了你还真嘴硬啊,难道要我把人证也叫来?”
“人证,还有人证?难不成有人亲眼看到我拿走别人的笔记本然后放到自己的橱柜里了?好,叫来吧我……丁玫?”
黄婉晴大睁着双眼,很是惊讶,但随即心里像顿时找到了依靠,对警察说,“你是不是把531的全逮来了啊?”说着起身走向丁玫,挽着她的胳膊说,“玫瑰,咱走,真是可笑,没见过这么办案的。”
“你就别装了,承认了吧。”丁玫有点不自然的将胳膊抽出来。
“早晨,我去上课的时候,看见你拎着一个电脑包,进实验室了。”
“承认了吧,自家姐妹,苏叶也不会太怪你的,反正东西都找到了。”
“我们都理解你,有什么困难讲出来大家都可以帮你,但你没必要这么做啊,真没必要。”
黄婉晴记得以前曾做过的一个实验。
将潮湿的黄色硫粉和适量的汞一同放在研体内研磨,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黑色粉末。
于是,当汞泄露时,人们会将硫粉覆盖在它上面。
一物降一物。
汞,常温下唯一的液体金属,俗称水银,对于人体来说是种慢性毒药。
在你不知不觉间发作,甚至能置你于死地。
黄婉晴先是感觉天晕地眩,她没想到丁玫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转念间又想到了刚才警察说的那个词汇。
人证。
颤抖着,她,在地上转着圈。“你说什么?别这样行吗,别吓我!”
“没吓唬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在帮你,我们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害你呢?”
歇斯底里。吼。
“帮我?嗬,你这是在帮我?这明明是火坑啊,你还推我一把,凭什么是我!别拽我,放开!”
两个警察上来拉扯住她,她竟然挣脱开两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情绪有些失控。
“就算再不济去不能去偷别人的东西啊,现在事实明摆着,不要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你就承认了吧。”丁玫用商量的口吻劝说着。
“承认?我承认什么?我压根就没碰过那东西你让我承认什么?玫瑰,你是怎么了玫瑰?”黄婉晴趔趄着扑到丁玫身上,试图拉扯着她的胳膊,但丁玫只是向后撤了下身子,又稍微挥舞了下手臂就将黄婉晴的手甩开,这个满脸泪水的女孩面对着丁玫,就像将自己置身于一块陌生的干涸土地,找不到水源,如此的无力。
“真是受不了你,离我远点。你应该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做没做自己心里最清楚,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啊?难道警察还冤枉了你不成?难道那电脑是自己长腿了跑你橱子里去了?”
黄婉晴从来没见到过丁玫这样的神情,如此凌厉的眼神和抽搐的眉毛,她一直都不认为丁玫是那种可以盛气凌人的角色,但她错了,而且在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时竟是如此的毫无防备。黄婉晴感觉到头好痛,她用手使劲往头发里塞着,狠狠地抓着头皮,恨不得将指甲渗到脑袋里去……
“啊……”
丁玫受不了黄婉晴刺耳的尖嚎,退到墙根,抬头正巧看到苏叶站在门口,稍微欠了欠身子,将脸朝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