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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情场失意

有人对被传者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另外的人对此类事情,讳忌不举。其实,饮食女色,情爱生活,乃是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要不是荒唐无度,或者专门寻找人家隐私,以取悦于低俗层读者,只要不是画蛇添足,迎合读者的低级趣味,也是无可厚非的,甚至是必要的。

儒勒·凡尔纳是一位感情丰富、情窦早开的青年。

儒勒对表姐卡罗利娜·特朗松的一往深情的初恋,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后半生也无法抚慰的痛苦伤痕。

儒勒11岁那年夏天,在南特一家叫丹博的书店的桌子上写了一部诗体悲剧,专门献给他的表姐卡罗利娜,以表爱慕之心。而表姐不以为然,轻蔑地叫它是“华丽的玻璃浪子”,使他痛苦万分。为此,他写了10首十四行诗,诗的结尾几句是:

你的同情心分担我的全部痛苦,

你那从来不会惹人厌倦的爱抚,

悄悄地擦干了我双眸流下的泪珠。

1839年,12岁的卡罗利娜俊俏非常,有如出水芙蓉。怎么能不使感情充沛的小表弟销魂呢?12岁的早熟女孩,是一个缩小了的女人,为使自己在小伙伴中树立威望,对于少年们取悦于少女而耍弄各种手段早已心领神会,并懂得只要招人喜爱便能吸引人。而且这位疯疯癫癫、感情横溢的小表弟,可能是一个火种,让他燃烧吧!这场游戏,自然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这场游戏,在卡罗利娜来说,只不过是卖弄小聪明,或者说卖弄风情的一个插曲。倒霉的是儒勒,他竟是一位天性纯真的多情郎君。小表姐的挑逗,引起他无边无际地梦想,甚至有朝一日能与这位俏丽多姿的小表姐结成秦晋之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距离日益拉大,小表姐已长大成人,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婀娜绰约,而儒勒甚至比少年时代还显得局促笨拙。此时,她的表兄弟和同龄少年,衔尾而至,纷纷向她求婚。卡罗利娜认为,少年老成的儒勒不是理想的选择对象,况且求爱者不乏其人。

1853年11月5日,事隔多年后,儒勒在致他母亲的信中,还念念不忘卡罗利娜,问他母亲说:“请告诉我,卡罗利娜小姐是否已经或正在准备结婚。她拒绝了我的求婚,我真弄不清原因何在。您知道,我对这位姑娘十分钟情。她不止一次闯入我的梦境;而且差不多一年时间,她完全占据我的心。”儒勒十分痴情,卡罗利娜结婚5年之后,对她仍魂系梦牵。

儒勒的失意,使他懊恼多年,他在《断草》中写了一个娇嫩欲滴的18岁美女的不忠行为,并对她进行了辛辣讽刺。又过了好多年,他在1888年写的一部小说里面,还用了一个凄惨的场面作为故事结尾。一对情人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上一只正在燃烧的小木船里,同归于尽。而这条又做婚礼之舟又做合葬之墓的小船的名字就叫“卡罗利娜”。

儒勒这位多情的种子,受到卡罗利娜愚弄之后,久久难以平慰内心痛楚,接着又遭到另一次打击,真可谓雪上加霜。

大约1847—1848年间,他又偷偷地爱上一个叫罗斯·埃米尼·阿尔诺·德·格罗斯蒂的姑娘,后来她嫁给一个农场主,名叫阿尔芒·泰里安·德·拉·埃耶,结婚日期是1848年7月19日。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儒勒·凡尔纳谢世之后,他的儿子米歇尔和他的幼孙让·儒勒接受他的私人文件时,发现两本组诗,日期是1847—1848年。其中第一本第4首是艾米尼的离合诗,开头是这样写的:“唉,你解除了我的武装,使我寸断柔肠。……”第11首、第18首附有雨果的一段箴言,都是献给艾米尼的。在第二本,第14首诗里,充满了惆怅之情,那是因为艾米尼出嫁了。

这位艾米尼生得什么样,体态绰约,眉精目企,还是仪表大方,丰腴稳重?他在什么时候、什么条件下结识这位姑娘?是相互爱慕、过从甚密而后叛离他投入他人怀抱、还是儒勒一见倾心的单相思?如此种种,迄今仍然是个谜。

1848年,当儒勒·凡尔纳由人引荐得以谒见“诗圣”维克多·雨果面聆教诲,并得到大仲马赏识的时候,在巴雷太太的沙龙里,认识了一位叫玛耶·阿巴内斯的小姐。阿巴内斯是位西班牙的犹太姑娘,此时受雇于巴雷太太,做她的助手,协助应酬沙龙内外。玛耶小姐美而不艳,俏而不俗,落落大方,对前来巴雷太太沙龙的各路宾客迎来送往,接待周到,应酬裕如,故深得主人和客人的好感。许多人都对她垂涎欲滴,意欲染指。就连情场老手大仲马也是意马心猿。欲火中烧,一有机会就向她大献殷勤。当时,20岁的儒勒·凡尔纳身材虽不算高大但算魁伟适中,风华正茂,因为初涉交际场所,显得腼腆,甚至有点笨拙。这位阿巴内斯一眼就看中了他,这叫缘分吧。某一天晚上,玛耶主动靠近儒勒,说大仲马送来两张戏票这无疑是一种暗示。儒勒不由一愣。于是,二人度过一个欢快的良宵。看过戏之后,在塞纳河畔一家小餐馆吃过夜宵,儒勒向玛耶表白了爱慕之情。玛耶在交际场上厮混久远,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不受损害,对男人的缠绵情话、山誓海盟、利诱收买,装聋作哑,周旋应对,恰到好处。但这一次,她对儒勒的真挚和质朴动了真情,自我解除了“武装”。翌日清晨,她在儒勒冷冰冰的单身学生宿舍里醒来,像所有初恋的姑娘一样,颇感羞惭。此时儒勒早已不在,因为他不敢久久逗留。玛耶起床后发现桌上有一张便笺:

“请小姐原谅,宽恕我把你带到这间简陋又冰冷的宿舍里来并对你无礼!”

