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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萧遇同学,你还是请回吧!”只要萧遇一走近这间医院,就会有不同的人从各自的方向向她走来,语带微笑或者谆谆善诱或者不苟言笑地告诉她,萧遇同学,你还是请回吧。
走近一步就会多一个劝导的人,以致萧遇都不曾迈进医院大门一步,就被无情地被阻拦下来。
她只是想见李玮因一面,自从九寨沟回来后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甚至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恢复的如何,哪怕连李瑾因也打不到一个照面,心绪难免气馁,但每次都还是会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哪怕偷偷挤到人堆里混进去也好。
李家的防备让人无懈可击,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医院周围的每一个人似乎是李家派来的卧底,而只是为了防萧遇一个人就派出这么批精锐部队,着实让人暗惊,究竟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防范萧遇去见李玮因呢?
是李玮因气恨萧遇的绝情不愿见她?还是李家愤怒萧遇牵累自己的儿子几乎丧命?
应该是后者吧,萧遇还是坚持相信学长是个温和善良的好人,不会想出这样的方式来躲避自己,而李玮因的母亲,那个每次回想起来,都会令萧遇不寒而栗的尊贵妇人,这件事肯定让她更坚定了痛恨萧遇的心吧!
夕阳从发迹轻柔地映下来,渐渐消去的暑气让黄昏变得高远恬静,无奈地垂下头去,蹲坐在医院门口的一个角落,安静地盯着身边晃动地一个个深色来回走动的影子出神,慢慢地视线被笼罩进一大片阴影里,应该是个挺高大的人吧,而那个影子却没似其他身影般随即消失,萧遇这才反应过来,那人站定在自己跟前——
抬眼看去是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仿佛在哪见过,看到萧遇抬头那人便礼貌地开口,道:“萧小姐吗?我是田家的司机小林,你是不是需要跟我车过去做晚饭呢?”
萧遇尴尬地站起身来,勉强地向他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那麻烦你了——”
“没事,我车在那——”司机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辆宝马,萧遇顺着转过去,正好看到后座有人摇下车窗向她们打招呼——
仿佛那一瞬间夕阳所有光辉的色彩都凝固到了那个人的脸上,他只需要微微一笑,阴霾已久的天也可以立刻变晴朗起来——赵译明,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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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吧,”赵译明微笑着看向萧遇,“我有李玮因的消息告诉你。”
萧遇怔怔地点点头,乖乖地上车去,压了压紧张的心情:“学长他身体好了吗?”
看着她亟不可待关心李玮因的样子,赵译明心里居然还会黯然间有点受伤,虽然李玮因已经告诉他很可能他们是兄妹关系,终究还是试探性地想核实一下,道:“萧遇,你——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萧逢啊?”
血液在刹那逆流凝结,整个身体被抽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十几年以后第一次再听到他人提及这个名字,这个亲若在耳畔却隐匿多年的名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该有的镇静,一拍一拍跳开的心脏,思绪依旧凝固在空白的一个点,断了连接的空白——就像漫长的十一年等待般空白。
萧遇的反应再明显不过地告诉赵译明,她的确认识萧逢,而且是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亲人,看着她仿佛停止了呼吸一般地坐在身侧,赵译明心生怜惜地伸过手去抓住了她冰凉彻骨的手掌——
刚触碰到他温热的温度,萧遇就慌乱地挪开手去:“你——你不是说有学长的消息吗?他还好吗?”
她避重就轻地躲开赵译明的关切的眼神,仿佛一切她都可以不去关心,为什么他会在田家的车上,为什么他和田睿那么要好,为什么他可以知道李玮因的病情?她都可以毫不关心,她只在乎李玮因现在怎么样?甚至不敢去问为什么会问起萧逢的事?
其实在她的心里,那份潜藏已久的感觉,总是不敢去核实,甚至命令自己不可以往那个方向去揣测?那将会是一个多么疯狂荒唐的念头啊!——她居然会觉得李玮因就是他的哥哥萧逢,毫无根据地猜测……
“他后天就可以出院了——”赵译明又转而叹道,“不过听说他家里要把他送去国外念大学了——”
猛然地抬眼对上赵译明的双眼,她的眼里含转着泪水,她想出声询问缘由,可是她没有开口,她只是望着她,泪水浸透晶莹地双眸,如此晶亮眼神却暗淡地没有一丝希望的光芒,仿佛看透了生死,看透了人性,看透了人生的一种绝望。
她什么都没有问,哪怕她像想知道李玮因什么时候走,会去哪个国家,多久会回来,他都可以告诉她,可是她什么都不问,眼底却洞穿一切。
她了解那个她触及不了的世界,她知道李玮因是离她自己很遥远的人,她绝望地是自己曾对那个世界的人和感情抱有希望。
“我是有个哥哥叫萧逢,”萧遇望尽他的眼底,眼神毅然如韧坚硬,“他一直在我的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萧遇!”赵译明看到她越是坚定的表情心越揪疼,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萧遇的手,“萧遇,请你相信我,让我在你身边好吗?”
他掌心的温度不似李玮因一般清和温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炽热,火灼般烫到萧遇的心,这个看起来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孩童般的笑脸,朝阳般的温暖,带着游戏人间的面具却是一个心细如丝的大男孩,为什么上天会塑造这么完美的一个人物,把他送到自己的面前,看似唾手可得,实则却在中间盘亘着无数的沟壑,隐形的,无法逾越的。
尝试就是粉身碎骨。
“我不是你游戏的对象。”萧遇闭上眼睛,她的神情很冷静很冷静,冷静到把他的右手从自己的左手上拿开,都没有半刻地犹疑,没有半刻的波澜起伏,“小林师傅,拜托你今天帮我向田家请一天假,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轰然间几乎可以听到十六年来生活的那个沙漏被摔得粉碎的声响。
细沙最终跳脱了被玻璃禁锢的命运,像四处逃窜的精灵蹦跳一地,混合着破碎的牢狱——依旧剔透晶亮的玻璃,锋利地割破赤裸裸经过的年月——
遗留猩红斑驳的血迹,
阳光下无处蒸发人生——就是那一地的残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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