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将手松了,把他往后一推,“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是满州奸细,我不会帮你!如果你不服,只管去喊官来,看谁会先死!”
钟子启大急,忙将自己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了一遍,刀疤脸静静听了,又反复询问了几个问题,方才点点头,“好,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不过,即使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救你呢?!”
钟子启一时语塞,是啊,人家凭什么要救你呢?急忙想理由。
刀疤脸却是轻轻说道:“我也给你说个实话,我是‘曹操’手下东南快马总探罗有亮,来平湖打探军情不意被人出卖,刚才是我家主公派人来通知我明日晚劫狱救人。我看你是条汉子,又有头脑,如果愿意投入我家主公门下,我可以考虑到时一块儿带你出去!”
钟子启微微一楞,曹操?那不是三国吗?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明末义军中排在第三强的罗汝才因为性格等原因被人称为曹操,没想到这刀疤脸竟是他的手下,东南快马总探,听上去似乎是个地下党大头目的职位,再加上和他同姓,没准还沾亲戚,无怪乎要特意来救他。
投入曹操门下,好么?记得他后来被李自成给干掉,部众也被吞并了,如果自己投入他门下,不是等于也加入李自成的部队了么?在那些偏远地方,怎么建设工商业怎么传播新思想怎么才能真正救中国?和自己设想的道路完全不同啊。
可是,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只怕自己就真要死了,那岂不更是什么希望都没了?算了,先顾眼前,加入就加入,也许自己能够保住曹操不被吞并呢?也许自己能够取代曹操呢?也许自己能够将部队转移到较为理想的地方打出一片天地呢?
想好,钟子启急忙同意了。罗有亮点了点头,又道:“那好,不过我们有个规矩,凡是加入的都要有点本钱能够对大业有用的才能重用,我看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义军里也不需要做生意的,只怕没什么用,只好去当小兵喽!”
“啊,这个……”钟子启大急,要我去当小兵打仗,不是要命了么,只怕一场就挂了。“罗哥,你看,你能不能给帮忙安排个其它的啊。”
罗有亮想了一会儿,“你不是说你是做生意有钱,才被人看中陷害的么?义军扩充很快,很缺军饷,你如果能资助军饷,我再去给我叔说说,应该可以给你弄个筹粮官的差使干干,专门负责从官绅筹集粮饷。你看,如何?”
资助军饷,钟子启不由有点晕,这本来倒也没什么,钱还能有命重要么?只是李勤和戴闵生两人都被抓了,这钱只怕早进了李招凤等人口袋,自己还能上哪筹去。
不由苦笑着给罗有亮解释了,罗有亮听了,想了一会儿,“钟兄弟,这样好了,你给我写张纸条,上面讲明委托我们义军救你并筹饷,我让兄弟们拿着去常平仓找下你说的人,如果他们还没把钱交代出去,我就明日救了你们三个,一同去河南见我家主公并给你谋个差使。如果交代了,我也救了你们三个,不过只好委屈你们从头干起。”
钟子启忙答应了,不管怎么说,至少命看样是能保住,现在惟有希望那笔近四万两的粮款还没被搜到了。当下写了纸条,过了半个时辰,听到外面脚步,又有石头扔进来,罗有亮将纸条包在石头里,从窗口丢了出去,外面人拣了石头,似乎走了。
于是两人随意聊着,等待了两个多时辰,又有一块石头扔进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正好遇到两人押送县衙大牢,途中已经把他们救了,安顿到了城外,现在需要钟子启书信并证物让两人将银子取出来。
钟子启看了,不由大喜,这曹操的人马还真不是盖的,这么快就将两位兄弟救了,急忙谢了罗有亮,又提笔写了信,交待李勤将全部十万两白银给持信人,又说自己很好,有曹操的人马明晚劫狱相救云云。
罗有亮这回又依旧将信包在石头外,扔出窗外。过有一段时间,听到窗外脚步,似乎有人拾走了。
却说翌日早晨钟子启却是被罗有亮摇醒的,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钟兄弟,你看,信回了,你看下。”
“无妨,大哥你看就成,我相信你!”
