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里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这让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且不论他的学习动机和一年的努力,光是毕业典礼上他用拉丁语进行的演说就相当的成功。
他那无比自豪的祖父、马奇夫妇、约翰和梅格、乔和贝思当时都在场,她们由衷地为他感到骄傲。在分别时,他希望乔第二天能来接他,因为乔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
他的女孩没有理由不答应他,从劳里向她道谢的眼神里,乔猜到了劳里要向她表白什么,心中突然害怕起来。她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不知道要如何答复那个深爱着她的男孩。
终于,乔下定了决心。因为自己已经暗示过他,也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对方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受到伤害。但她还是希望劳里按兵不动,不想她的男孩受到打击。
第二天一早,她去学校接劳里回家,要是往常,她早就上前挽住了劳里的胳膊,可这次没有,劳里也没有表示出不满,一切都很不正常。
一路上,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劳里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甚至偶然出现冷场。乔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总是不断变换话题。
“这回可好了,你可以快快乐乐度过一个长假。”
“是的,我打算先休息一下。”
“然后你可要有一个计划,这是你人生的一个新开始。”
“我已经计划好了!”劳里坚定地说。
乔抬起头,正好看到劳里在注视着她,从他的表情中乔知道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她想要阻止,即使那是徒劳。
“特迪,千万别说出来!”乔恳求着。
“乔,你阻止不了我!今天我必须说出来,而且,你也必须给我答复!”劳里意志坚定。
“那随你吧。”乔无耐地说。
劳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么多年的情感要一下子表达出来还真不容易。
“乔,自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你。你那么善良、真诚,对我又那么好,”劳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很多次我都想说出来,可是你不许。那好吧,我就耐心等待。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感情,对你的爱是那么强烈,乔,我……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劳里,其实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不想让你这样。”
“是的,我知道。但是,女孩子一般都是莫名其妙的,她们通常嘴上说不喜欢,但其实心里很喜欢。”劳里用自己了解到的女孩儿的想法来替自己辩解,其实这还真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不是!劳里,我不希望你爱我,只要是有可能遇到有人向我表白的时刻,我都尽力避开。”
“可你这么做反而让我更喜欢你了!为了让你高兴,我努力学习,改掉了一切坏毛病,所有你讨厌的事情我都不沾,我耐心地等待着,希望有一天,我的女孩能够看到我的努力,允许我爱她……”劳里声音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不,劳里,看到你的改变我很高兴。你对我很好,我也非常感谢你。
能认识你是我一生的幸福!可是,对你我真的产生不了那种感情。我也努力过,但是我总不能骗自己吧。”乔看到劳里的样子,心里非常难过。
“真的吗,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劳里停住了脚步,紧紧握着乔的手,像一松开他就会马上失去乔。
“真的,千真万确!”劳里的样子让乔的心都碎了,可是她必须坚持到底。
劳里听到乔坚定的语气,慢慢松开了双手。他虚弱地靠在柱子上,脸色发白。劳里的样子几乎吓坏了乔。
“劳里,有些事我必须让你知道。”乔试探着想要安慰他。
劳里却突然转过头来,仿佛被剑刺到一样,眼睛直盯着她说:“别告诉我你爱上了那个老家伙!现在我可受不了这个打击,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哪个老家伙?”乔问,她不知道劳里哪里来的火气,心想:“难道他指的是劳伦斯先生。”
“当然是你信中的那个巴尔教授,你的每封信里都提到他。”劳里愤怒地说,双手握成了拳头。
乔差点笑出了声。
“不许这样侮辱别人,巴尔教授并不老,而且为人善良、态度和蔼。
除了你,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并且,我也没有爱上他!”乔很奇怪,在说起巴尔教授时,心里涌起一丝怜爱。
“但是,以后你会爱上他的,到那时我怎么办?”劳里像个孩子似的说。”
“劳里,你是个有思想的男孩,以后也会有所爱的人。听我说,放下眼前的一切,你会更快乐!”
“不,我以后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劳里痛苦地坐在台阶上。
乔也坐了下来,她抚摸着劳里的卷发,心中充满无限柔情,他的痛苦都是因为她,可她无能为力。
“特迪,这件事我和妈妈的看法一样,我们不是理想的情侣。我们都是急性子、倔脾气,很多事情的想法不同,而且我们永远也不会妥协。要是我们不顾一切在一起,会彼此伤害一辈子。”
“不,不会的,要是我们能够结婚,我会努力变得十全十美,而且在我们的家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劳里固执地争辩。
“别去干傻事,我不能用我们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我们今生注定只能做最好的朋友。将来你会理解到这一点,并且感激我做了如此正确的决定。”
“绝对不会!”劳里对于乔耐心的劝解毫不领情。
“一定会的!时间会抚平你的伤口。某一天,你会找到一位容貌美丽、脾气温顺的淑女,她会成为你房子里称职的女主人。但我可不行,我相貌平常,性子又急又怪,说话从不思考,我们会时常争吵,就像现在。”
“还有别的吗?”
“还有你热衷社交,可我却没有兴趣。我喜欢写作,你却讨厌文学。
所以,到时候我们不但会不幸福,还会后悔,也许还会发生一些我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还有呢?”劳里不耐烦地问。
“还有就是我想我以后不会结婚,若能够保持现状我会觉得很幸福,并且我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不会为了某个人而改变。”
“你会的!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也许有一天你会疯狂地爱上一个人,为了他而放弃一切,包括你的写作。冲动是你一贯的风格。”
“是的,当我爱上一个人时我会放弃一切,但是前提条件是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地爱上他!”劳里的步步紧逼让乔渐渐失去耐性,她不禁嚷起来,“但是,先生,你必须从中解脱出来。我本来是想劝解你,但你却执迷不悟,偏偏要那些我给予不了的东西。抱歉,我想我们的谈话只能到这里了。”
“乔,你会后悔的!”劳里的语气里充满愤怒与绝望。他向河边跑去,跳到水里,奋力游泳,然后爬上一条小船,用尽力气向前划去。
乔看到劳里终于找到发泄的方式,才松了口气。心想:“女孩真是残忍,怎么可以既喜欢一个男孩,又不接受他呢?”
乔经过反复考虑,最后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劳伦斯先生,她希望劳里能和贝思相爱,但首先劳里要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她去找劳伦斯先生,勇敢地说明一切。她为自己的冷酷无情内疚,讲诉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哭得一塌糊涂。老人开始很诧异,因为竟有女孩拒绝劳里的求爱。但善良的老人知道有些事是无法勉强的,他答应乔好好安慰劳里。
老人给孙子安排了一次旅行,而且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亲自陪着他。劳里虽然倔强,但是个孝顺的孩子,深深理解祖父的良苦用心。
送别时劳里故意装出高兴的样子,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了伤感的情绪。他拥抱了每一个人,除了乔,然后转身下楼。乔跟着跑了下去,她想如果他回头,自己就和他挥手告别。劳里回头了,他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乔。
“难道真的没有可能了?”劳里的表情让人心痛。
“我也希望,但是特迪——”
“我明白。”劳里打断了她的话,站直了身子,轻声地说,“那好吧,再见!”说完,转身离开。
劳里头也不回地走了,乔意识到她将永远失去了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