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刚
我第二次遇到马小强在一个令人极端烦躁的午后，我刚吃完饭。太阳照得我的头皮很痒痒的情况下我走在街上遇到了马小强。我对马小强说，这太阳也太毒了，阳光像针一样扎头皮。他说他也这么认为，我很高兴，这说明我没有说胡话。我刚刚喝了点酒，朋友说我喝醉之后有说胡话的毛病。我们俩在这人声嘈杂的马路上说了很久，也许是因为太久了有碍他人的正常行走我们俩个被一位卖芹菜的老太太推到了路边。我和马小强相视笑笑。之后，他递给我一枝“红塔山”说，你在这等我会。我说，你去什么地方？他没有回答，给我点着烟之后又给自己点上就转身离去了。这和我第一次遇到他时是大不相同的。在一个大冬天，他穿着很单薄的衣服急促地敲着我家的房门，他擤着鼻涕说，我叫马小强，马家军的马，小强的小强……他介绍完自己之后，我说，进来，进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家门前站着的是乞丐呢！可是现在我看到他一副牛人的模样向那卖芹菜的老太走去，那老太看他提着烟过去，眼神有些慌乱地游移不定，看他不是，看菜也不是。我想不会出什么事吧？被别人推到路边也不至于去掀人家的摊子吧？人家可是小本生意啊！更何况人家还是一老太太都瘦的皮包骨头了。一年没见，马小强不能变成这样吧？
中午时，我喝了点酒，度数够劲呢！遇到马小强时酒劲就上来了，现在头重的想吐。但又一想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因为这一点酒都吐出来太不值了，再说，在路边吐啊吐的多失面子，万一被我长的漂亮的女同学看到那我的形象就完啦。于是我忍住了，涌上来的东西我又咽了下去。这注定是不顺心的一天。早晨一起来就被凳子绊到在卫生间门口，纸篓一下子盖在我的头上，里面净是卫生纸。上午又因几句不顺耳的话和林文波干了一架，之后他说他中午请喝酒。我说，我酒量不好。他说，那吃总可以吧？然后看着我嘿嘿地笑，俩眼一闭都像熊猫。我摸了摸兜里的钱，中午可能吃不饱。我又看了看他满脸通红又有些紫黑的诚意，我同意了。围观的几个哥们儿吹着口哨，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结了，害得老子们在这脸紧绷了半天。林文波的嘴有点疼，说话都有些发颤，都去，都去。
我这么想着时，马小强回来了，手里提着几根很青嫩的芹菜。我说，你这是做什么？他说，做菜啊！这都看不出来？你见谁把芹菜当家伙去打架的？走，回去，我才学的。我说。可我吃罢了啊。他说，谁规定吃罢了不能再吃？谁规定一天只能吃三顿了？我说，可能是医学专家吧，这是合理进食。你看我都胖成啥样了，跟头公猪似的，你还让我吃，你想吃死我啊？他说，不如以前能吃了？我说，我头重着呢，要不去你那躺会？他说，好。一到他家，我就憋不住开始吐了，哗——七荤八素什么都有，在他家的地板上吐一大滩，跟一坨屎似的。他的妈皱着眉头说，小强，以前你的朋友是在家里吃喝完了吐成这样，今天的还没有吃就吐成这样了。马小强看了我一眼，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早知道我就在街边吐好了，我来时就嘀咕着，千万别吐，千万别吐，不想一到你家，还是让我吐了。他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去卫生间洗把脸之后就倒在小强的床上睡着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六的那天下午，我碰到了李燕。我问她，小强还好吧？她说，你谁啊你？你说哪个小强？我想也是，同样是一年多没见，我怎么一出口就问这？我说我是木森，你忘了，去年冬天我还背着我妈给你写情书，但你没回。她“哦”了一声，忘了，跟我写情书的人太多了，你又貌不出众，我怎么还能记得你呢？我说，那有一句你该有印象吧？就是，我是一只可爱的肥猫，我在捕捉你这只燕子，你飞来飞去，我也跟着蹦来跳去。她又“哦”了一声，你叫木森是吧？我说，天，你终于想起来了。她说，我不是天，我是李燕。我说我知道，小强还好吧？她又愣了，说，你说哪个“小强”？我想女孩子就是天生的记性差，难怪有人说“蛋白质女孩”。我说，小强能有几个，马小强。马小强啊！你说马小强啊？他上周可能挨他妈的训了，听说他的一位朋友在他家吐的不成体统。说着也巧，马小强这时骑着车子来找李燕，看见我说，木森，你现在没事吧？我说，没。他说，你没事我有事，我把李燕带走了。我一听乐了，你们俩随意啊！于是，马小强载着李燕走了。李燕的头发又长了，耐看。刚才我故意站在她身边略微比了比个头，她又长高了，都到我嘴了。
