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流血了,不要紧,其它地方流血的多了去了,脸破了,更不要紧,反正咱本来张的就难看,多几条疤痕说不定还别有一番风味呢,而且等我灵力恢复以后,什么疤痕都会不见的。
渴了,吃几口野果,饿了,再吃几口野果,就这样,我以小强般的毅力赶回城内。
和衣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很累,累的我连动一下指头的欲望都没了,很快就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有温温的湿物擦在脸上,脚上鞋袜也被除去,浸在水中。
勉强撑起,把正忙着给我洗脚的宝依一把抱起,搂在怀中,继续昏睡。
“不好了,不好了,快起来!”咋呼声在空中回荡,我已被摇的七荤八素。
一声怒吼:“住手,再摇小娘要踹人啦!”
“姑奶奶,快起来,宝依被马员外抓走了!”
我血红双目圆睁,一把揪起他衣襟,吼道,“你说什么!”
“咳……咳……放……放手……”
眼见手上的人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紫,眼看就要窒息隔屁,我烦躁的松手,一摔,大踏步往外冲去。
到了门口,生生止住脚步,回转身,揪起还在地上翻白眼人的后衣领,拉扯着往外跑,风中,除了“呼哧”的喘气声、愤怒的怒吼声,还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马员外为什么要抓宝依?”我的声音。
“呼呼……他们说宝依是妖怪……呼呼,这场灾难就是他造成的……呼呼,只有把他放进丹炉……呼呼,制成药丸……呼呼,给大家分食……呼呼,即可解除瘟疫……呼呼。”
“就没有人阻拦吗?”我的声音带了疑惑。
“呼呼,大家都说,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可爱、漂亮、聪明的孩子,有肯定是妖精变的……呼呼,而且今天到达救灾的巡抚大人也说,最近,各国帝都都出现了恶意伤人的精怪,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一直没对外宣布……呼呼。”
“该死!混账!无知!”一声声咒骂不停,只是不知被骂的到底是何人!
马家作为“善国”最富有的人家之一,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富可抵几个城,还是有的。常言有道:为富不仁,但是马家却是一个例外。
马家的当家马员外,今年五十五岁,一生娶了二十几个妻妾,但不知什么原因,那么多的女人肚皮没一个争气的,别说孩子,就是蛋也没下一个,直到十六年前,马员外酒醉在丫鬟房中,春风一度,蓝田种玉,得了个宝贝儿子,取名马伊,取易的谐音,意思为很不容易才得到的意思。
四十岁才得一子,马员外的欢喜可想而知,孩子满月那天,流水宴整整摆了三天!因感念上苍赐予他孩子,马员外更加乐善好施,什么开仓赈灾、什么接济穷人都不足说明他善良的点滴。
可惜,或许天有不测风云,或许老天想给他更多的考验,在马伊两岁时,孩子贪玩,趁奶娘不注意,爬上假山,摔了下来,血流不止,请了十几个大夫,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把血止住,大家都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块不大的破皮呀!
说也巧,正好有个道士路过口渴讨水,见此情景,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血止住了,只知道道士从此住在了马家,而马员外为了给马伊积福,求的一生平安,更是不断的做善事,造福百姓,一做就是十五年。
比如此次洪水灾难,马家出人出力,出粮出地,把自家没被洪水冲倒的牢固宅院,让给无家可归的难民作临时居所,并搭棚施粥,让一部分人脱离了死亡的威胁。
被我提在手上的人叫小黑,十一二岁的样子,是被我在一条恶犬嘴下救出,记得当时他脸吓得青紫,我就取笑他叫小黑。平常没事就喜欢到我跟前转悠,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宝依落脚点的人。
我不想听他啰里啰嗦对马家的介绍,我只想马上把宝依抱在怀中,好好的安慰。
从没接触过外人的他一定吓坏了吧,是不是正瞪着红通通的大眼睛,无助、彷徨地等待我的救助,还是正被人按在水中使劲揉搓,等待下炉,心猛地一疼,宝依,别怕,妈……姐姐来救你了!
马家的炼丹房与众不同,摆在一个偌大的院落中,周围是五丈高的围墙,可容纳上千人不显拥挤。
院中央,摆放着一个直径一米高两米的丹炉,炉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炉顶,在蒸汽的作用下,一开一合的起伏,周围,上千名百姓虔诚跪拜!我不知道,他们的虔诚,是跪拜上苍赐给一个可以“解救”他们生命的人?还是因为拿孩童做解药,而跪拜自己受忏的良心?
但我知道,我,还是来晚了!
心犹如掉进了冰洞,我缓缓地、一步步踏上通往炉顶的台阶,虽然脚似千斤重,眼如针扎疼,我依然掀起炉顶,随手丢弃,炉顶坠地伴随的痛呼声我听不见,百姓的惊慌我看不见,我眼中只有炉内冒出的滚滚蒸汽,鼻中只有浓重的血腥味!