而玛耶并不介意,并在同一便笺上写上:

“我将在同一地方等你。相信我,你床铺是我睡过的最舒适的床铺。”

他们的爱恋关系保持了数年之久。1851年,玛耶·阿巴内斯告诉他,她打算嫁给一个里昂的工厂主。儒勒对她说,她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与他结合只能受罪。他事业上毫无进展,又生活贫困,且正面临父亲停止津贴的当口,他还能对玛耶说什么呢?

但这一段情爱缘分,不仅满足了儒勒年轻的身心饥饿,同时给他的青年时代留下了一段永生难忘的非常美好的回忆。可以说是儒勒惟一的一次得到报赏的爱情。1852年发表的《马丁·帕兹》的女主人公,是一位美丽的西班牙犹太姑娘,也许反映作者对玛耶·阿巴内斯的眷恋之情。十几年以后,1866年,他在索姆河口的克罗托克村购买到他从少年时代就梦寐以求的旧船时候,他非常激动,说他自己才20岁,它是我的第一个情人”。1848年那个奇寒的冬天,儒勒正好20岁,美丽温柔的西班牙姑娘玛耶是第一个主动接受他的爱情的恋人。

前面说到,当卡罗利娜结婚5年之后,儒勒对她的思念,依然刻骨铭心,怨忿之情溢于言表。

有个哲人说过,要想冲淡对一个女人的爱恋,惟一的办法,便是另有所爱。父母觉得,儒勒在婚恋上屡遭挫折,心灰意冷,二位老人暗自焦虑,准备举行一次舞会,以振奋他的情绪。

1854年2月,儒勒出席让·维埃·德·拉·英特家的化装舞会。儒勒穿一件已故外祖父的古怪服装,尤为引人注目。在华尔兹舞和四人舞的场次中间,他极力去寻找一位可人的姑娘。洛朗斯·让·玛尔小姐打扮成一位吉普赛女郎,在他的眼里尤为楚楚动人。洛朗斯,高纤文弱、清美朗畅,她那双明亮的乌黑大眼睛,熠熠有光,似乎有说不尽的隐情和依恋。儒勒为之心动。但是,也许激情难耐,这位“征服”巴黎不过5年的浪子,竟忘记了自由的巴黎和保守的外省的界限,贸然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当儒勒听到洛朗斯对她的女友尼内特·谢吉约姆悄声说,她的紧身胸衣的一条鲸须擦伤了她的肋部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开了个玩笑。在巴黎,这一类玩笑有可能被认为是对女人的时髦恭维。他一本正经地欠了欠身子说道:“在海岸上捕鲸鱼,我确实无能为力!”

当然,洛朗斯和女友们笑得前仰后合。但这一妙语传到舞会主办人的耳中。主办人是一位有地位的保守派长者,他对这一越轨的言行异常气愤。

后来,皮埃尔·凡尔纳先生,前去让·维埃·德·拉·莫特这位南特新富的宅邸,向主人为儿子儒勒求婚的时候,竟遭到拒绝。主人认为,一个在巴黎歌剧院当书记的人,他的地位不稳定,难以养家,不是一个理想的乘龙快婿;况且,一个拿他女儿的胸衣开玩笑的人,也不适于做他家的佳婿。

于是,儒勒·凡尔纳这一次努力又以失败告终。此外,儒勒在1850年一封致母亲的信中,列举了他意属的佳人,尚有劳伦斯·尼内特、路易丝、埃卢塞、帕平、泰里埃、迪维格等人的芳名。当然,儒勒的书信,向以诙谐称著,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是他的惯用的手法。我们不能以这一封信就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但从中可以看出,他一次一次耽于桃花美梦,但几乎每一次都以噩梦惊醒。

我们的主人公具有布列塔尼人的强壮体魄,又有父系的坚忍不拔的性格,母系的倔强而固执的品质,加上个人特有的幽默和诙谐的习性,不乏聪明,不缺机智。他已经“征服”了巴黎,即将“征服”宇宙,并流芳百世,事业多磨多难不说,为什么在爱情上,多灾多难,屡屡失败呢?时耶?命耶?

婚姻,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驿站;婚姻不是人生征途的终极点。儒勒在人生航程中累了,颠簸碰撞中疲倦了。想找一个避风港,休息一下,梳理好羽毛,再去拼搏,振翮高飞。难道这样的要求过高么?为什么这样难以实现呢?

其实,洛朗斯的父亲的拒婚言词中,至少一半是真理。你儒勒·凡尔纳,一个只发表三篇小说、三部剧本上演,既没有钱财、又无不动产的抒情剧院的小书记,月收入不过百法郎,连自己难得温饱,你拿什么供养家口呢?婚姻,也要有物质做基础。儒勒屡屡受挫的症结正在于此。

挫折使弱者从此一蹶不振,但挫折将使强者更加坚强。儒勒虽然精神苦闷,孤独、寂寞;而正在这种孤寂中,寅夜青灯,笔耕不辍,送走一个个黑夜,迎来一个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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