后来的几次见面，李燕嘴里老是带着“我家小强怎么怎么着”的话，颇让我对马小强刮目相看，这是让马小强得意的一件事，以至于在后来马小强失意的日子他老是讲到这些他得意的事。但就是这么一段时间曾谈笑风生的我，心情变得十分沮丧，这让我妈很担心。我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呵护，爱的表现啊！为了不想违心地向这位尽职尽责的优秀妈妈隐瞒实情，我在喝了五碗不是十分纯净的水后，我就病倒了。我对关心我的妈妈说，妈，我病了，病的不轻也不重，你不用太为我担心了。我去看看医生就会好的，放心，我只吃药或打针，绝不会让自己住进医院的。当我哼哼唧唧裹着被子在床上蒸发汗水时，马小强来了。我在被窝里摸着额头，大叫着，好啦好啦，终于出来啦！终于出来啦！事后，马小强对我说，你很不雅观。我是想这也是啊，搞的给出疹子一样，一出来就万事无忧的样子。我甩着额头上的汗，看着马小强手里提的东西。我又揉揉自己的肚子说，你来就来嘛！还给我买这么多好吃的。谁知马小强一脸尴尬地说，这，这是给李燕买的。我经过你家门口时，你妈说你病了，让我进来看看。我不好意思推辞就进来了。我听了这话很是高兴，多么不会说话的一好朋友啊！骗我的话都没有。我说，没关系，我先吃了，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给她买。其实我的意见是李燕她是不怎么喜欢吃话梅的，依我对她了解的程度，可以让马小强二度开花。满身温暖到出汗的我一时间就想开了，与其得不到如此痛苦不如成全他人。
现在很多的女孩子都喜欢像马小强这样英俊帅气的男孩子，而我已经到了可以去国家柔道对当陪练的标准。不过我以我的身体证明了一件事。很多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都会说谎，有时跟说真话一模一样。因此也很少有人发现自己是受骗者，有时还乐于被骗。有那么一阵不知谁公布了女孩子选择自己最喜爱的《西游记》中的主角时。答案竟然是猪八戒。我当即就反驳道不可能，这帮女同志真虚伪，说的跟做的全不是一套。我的那些哥们儿看着我说，有理，有理。我说，就是嘛！他们便笑成一团。当时。他们中间就有马小强。
我说，马小强，你怎么老挑些果冻的买？他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嘛！麻婆都这么说。我说，你小子脑子里充硬屎啦？麻婆的话能听嘛？给她买这些东西的太少了，所以她这么说，像李燕这样的妞，这些东西少的了吗？这时，他的笑容全没了，说，我终于知道钱钟书为什么要写《围城》了。我说，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说，错，是岂知福为福更多。终于，终于，我这一颗受伤的心抚平了很多，就要康复了。说着也巧，那被称为“麻婆”的王琳也正在挑东西。说真的，“麻婆”称呼一位女同学真是很不尊重人的，不过，王琳自己道也不在乎了，整天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谁叫这个称呼也都答应。她看见我说，呦，肥猫哥，你也在啊！又给我的哪位姐妹买东西呢？说完递给我一个果肉果冻，我接过来说，我就知道你想着我，所以就跑来啦！说完给了她一个暗示。她望了望在另一货架旁的马小强，做了个手势，说，明白。由于我是心宽体胖型的人物，所以我很少在意别人的评说，同时也会很容易忘记自己的言论。