我突然很想笑,所以就笑了,我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眼泪直流。
这帮愚昧的人类,我告诉他们要勤洗手洗脸,保持清洁,烧掉尸体、隔离病患,免得瘟疫,他们不听,拒绝我、痛打我、侮辱我,我不介意,因为是我给他们带来的灾难。
我拼了命的爬山涉水,采集草药,送给他们,他们拒绝,说我不安好心,我不介意,我想法设法让小黑把药送进药铺,哄骗他们吃下,我不觉得累。
我以为这样就完了,一切都可以朝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没想到这帮愚昧的人,居然,只是因为宝依太漂亮,太可爱,就把他当做妖怪,把我辛苦采来的药当做炼制宝依的辅药,我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我要……
深吸口气,不可以暴躁,不可以狠戾,救出宝依才是当务之急。
一脚跳进炉内,任滚滚沸水蒸煮我的身体,侵蚀我的血液,扯痛我的七筋八脉,麻木我的神经,双手双脚在药水中拼命划拉,一遍又一遍,没有,还是没有!
我终究是晚来一步,宝依,你连骨头都被煮化了吗!
该死!该死!该死!
我一下下踢打在炉壁,发泄喷薄的怒火,手掌被烤的“滋滋”声,踢起药汁的水流声,全身如剥皮抽筋的痛疼,忽然间全部消失,耳边,只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母麻雀惊讶道:“相公,那个女人是不是疯子,为什么要跳进炉子内自残,你看她全身都起了水泡,还烂了好多,恶,好恶心,嗯,肯定是疯子!”
公麻雀笑了,嗓子里有说不出的宠溺:“傻丫头,她是去救那个孩子呢,如果为救你,就算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饴!”
带着哭腔的颤音:“相公,你对我好好,那女的也好痴情,我好感动!”转而疑惑中又带点讶然:“相公,那孩子好像很小的样子,能满足她吗,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老牛吃嫩草’?”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在这样煞风景的环境下,我定会好好的大笑三声,再把他们拔毛、剁脚烤了吃。饶是如此,也不能解我心头怒意,居然说我老牛吃嫩草!我是那种人嘛!
然而,下面一句话,让我火怒的心更是沸腾一片!
母麻雀打着大大的呵欠:“相公,那女人比我还笨呢,孩子明明被漂亮的狐狸精带走了,她还傻乎乎的在炉子里游来游去,真笨!”
“靠,你哪只眼看小娘游来游去了,那是趟来趟去,懂不懂,懂不懂?”不用怀疑,这气吞山河,恼羞成怒,飞身而起,抓住母麻雀摇来甩去的人,就是本尊我是也。
“说,那孩子被带到哪去了?”
在外人眼中,这是一幅震撼惊人的画面:一个披头散发、腿脚溃烂、血水直流、双手至手臂血泡满布、无一丝完肤的女人,手抓一只麻雀,拼命摇晃,凶红了眼,疯疯癫癫一遍遍问,“说,那孩子被带到哪去了?”另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抓头、挠脸、啄眼,任是在女人本就不漂亮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后来,这件事被传到各国,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一鸟抓人”!
眼见爱人就要窒息在我手中,公麻雀急的团团转,对我又抓又挠,并在我头上拉下一泡泡大便,吼叫道,“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根据公麻雀的描述,当宝依被放进药炉的那刻,被一个自称是狐狸精的美得不像话的男人救走,并发话说,“你们这帮蠢民,想要孩子,就到‘繁花似锦’来找!”
我来到马家丹炉房的时候,不知宝依已经被救走,见百姓在虔诚跪拜,只当是他们是为摆脱生命的威胁或良心的谴责而跪拜,原来完全不是,他们脸色苍白,着急、惊慌,更多的是恐惧。现在想来,他们一半是着急唯一的解药被人救走,另一半应该是对“繁花似锦”这个名字的恐惧。
能让众百姓闻风丧胆、宁愿丢了性命也不愿意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所在,我没有思考,只是遵从身体的指挥,寻觅而去。
因身体太过疲惫,灵力操控不稳,我就在半空中乱发狂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会撞到树枝被反弹回去,一会乱踢的脚又“亲”上谁家屋瓦,这样左扑右撞、上下翻滚,撞断N个树枝,毁了N+1个房顶,喝入无尽风沙尘土后,终于力竭,从空中坠落,两眼一翻,直接晕菜!
醒来时,已是皓月高挂,虫声一片,满天星星也在不停的眨着眼睛,三月的微风拂过,暖暖中带丝清凉,万般惬意自不必说。如果此时,蜷曲在软榻上,怀中抱个软软的、柔柔的、白白的发银的可爱小兽,再来个大美男在旁斟茶倒水,这,这该是跟皇帝的享受有得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