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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戍边功臣(2)

汉武帝拜公孙贺为丞相是有原因的。在长期的反侵略战争中,公孙贺多次随卫青、霍去病转战大漠,立有战功,是著名的戍边英雄,让他出任丞相,可以服众,这是一个重要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汉武帝为太子时,公孙贺作为舍人,一直陪伴他的左右,对他忠心耿耿,是他最信得过的人,让他出任丞相,可以说是“你办事,我放心”。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公孙贺身为皇后卫子夫的姐夫,又是大将军卫青的姐夫,在卫皇后的裙带关系中,是皇室最亲近也最值得依赖的人。在当时的特殊环境下,让他担任丞相,汉武帝和卫皇后放心。

公孙贺不愿意被拜相,也是有原因的。伴君如伴虎。汉武帝从即位到拜公孙贺为相,30余年间,先后换了11任丞相,平均3年换一个丞相。这些换掉的丞相,大多是功臣之后、皇亲国戚、朝廷功臣或饱学之士。11任丞相中,有4人被汉武帝下了大狱,或者下令诛杀,灭了满门。公孙贺之前的4任丞相,除谨小慎微的石庆外,其余的都下了大牢,先后在狱中自杀,无一人得到善终。所以,公孙贺一听汉武帝要他出任丞相才坚辞不受。后来,汉武帝生气了,他害怕落一个抗旨的罪名被杀头,才不得已接了相印。

不错,公孙贺在朝廷树大根深,有很多人护着。特别是卫皇后,是公孙贺的有力靠山。公孙贺一升任丞相,儿子公孙敬声就接替了他的太仆位。父子同居公卿位,列于朝堂之上,地位显赫,也说明了卫皇后这座靠山的强大。不过,汉武帝的爱妃李夫人曾经说过:“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武帝后宫佳丽甚多,原本复杂的裙带关系,常常由于汉武帝喜爱的变化而变化。无论谁任丞相,靠山一倒,都岌岌可危。

果然不出公孙贺所料。不久,汉武帝又宠上了王夫人和李夫人,后又对能歌善舞、生了男孩的钩弋夫人宠爱有加。卫皇后和太子刘据的地位立即受到了影响。更可怕的是,这时的汉武帝年已古稀,日益昏聩,非常迷信,又是祭天,又是祀地,到处封禅求神,寻找什么“不死之药”。人老了,天天疑神疑鬼,总是怀疑有人也利用神鬼“巫蛊”暗害于他。为此,他重用江充,为“直指绣衣使者”,到处寻找“巫蛊”自己的皇亲国戚、朝廷大臣。一时间,就连太子刘据,见了江充也十分恐惧。

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春,公孙敖因“巫蛊”案,被汉武帝腰斩。公孙敖是北地义渠人,与公孙贺为同乡,也是卫青的好友,属于卫皇后派。公孙敖的被杀,说明宫廷的争宠斗争已经明朗化。公孙贺已经看出,危险就在眼前。

征和元年(公元前92年),长安宫中发生震惊天下的木偶“巫蛊案”。此案由一个名叫朱安世的京师大侠引起。恰在此时,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擅自挪用军费1900万钱的事情败露,被捕下狱。“巫蛊案”的要犯朱安世在逃。公孙贺救子心切,提出亲自去抓朱安世,以赎儿子之罪。汉武帝同意了他的要求。

公孙贺历经艰辛,将朱安世捉拿归案。他万万没想到,朱安世对此怀恨在心,反咬一口,在狱中上书朝廷,揭露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并在庙里诅咒皇帝,在皇帝专用的驰道上埋了木偶“巫蛊”,诅咒汉武帝早死。汉武帝闻知朱安世上书内容,龙颜震怒,立即下诏,将公孙贺投入监狱。

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正月,长安城中大雪纷飞,寒气袭人,公孙贺父子冻饿交迫,死于狱中。其家族也被朝廷满门抄斩。

