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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御请鬼仙

斗辰真人一愣,圆睁的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倒是半叶真人深吸口气,试探问道:“我这劣徒,怎担得起这神令,还请盟主三思。”

拜天机摇了摇头,终于将目光从释辰身上收了回来,环顾了其它五派五位掌门一眼,突深深行了一躬,惊得五人忙伸手来扶。莫扎克大巫师更是慌忙道:“盟主行此大礼,让我等怎受得起。”

拜天机苦笑道:“非我欲行此敕令,但观这后卿遗秽,恐非借请三清,难成其效。虽说这身附后卿遗秽的孩子非我门下弟子,但玄羲六御结盟三百年来,早已同气连枝,哪分你我,未来抗尸之路且长,还不知需要多少后生晚辈之力来接替我等,眼看这孩子还有一线生机,我等便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说不得,得劳累众位掌门,耗半个轮回之阳力,与我共请三清,降得敕令,救这孩子一救。”

五位掌门还想说些什么,让拜天机三思再行,拜天机却是摆了摆手,似乎心意已决,众人一阵愕然,人群中巽阳道长突然开口道:“盟主好意,逆玄极全派上下感激不尽,只是这借请三清敕令,耗损太大,不宜如此草率决定”,他说着顿了顿,看了看拜天机,不待拜天机说话,续道,“其实还有一法,可先行一试,如非必要,何苦定得动请三清呢。”

拜天机神色一动,略思索了阵,问道:“不知巽阳师弟所说,是什么方法?”

巽阳道长躬了一身,道:“盟主御虚宗内仙术,有一门御请神鬼法门,与请三清天尊颇为相似,只是这御请鬼神之法,无需折了轮回阳寿,只要能遂了那请来的鬼神之愿便可,盟主可先以此法行试,若是连那请来的鬼神都说非请三清敕令不可,那届时再行此法,也是一样。”

拜天机面露难色,道:“巽阳师弟所言虽然不错,但御请鬼神,诸般事诫甚多,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不防,可就麻烦连连,且这御请来的鬼神,能力大小不等,也由不得我,尚不知其是否知道如何封印这后卿遗秽,怕是徒耗力气。”

莫扎克大巫师道:“巽阳师弟所言不错,纵是徒耗力气,也比耗损三十年阳寿好上许多,盟主就先试此法,若真是不行,再请三清敕令。”

半叶真人也点头道:“盟主便听我这师弟一言。”

拜天机见众人如此相劝,看了眼尚昏睡在地上的释辰,权衡片刻,点头道:“那就依众位所言,先御请鬼神,问问封印之法。”说着又看了一言牧疆,向半叶真人道:“至于牧疆,还请半叶师兄见谅。”说着正要下令让殿中弟子将牧疆带去隔离禁闭,大殿门外忽传来一声女音,急切中带着悲音,远远哭道:“爹爹且慢,也救救牧大哥吧。”

众人将目光齐看向大殿之外,门口青玉石板铺成的大道上,一道碧绿身影匆匆跑来,清新婉约的秀脸上双目通红,泪光闪闪,梨花带雨,急切的声音连连喊着“爹爹且慢”、“爹爹且慢”,伴着哭声进到殿中,牧疆看着来人少女,双目也是一红,向前行了一步,又自站定,咬了咬唇,悲声道:“对不起,千河。”

那唤作千河的少女眼眸中的泪刹那间崩落如雨下,碧绿倩影行到牧疆身前,轻抬起头凝视着他,颤颤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牧疆缓摇了摇头,想伸手擦拭少女脸颊上的泪,手伸一半,却停在了空中,又是一声叹息,终还是将手放回,道:“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拜天机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想怒叱又不是,只无奈道:“你先回去吧,爹爹与众位师长们还有好些事要处理,你便莫来烦我了。”

少女拜千河摇头道:“爹爹你就不能救救牧大哥吗,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妙拂岚摇头道:“千河莫哭了,若有办法,你爹爹岂会不救牧疆这孩子,只是牧疆已尸毒攻心,纵是大罗金仙,也无可奈何了。”