结果，马小强一出现我和王琳之间便口无遮拦了，琳，你不知道刚才肥仔怎么说你的，他说……这下弄的我可好生紧张。这该死的王八糕子马小强，不是人的马小强，这辈子绝后的马小强。王琳这时嚷嚷着要马小强往下说，往下说。肥猫哥是怎么说我的？我慌了神了，听这家伙胡说。我们刚才一直在说李……琳，肥仔说你……马小强，你这个家伙！！！！……肥仔说你人好，心又善良……我晕啊！我说过嘛我？只看到王琳脸上泛着红润的笑容，却不想她的笑容也如此美丽。当然，如果面部没有缺陷的话！终生平等，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美丑之异的。这是王琳日记里的一句话。是为了捍卫还是自慰，就不可而知了。
我们的假期是非常短暂的，因为一年只有一个“10·1”黄金周。当老师们享受完了漫漫旅途的生活时，我们的疯野日子也宣告结束。提起学校，马小强会引用黄永玉的诗《不准》：
他妈的！
既不准大声的笑
也不准大声的哭
如果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那就躲到被窝里去
尽情地做一百次鬼脸
如果遇到什么伤心的事
就让眼泪往肚子流罢！
……
那天马小强拍打着桌子用嚎叫的方式读出这首诗的时候，李燕正好从他班的窗外经过，有意无意地停留了几分钟，结果是几十封情书不抵这一首嚎叫的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被马小强以表演般的方式发挥了出来。当英雄当然要有当英雄的代价，三千字的检讨那不是小菜一碟，谁让俺哥们儿都是文科生呢！事后，马小强给我说到原因时，我说，当班干部的也不容易，有时候是两边出力都不讨好的，原谅他们啦！马小强说，我感到这是对我的报复，是一种假公济私的行为，在学校当干部并没有培养出他们为“人们”服务的精神，却先玩起了这套政治上的手腕。我说，你别气愤了，你无心插柳，柳还成荫了呢！他那个“嘿嘿”地笑。
记得那天上午我们配合着老师的表情一直让自己兴奋到吃中午饭。我感到自己脸上的肉都在抽搐着，我用手揉了揉脸，让脸上的肉松弛下来，一如平日里的自然可爱。老师说，你们知道老师我为什么这么成熟吗？我们摇摇头。他说，是因为老师我的经历比你们多，生活体验丰富些，涉猎广泛些而已。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同志老党员在讲台上突然发问，你们知道椰子汁的味道吗？最后一排的学生“哦”了声，中间有学生说你知道‘亲嘴’的味道吗？前排的学生大笑不止。我问同桌，你尝过没有？他说，喝过。我开始忿忿不平，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呢！我现在极想尝尝。这时的我就像余华笔下的许一乐想吃面条一样的心情。后来老党员说，我第一次品尝，那味道好极啦！我刚想站起来说，老师，我饿……谁知另一位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说，老师，我要去屙屎。不是吧？这也太直接了吧？脱口而出的应该是英语也不应该是这啊？这么多年来是怎么接受教育的？失败。不过，我还是饿。都到中午了，我的肚子一直在“杨过”叫。
李燕说，木森，你不应该是一肥猫啊！我想，终于有人理解我啦，我太感动了，我自己也不愿意背着这一“肥猫”的称呼啊！我也想有人叫我“帅哥”！我说，燕子，你也太了解我了，呜呜。谁知她说，你应该是一“贪吃猪”啊，谁给你起的“肥猫”，也太不尊重本质了。在吃了第三碗馄饨后，我差点被这话噎死。我想我要是把她这一漂亮小妞说成传说中的嫫母女人不知她的心情会不会同我一样。现在的思想是：一个人自损形象那是自嘲，可要是被别人损那心情可不好受。吃完饭，她让我请她喝杯椰子汁。我说，好。第一次喝椰子汁，我发现这椰子汁的味道真不是个滋味。苦涩。他妈的，下次绝不再喝。李燕一边喝着椰子汁一边说，肥猫，你知道吗？你这样的男孩子给人一种安全感。汗！我今天没招谁惹谁吧？一整个上午我都是对着别人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