公孙贺被满门抄斩,仅仅是“巫蛊之祸”的开始。不久,汉武帝又把卫皇后的两个女儿诸邑公主、阳石公主以及卫青的儿子,以“巫蛊”罪处死。几年之中,因“巫蛊之祸”受牵连而被杀者达数万人。太子刘据,不得已举兵自卫,斩了江充等人。汉武帝派兵围捕太子,卫皇后和太子走投无路,先后自杀。在甘泉宫养病的汉武帝受此惊吓,卧床不起。

裙带关系是丑陋的。人一旦坠入裙带关系,就会身不由己,甚至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公孙贺一生坎坷,曾7任将军、2次封侯,官拜丞相之职,是西汉统治集团的核心人物。毋庸讳言,宫廷裙带关系为他抗击匈奴,建功立业,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平台,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千古奇冤,带来了灭族之祸。当然,这些都无损于他在反击匈奴的战争中立下的军功,也无损于他卓越的军事才能。

作为戍边英雄,公孙贺的光辉形象一直活在人们心中。

四夷宾服边关宁:壮侯赵充国

在人类社会中,民族问题永远是让统治者头痛的问题。能否正确处理民族问题,是量统治者政治智慧的一个重要标志。

秦汉时期,中原王朝与西北各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激化,给国家的安定和人民的幸福带来了严重的威胁。值得庆幸的是,汉代的陇原大地上诞生了一位杰出的民族问题专家,他就是西汉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赵充国。

赵充国,字翁孙,生于公元前137年,卒于公元前52年,陇西上圭(今甘肃天水市)人。《汉书·赵充国传》中说他“为人沉勇有大略”。早在少年时期,赵充国就仰慕将帅,苦学兵法,特别留心边防事务和少数民族问题。起初,他以“良家子”的身份投军,当了汉朝的骑兵。在军队中,由于他善于骑射,武艺超群,被调入羽林军,也就是皇家卫队。

赵充国真正在战场上大显身手是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这年五月,汉武帝下令征讨匈奴。赵充国以代理司马的身份,跟随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师酒泉。当时的大将军所辖军队一般分为五部,每一部设一司马统领。赵充国当时统领的是李广利属下的一支军队。

李广利部进攻的主要对象是匈奴右贤王。当时的匈奴是北方草原的霸主。匈奴单于手下,设有左贤王和右贤王,其中左贤王管辖匈奴东部地区,右贤王管辖匈奴西部地区,是单于的左右手,兵力非常强大。李广利对敌情缺乏了解,一到酒泉就被右贤王的大军团团包围。

汉军远道而来,粮草补给非常困难。右贤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对汉军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战术,企图把李广利的军队活活困死。很快,汉军断了粮草,天天有军士饿死。赵充国识破了右贤王的阴谋,向李广利提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早突围。李广利不是没有想到突围,而是意识到右贤王兵力强大,士气正盛,难以突围,担心突围不成,全军覆没。赵充国表示,他愿意带一支精兵,杀开一条血路,为全军突围铺平道路。李广利听了大喜,即令赵充国挑选将士,组织突围。

赵充国在军中挑出精兵100多人,组成类似于敢死队的突围先锋队。他一马当先,100多人紧随其后,奋力冲杀,李广利率领大部队紧紧跟进。汉军突然发动凶猛进攻,一下把匈奴兵打蒙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汉军大部已经突出重围。右贤王立即组织围堵。经过一场混战,汉军突围成功,沿河西走廊且战且退,一路向东撤去。这次突围,赵充国身先士卒,全身负伤20多处,成了汉军中的传奇将军。

李广利班师回朝,向汉武帝报告酒泉之战,特别汇报了赵充国的英勇表现。汉武帝听了,大加赞赏,特别召见了赵充国。在朝堂之上,汉武帝让赵充国脱下衣服,看着赵充国一身伤口,汉武帝既心疼又激动,一番赞扬之后,拜赵充国为中郎,也就是皇帝的侍卫官。不久,又提升赵充国为车骑将军长史。

汉武帝刘彻去世,昭帝刘弗陵继位。这其间,西北民族冲突不断,边关纠纷此起彼伏,弄得西汉帝国焦头烂额。元凤元年(公元前80年)春天,甘肃武都一带的氐人举兵造反。赵充国奉命指挥镇压,平叛结束后升为中郎将。不久,他屯兵上谷,出任水都尉,主管上林苑,兼管皇家财物及铸钱事务。