拜千河一听,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牧疆心疼道:“莫哭了千河,我已是残尸之身,你不必为我如此。”

拜千河哭道:“不,怎能是这样,我们已订了亲,有漫漫余生要相伴,你怎可就这样领符而去,魂消魄散了呢……”

牧疆哑然,拜天机道:“牧疆领符势在必行,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但看在你俩前有婚约之上,这生死离别确是令人不忍,牧疆前往符台禁闭一路,我就准你与他一同前行,算是陪他最后一程,你莫再闹了,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拜千河也知道其实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强止住哭声,向牧疆哽咽道:“牧大哥……”

牧疆心中千万个不舍不忍,可也是无可奈何,向拜千河轻点了点头,先随两名守侍弟子朝殿外行去,拜千河赶忙跟了去,拜天机看着女儿的背影,深叹了声息,向众人道:“小女胡闹,倒是让众位见笑了。”

众人都忙道“不妨”、“不妨”,拜天机续道:“那如此我便先让弟子准备御请鬼神的事宜,众位请在此间稍候。”

众人应了声“是”,便送着拜天机走入了后殿。

过不多会,就有弟子搬来了行法的案台与炉鼎,又在炉鼎中盛平了刚蒸熟的米饭,于一旁放着一个盛了清水的铜盆、一把崭新的毛笔、一碟朱墨、一炷新开封的香枝、五道尚未画符的黄纸与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案台之上,还捆着一只雄鸡,案台之下,几名弟子将一大卷白纸铺满四周,一切准备就绪后,拜天机也沐浴完换上一身紫绶仙衣从后殿中行了出来。

众人见及,又起身行了一礼,拜天机颔首不语,命弟子将昏睡不醒的释辰抬至案台后白纸上平躺睡好,自己行到案台前,将手在铜盆中清水净过后,心中默念祷祝了一番,转头向众人道:“在下即将行法,稍后会以雄鸡血为媒,与灵仙交谈,众位道友若是见及炉中鸡血于饭中溢出,请与在下一道,转身闭目,无论有任何动静,皆不可探看,待听香枝火起,闻得硫磺香气,方可回身看视,否则惊怒灵仙,恐会生出许多无端祸事。若是不慎有人在硫磺香气飘起前误看了鸡血于白纸上的行字,当立即将地上纸张拾起,包裹于怀中,不可将所见所及向旁人透漏半字,并立将盛饭的炉鼎带出,与白纸一起置往符台处祭拜,并将其深埋于地底之下,如此方可无事。”

众人听罢,皆想那鬼灵怪魅,对平常百姓或有厉害之处,但此间之人无不是得道多年的修仙高手,道行深厚的魑魅魍魉也不是对手,故都有些不以为然,可嘴上还是应诺,拜天机点了点头,道:“那在下就行法了。”他说着以左手拈起案台上的那炷香枝,右手拉着袖口,将香枝举于额前,低首闭目默诵了段真言,遂将香枝插落在炉鼎所盛米饭正中,接着以右手执笔,沾了点朱墨,一气呵成的在五张黄纸上点落五道形态各异的符文,朱墨落处,符令生成,立现一道金中带赤的神光,五道符文于光中飘起,绕在炉鼎饭上那炷未点燃的香枝前,拜天机执笔退了一步,朝那五道符令拜了一拜,口中念道:“一炷明香通信去,五方童子引魂来。”诵语完毕,忙将毛笔放下,左手抓住那只雄鸡,右手持起短匕,将雄鸡喉咙割破,把血淋在炉中饭里,待血与饭齐平时,便将那奄奄一息的雄鸡掷在释辰身上,再朝案台拜了一拜。

那饭中鸡血本来与饭齐平,待拜天机行完拜礼之后,那五道黄符便自行燃起火光,鲜红的鸡血在火光燃动中忽然滚起,竟慢慢涨了起来,眼看就要涨满炉鼎,即将溢出鼎外,拜天机见状立转过身,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便自闭去双目,心中默诵:“九幽鬼云开,引血奉为祭,受吾阴食供,指迷解道惑,化血唤冥令,召!九幽鬼云开,引血奉为祭,受吾阴食供,指迷解道惑,化血唤冥令,召……”

待念了一阵后,忽觉身后寒气大盛,隐有阴风怒号,鬼声低泣。

拜天机知已有不知名的鬼物灵怪食了那碗阴饭,便开口问道:“敢问灵仙,此饭可食得么?”