“呵呵,兄弟,不瞒你说,我不识字的,还是你来。”
钟子启接了,看过,却是戴闵生的手笔,大意是说信已收到,已经安排李勤去取银子,今晚待钟子启被救出牢来,四更在宅子见,银子会在晚上带到那里。
钟子启读了给罗有亮听,他一叠声说好,又说等到晚上天一黑,便自有兄弟来劫狱救出去,那时一块取了银子,便可远走高飞等等。两人又谈了会前景,都鼓舞不己。
却说到了晚饭以后,钟子启便见罗有亮焦虑不安地在昏暗中踱步,不时抬头看看窗口。过有许久,方听窗口扔进一个石头。
罗有亮小声说道,“兄弟,成了,人来了,准备。”
过有一会儿,便听有人在监门外呼叫牢头,牢头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然后,便听大门一响,然后,便听王头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便没了声音,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一伙黑衣蒙面的人手拿刀剑、火把冲过来,大声呼喊罗有亮的名字,听罗有亮答应了,便有人开了门锁,将他放出,罗有亮又交代将钟用也救了,一干人等,迅速撤退,路过其它牢房,犯人们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纷纷讨命,一干人等不管不问,自行冲将出去,却是钟子启实在心有不忍,拖着罗有亮,硬是放了两个牢房的人,还欲再放,罗有亮不耐烦的说道外面马上就有人会冲进来,才作罢。
经过门口,看见背面朝天倒在血泊中的王头和另一牢卒,钟子启不由怒火上顶,冲上去朝着头狠狠几脚,还欲再踢,却被罗有亮赶紧拖走,道逃命要紧,这人已经死了,再打也不解气。
到了牢外,顾不得呼吸下新鲜空气,钟子启便被带到墙角边,由人在腰上系了绳索提到墙上,又从另一边爬下来,外面巷道也是早已有人接应,不消片刻,便全伙出了来,约莫十人,又急忙赶到城门口,却是有个门官等在那里,收了为首一人的一个包裹,便命人悄悄开了一条缝,放了十人出去。出城走有二里,路边树林里还有四人牵了马匹等候,当下众人上了马,由钟子启居中,飞驰而去。
跑有一个时辰,渐渐近了宅子,近了门,却见大门紧闭,门口上挂着一红灯笼,钟子启急忙下马过去打门,就听里面传来戴闵生的声音,“门外何人?”
钟子启听见,激动不已,忙大声喊道,“二弟,是我,景初啊。快开门放我进去啊。”
戴闵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大哥,等下,我马上给你开门。”
过有一小会儿,门开了,只见戴闵生身穿灰衣站在门口,将红灯笼下了拿在手里,用力照着,看见他,不由扑上来,兄弟二人双手紧握,痛哭失声,道不尽的离别之情!
足足过了一刻钟,两人的谈话才被罗有亮给打断,“钟兄弟,这咱们要赶紧快些,只怕耽搁久了衙门里公差就杀过来了。”
钟子启不由抹去眼泪,点点头,“二弟,三弟呢?什么时候把银子送来?”
“他已经运了大部分在院子马廊里,另一小部分又去运了,要不你们先把这些装了吧?”戴闵生也抹了眼泪,看着罗有亮道。
罗有亮眼色一亮,立时咧嘴笑了,一挥手,便欲带人扑进院里,忽听四周锣响,几十个官差突然从暗地里冒出来,钟子启不由大吃一惊,看着戴闵生,“二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戴闵生将灯笼突然往罗有亮身上一摔,“你个奸细,竟设下圈套来坑我们!”
“哈哈哈,戴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钟子启定睛看去,竟是周全这个王八蛋,后面有人打着灯笼,照着他出现在官差前面。只见他招招手,那罗有亮犹豫了下,终是走了过来,向他拱腰一礼,“周总管!”
钟子启这下口瞪目呆,手足发凉,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怔了半晌,不由转向戴闵生,“二弟,我把你个害了,都是哥哥不好,一时心急,竟被钻了空子!”
戴闵生对他摇摇手,“大哥,莫需难过,你那也是形势所迫,情急之下,难免失察,况且这些小人又装得非常像!”
“呵呵,难得戴先生这么赏识我这手下,罗有亮,既然连戴先生都夸你演得逼真,我就多赏你,过会儿你分三千两,现在先带人去路口守着,策应下那边兄弟,别让那李勤发现有什么不妥逃了!”
罗有亮大喜,立时恭应一声,带了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