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一向体弱多病的汉昭帝刘弗陵驾崩。刘弗陵一生无子,死后皇位的继承成了大问题。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提出寻找流落民间的汉武帝曾孙刘病已入宫,继承昭帝大统,得到赵充国的积极支持。后几经周折,刘病已(后更名为刘询)被迎入宫中继承了皇位,这就是汉宣帝。在此次继位斗争中,赵充国有功于宣帝,被封为营平侯。

西汉时期,西域的乌孙国屡受匈奴侵扰。早在昭帝时期,远嫁乌孙的解忧公主就上书请求西汉朝廷发兵解救。当时,由于昭帝体弱多病,自顾不暇,未能出兵解救乌孙。宣帝即位后,乌孙王昆弥又上书求救,表示要发5万精兵与汉军共同夹击匈奴。打击匈奴,是汉武帝以来的基本国策,汉宣帝同意了昆弥的请求,派出5位将军,率骑兵15万,远赴西域,打击匈奴。

汉宣帝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身为后将军的赵充国,被任命为蒲类将军,率3万骑兵西出酒泉,长途跋涉1800多里,赶到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由于匈奴事先得知汉军西进的消息,早已逃之夭夭。这次汉军西进,战果不大,赵充国部仅斩杀单于使者蒲阴王以下官兵首级300余级,缴获牛马7000余头。不过此次远征,赵充国所向披靡,名声远扬,对匈奴起到了震慑作用。

西征归来,朝廷派遣赵充国率领4万骑兵,驻守五原、云中、雁门、上谷、渔阳等9郡,负责边关安全。不久,匈奴单于率兵10余万侵犯边关。这时的赵充国年逾古稀,却威名远扬,是让匈奴闻风丧胆的名将。汉朝派赵充国戍边,单于不敢发动进攻,率领大军悄然离去。

自汉武帝刘彻起,至宣帝中期,匈奴大股部队被汉军逐出阴山、贺兰山、大兴安岭以北。匈奴损失惨重,势力大不如前。后来,匈奴内部分化为两支,开始走向衰落。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驻扎西域的匈奴日逐王降汉,汉朝设立西域都护,天山南北完全归属汉朝统辖。此后,困扰西汉多年的匈奴之患渐渐消解。

匈奴之患暂时消除,久居西北的羌人又与西汉王朝发生了摩擦。这时的赵充国已到了古稀之年,作为三朝元老,本该回家养老了,可是,西羌的扰边作乱,又让他心急如焚。

羌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部族。先秦时期,羌是西部戎狄的一部分,以游牧为生。战国早期,居住在今四川北部、甘肃西南、青海大部的羌人,依据黄河上游良好的自然条件,逐渐发展起来,成了当时西北重要的少数民族之一。由于他们主要活动在西部地区,所以史称西羌。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驱逐羌人,把他们赶到了黄河上游的边远地区。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羌人人口增加,势力日益强大,开始向东扩张,不时侵扰汉朝边关,渐渐演变成为西汉帝国的心头之患。汉武帝开辟河西走廊,又把羌人赶出水草肥美的湟水流域。对此,羌人耿耿于怀,多次向朝廷提出将湟水流域划归他们放牧的要求。

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汉宣帝派光禄大夫义渠安国巡视西羌地区。先零羌部落首领杨玉又一次提出东渡湟水游牧的要求。义渠安国把先零羌的请求报告朝廷,朝廷答应了先零羌的要求。赵充国得到消息后,对羌人渡湟水的真正目的产生怀疑,担心他们渡湟水是为了东进,会对西汉帝国构成严重威胁。他上书宣帝奏明了自己的忧虑。宣帝看了赵充国的奏章,召回了义渠安国,拒绝了羌人的要求。但是,先零羌部落不肯就此罢休,他们强渡湟水,占据了大片的汉朝边关地区。随后,他们又联络200多位羌族部落酋长,订立攻守同盟,又派使者向匈奴借兵,企图进攻鄯善、敦煌,切断汉朝通往西域的交通线,阻断丝绸之路。

