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菡的一番话早经过慎重考虑,她本身并不懂武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去找白炎相会。帝宫守备森严,即便二人如何小心,也不可能每次都万无一失地避得开众人耳目。为了以后能够常和白炎相见,她实在是已经筹划了许久,才想到这一番说辞。首先,这位姑妈和表兄确有其人,不过早已病死。自己无非是将原故事稍加改动,令已死的表兄复活。再者,白炎身上的疤痕她虽然清楚,可敬帝并不知她与白炎的关系,根据常理她是不可能知道白炎身上疤痕的,就算敬帝担心她认错了人,也可以通过这个细节来准确验明正身。若是敬帝派人去周族调查,却也不怕穿帮,当初那位姑妈与家族断绝关系,被视为族中奇耻大辱,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而除了身为族长的父亲心中明白,其余人均不知晓他们去向,父亲在族人面前尚不会透露此事,更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心中一直敌对的大夏皇室。只要白炎不说漏了嘴,整个故事可以说是万无一失。那么,以后自己便可堂而皇之地与白炎相会了。
“朕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你们兄妹能够相遇,这是天大的好事儿,朕岂会阻拦?而且那白炎也确实是个人才,既是你表兄,也便是自家人,朕以后定当重用。”敬帝叹了口气将若菡抱在怀里,“难怪朕怎么都觉得你二人有些相似,原来竟是姑表亲。而且朕也感觉与他颇为投缘,好像还特许了他在帝宫中居住,这样也好,你们以后可以经常相见。没想到,原来只是打算给天星创造点机会,却原来早就是一家人。不过,若是日后他能成为朕的妹婿,这亲上加亲岂非更加大快人心!”敬帝没注意的是,白炎不仅与若菡容貌间有几分相似,与他年轻时也有几分相似。而且以前他并没留意这些,只是因着若菡的话,再回想起来才有这感觉,或许,也是一种心理作用。
听到敬帝说天星喜欢白炎,若菡心中一阵不快,可没多久便又释然。自己已经成了敬帝的菡妃,即便能够经常陪伴白炎,两人也不可能有任何名分。天星的容貌并不差,除了性格略微娇惯之外,人品倒是挺好,如果她真能一心对待白炎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么想,若菡却禁不住心中一波波涌起的难受。
“唉,朕不是已经说了,以后你们兄妹可以经常相聚了么?怎么还如此不开心?”敬帝看到若菡眼角又泛起泪光,一阵心疼,急忙给她拭去眼泪,然后紧紧搂在怀里,“你的亲人就是朕的亲人,罢了,明天朕就下一道懿旨,让白炎可以自由出入菡妃的寝宫便是。爱妃如此娇弱,便让他这做哥哥的多跑点腿吧。”敬帝确实对若菡已经宠爱到极处,连带着给白炎的特权也越来越大。不过他并不担心,若菡欺骗他的可能几乎不存在,大夏帝国发生的事,只要他想,还没有什么调查不出来,若菡自然不可能说谎骗他。而白炎与若菡是姑表亲,按照大夏习俗,姨表亲之间可以通婚,姑表亲之间却是被禁止的,有这层伦理束缚,他倒是放心的很。
不过第二日若菡兴冲冲地跑来找白炎,将自己在敬帝面前说的那一番话告诉他的时候,他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我能够经常来找你,你不开心?是不是担心我打扰了你与天星的好事?”见白炎皱眉,若菡心中顿时不喜,虽然明白自己不该吃醋,可女人又有几个能做到不吃醋的?
“一天捡了俩妹妹,你说我能开心的起来么?”白炎叹了口气,将若菡抱进怀里,“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昨天深雪当着天星的面,说我是她亲哥哥。你当着敬帝的面说我是你姑表兄。你们两个却又没一点亲戚的样子。唉,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
“什么?深雪说你是他亲哥哥?”若菡一惊,推开白炎站了起来,“你和深雪是不是,是不是——也有什么?”
“想到哪儿去了!”白炎看着若菡气鼓鼓的样子,摇了摇头,“她是对九龙塔有兴趣,一直想让我帮她进去探个究竟。原本我是不答应的,却没想到她会用出这招,现在天星知道她是我妹妹,若她出了意外,我自然也逃不了干系,便只有尽力去帮她。”
“你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若菡盯着白炎,见他再次确定,这才重新坐回他腿上,“这倒确实难办。我那姑妈和表兄确实真有其人。可是姑妈只有表兄一个儿子,并没给我生一个表姐出来啊。天星既然知道你们是兄妹,怕是很快敬帝便会知道,这可怎么说?若是我再说有位表姐,倒不是不行,可是他万一去族里一打听,这不又穿帮了么!”