背后寒气阴风中,有一尖锐的女子声音冷森森慢悠悠道:“是你以此饭祭祀,请我来食的么?”

拜天机只觉阴风涌动,耳根后似有人在吹着冷风,眉心微蹙,心间冷笑默道:“好不识抬举,吃了我召灵的阴饭,还想引我回身,吹灭顶上三灯,妄图占我肉身,这女鬼真是贪心不足。”心中想着,嘴上却不动声色诚恳道:“正是在下叨扰灵仙,请莫见怪。”

那女鬼吹了吹拜天机左耳,见拜天机没有什么动作,又自去吹他的右耳,边吹边冷森森道:“饭是好食,倒是白吃了你的饭后,不知该如何谢你。”

拜天机笑道:“在下正有一事不解,灵仙既然想要答谢我的饭食,不如就替我解了这疑惑,如何?”

那女鬼倒是爽快,道:“既有疑惑,你便问吧,我若知晓,说予你听也不妨。”

拜天机道:“灵仙你看那昏躺在案台下的孩子,该如何解救?”

那女鬼闻言舍了吹拂拜天机的耳根,朝释辰飘落望去,看了一阵,忽然愕道:“此是上仙的神魄,怎会在这娃儿眼中”,说着似是不可置信,喃喃道:“且这浓烈的秽息,前所未有,仿若上古遗秽,不该会在人世出现……”

拜天机道:“正是因为这秽息浓烈,附在了这孩子身上,在下苦无解法,方才惊扰灵仙,寻求应对机宜。”

那女鬼像在寻思,过了半晌,才幽幽道:“这孩子本中了很强的尸毒,但因被这附着着上古遗秽的上仙神魄附体,反将那尸毒全吸纳了去,使他血脉清奇,真气空灵与常人无异,不会异变成尸,但是这上古遗秽与凡世尸气不同,若离了这孩子左眼,少了魂气牵制,必然秽息大增,凭这人间的力量,恐镇它不住,反还会因秽息及体而使生魂尸变,故此刻唯一的方法,便是借这孩子左眼一用,把那神魄封印在里面,让秽息不得而出,自可救那孩子一命,又能摄住这上古遗秽,两全其美。”

拜天机道:“灵仙所想,与在下不谋而合,但就是这封印之法,却是该取哪种,方能保证震慑遗秽,万无一失。”

女鬼又是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倒是有一法可行。”

拜天机急道:“但请灵仙传授。”

那女鬼忽然呵呵一笑,声音居然甚是甜美诱人,倩影飘落至拜天机身后,又开始吹拂挑弄他的耳根,玎玲笑道:“一碗阴饭,就想解这天大的难题,你也太高瞧自己了吧。”

拜天机心中又是一阵冷笑,嘴上却不动声色,只道:“那依灵仙之意,该如何才能交换。”

那女鬼道:“告诉你也不难,只要你能送我出这神山。”

拜天机思付了会,应道:“好,在下应你就是。”

那女鬼道:“既你应诺了我,我也不怕你骗我,便将这法子告诉你吧。”

拜天机点了点头,那女鬼呵呵一笑,只闻案台之上似有一声“噼啪”轻响,过了稍许,便有硫磺香气飘来,本来阴风大作寒气森森的临天殿又恢复如初,拜天机知那女鬼已将封印之术用雄鸡血写在了地上白纸中,回转过身,果然见地上白纸上书着四个血红色的大字,正是“三清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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