汉宣帝得到这一消息,即召见赵充国,请他分析羌人的战略意图。赵充国认为,西羌各部落的联合是一个不祥的信号,如果他们与匈奴勾结,等到秋后马肥的时候,必然要向汉朝发起攻击。他建议立即派人前往边关,开始备战,做好战斗准备,同时派人深入西羌,离间羌人各部落,彻底粉碎羌人的部落联盟。宣帝采纳了赵充国的建议,又派义渠安国出使西羌。

义渠氏原是匈奴的一个分支,后依附了汉朝。义渠安国的祖上是匈奴人,他脾气暴躁,对先零羌强渡湟水的行为非常生气。此次出使西羌,更是杀气腾腾。

义渠安国把陇西作为出使西羌的第一站。他召集了30多位羌人部落酋长,一顿训斥之后,推出营门,砍了脑袋。他觉得还不过瘾,又纵兵杀害先零羌1000多人。义渠安国的错误给汉朝边关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羌人与汉朝的矛盾迅速激化,先零羌首领杨玉联络各部落,一方面围攻义渠安国,一方面攻打汉朝边城,追杀汉朝官吏。义渠安国不是羌人的对手,丢了粮草辎重,率领3000骑兵逃往浩亹(即今甘肃永登县西南大通河东岸),又被羌人击破。义渠安国率领残兵败将跑到令居(今甘肃永登县西北部,汉代时为护羌校尉驻地),才稳住阵脚。他慌忙上奏朝廷,请求朝廷出兵镇压羌人。

义渠安国处事鲁莽,导致大败。西羌举兵反汉,朝廷震怒。保卫西北边关,打击西羌,成了朝廷大事。汉宣帝决定派人征讨西羌。可是,派谁领兵出征,难住了汉宣帝。满朝文武,最熟悉羌人事务的是赵充国。这时,赵充国已经70多岁了。万般无奈之下,宣帝派人拜访赵充国,请他推荐一人领兵出征。让宣帝没有想到的是,赵充国的回答非常干脆:“除了老臣,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就这样,赵充国担当起了平定西羌的历史重任。

赵充国率领1万多骑兵,浩浩荡荡直赴金城(今甘肃兰州市),驻军于黄河南岸,准备渡河北进。经验丰富的赵充国,为了防备羌人偷袭,连夜派出3支小部队偷渡黄河,在对岸构筑了防御工事。第二天,在对岸将士的掩护下,全军顺利渡过黄河,在黄河北岸建立大本营,严阵以待。

羌人得知赵充国部渡过黄河,立即派出小股骑兵前来挑战。汉军将领立功心切,争先恐后地要求出战迎敌。赵充国认为羌人骑兵挑衅,目的是引诱汉军出战,千万不能上当。羌人骑兵叫阵几日,不见汉军出战,只好悄悄退去。

赵充国决定率兵西进,直插青海,占领战略要地,威胁西羌各部。他派人进入咽喉要道四望峡(今甘肃兰州西南的八盘峡,一说为今老鸦峡)侦察,未发现敌情,即率部队连夜穿越四望峡,直插西部都尉府(今湟中县镇海堡)。

赵充国非常清楚,西羌的军事联盟其实是一盘散沙。联盟中有不少弱小的羌人部落是被裹胁进来的,他们并不想死心塌地地反叛汉朝。在西羌各部落中,先零羌势力最大,反汉的立场最为顽固。赵充国计划先瓦解西羌联盟,然后对势力最大、反汉最坚决的先零羌发动进攻。

当时,西部都尉府的监狱中关押了不少羌人部落的反叛将领。赵充国把弱小部落的羌人将领全部释放,并对他们进行安抚。他说,此次大军到来,只杀那些有罪的反叛者。你们是被裹胁进来的,本来无罪,现在放你们回去,希望你们转告各部,与叛乱者断绝关系。天子已经下诏,对于参与反叛而能投案自首的人,或者协助官军捉拿叛贼的人都一律免罪,并给予奖赏。凡捕杀叛羌大首领者赏钱40万,一般首领赏钱15万,小首领2万,青壮男子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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