“是啊,让人头疼。”白炎也皱紧眉头,许久之后仿佛有了主意,“只有一种办法了,她是你姑妈捡的孩子,这样就能说得通。不过你再把你姑妈和你表哥的具体情况跟我说说,我找个机会赶紧告诉深雪,否则咱们三人说的不一样可就麻烦大了。”
虽然同处帝都,翼卫军比起禁卫军实际上还是略低一头,毕竟禁卫军中可是能够出入帝宫的侍卫,无论身份还是能力都远超一般翼卫军。可是翼卫府比起禁卫府却还要大一些,也森严一些。翼卫军的统领府,更是只有极少数人可以进入。只因,翼卫统领府中有着一处便是敬帝都不知道的大殿。
大殿深处地下,入口便在统领府的卧室,却又有几条暗道与外界相连。
殿内并不豪华,除了简单的桌椅灯盏之外,几乎没什么装饰。此时,大殿内亮着灯,坐着人,气氛却很是凝重,凝重得有些死寂。
“大哥,到底怎么打算的,你发句话吧。一众兄弟都跟了你那么久,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就算豁出命去也在所不辞。”洪亮的声音响起,仔细看去,却是前不久在禁卫府外与白炎夹缠不清的老者,只是此时换了装束,盔甲在身更显出几分霸气。
“事情还未明朗,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老五,你这火爆脾气要是再不收敛一下,早晚步了老三的后尘。”说话的是一个文雅老者,身材瘦削,怀中抱着一张古琴。
“二哥,咱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么?少主明明已经出现,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支持五哥,要是再等几年,我们这把老骨头都朽了!”说话的是一中年汉子,虽也是戎装,却似乎毫不起眼。但若有禁卫军在此便会一眼认出,这毫不起眼的中年汉子正是与天翅极为不和的翼卫军统领。
“都别吵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却仿佛有着无上威严,原本还毫不相让的几人顿时安静下来,“老五、老七,你们二哥说的有理。在事情明朗以前,我们不能有大的动作。如果事情一直不明朗,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已经等了十几年,也不怕再多熬上几年了。不过——”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鸿羽那小子我从暗中观察过,尽管容貌与主人有七分相似,却还不能凭此断定他便是少主。就算他真是少主,可他心中有着怎样的想法我们也不知道。不要一厢情愿地想着我们肯辅佐他,他便肯称帝。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行事务须谨慎。那个白炎我也见过,最近在帝宫中可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有天星公主相助,便是敬帝和两位受宠的皇妃似乎也对他青睐有加。若老五所言属实的话,他和两位皇妃的关系就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一阵低哑的笑声传来,说话之人似乎有些开心,“前不久,那两位皇妃都宣称与他有亲戚关系。可若他真修炼有《长生谱》的话,自然是老主人亲传弟子,以老主人的性格,就算要培养弟子为他报仇,也必定寻那些无牵无挂的孤儿。而且,《长生谱》岂是那么容易修炼?我与老二曾与老主人一起完善残卷,修炼此等功夫,若非从小便易筋伐髓,恐怕终其一生也难有成就。可笑,以那两位皇妃说来,他竟似在十几岁前根本不识武功,而且还有着一位寡母相伴。”
“大哥,我的情况你清楚。这些年来虽然这伤一直没好,却也被压住,寻常人等绝看不出来。若非修炼了《长生谱》,我实在不相信天下还有第二本奇书能让人仅凭我随意的几句话便看出端倪。”
“兄弟多年,你老五的性子我岂会不知?自然信得过。所以——”声音再次沉寂,盏茶功夫才又响起,“这两个人中可能有一位会是少主,也可能都不是。对于鸿羽,你们尽力扶持,不过却不要露面与他接触。军中事务可以全交给他打理,却必须保证,一旦你们召唤,那些势力还会听命于你们。至于白炎,我也顺水推舟助他一把,让他成为敬帝的心腹。给这两人权力,然后我们在暗中观察,相信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可是大哥,若是他们两个斗了起来,那如何是好?”老二皱着眉头道,“当他们都握有实权之后,必然会有所交集。到时候我们是帮谁?”
“谁都不帮。记得,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无论他们做什么,我们都不要插手。”低哑的声音幽幽长叹,“我们没有多余的机会,当年的兄弟就剩下如今的几个。而咱们,说不定便是老主人报仇的唯一机会。所以,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