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舟上除了两名划桨水手外,只有四名水军士卒,还手持盾牌防备着岸上死士的射击。这时见对方行过一条小船,根本抽不出余力防守,两名划桨水手一声呼喝,同时向反方向用力,小船不进反退,向后驶去。
正在精心准备一战的孤楚愕然而立,小舟旁边的另一条小舟也向后退去,随后旁边的几条小舟也不战而退,但次序井然,水道立刻便给让开。
禾位大喜,催促自己的小船快些前进。船上两名浆手、一名舵手齐齐发力,小船由慢到快,向前驶去。
眼见对方几条小舟相继退去,孤楚心中隐隐感觉不妥,但回转头看到侯爷的小船已经跟上,无奈只得继续前冲。
转眼间,孤楚就清楚的明白了吴军小舟为何后退,因为小舟后面跟着稍大一点的小翼。
吴国水军有大翼、中翼、小翼三种主要战舰船,还有突冒、桥船等战船,将领指挥时乘的楼船和舟余舟皇等。在姑苏城内的水道里,大翼伸展不开,中翼勉强可行,但小翼就不受约束,可以自由往来。
这种小翼船长九尺,只载十人,但灵活轻便,攻防迅速。虽然比负责侦察的小舟稍大一点,但却有了实质的变化:小舟攻击力差,一般只用来追踪和侦察;小翼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战舰船!船上除两名浆手外,其余八人,均善弓弩、长钩矛、大斧,船边间断竖有盾牌,可以躲避弓箭,也可从缺口向外射箭。
现在河道上同时出现了两只小翼,而这两只小翼后隐隐还有船只驶来。
孤楚明知今天不能善了,但为了侯爷,仍不惜前行奋力一战。岸上死士以弧度射出弩箭,希望对河上孤楚有所帮助。
两只小翼上的士卒以船边的盾牌为掩护,首先向岸上发射了一轮弩箭,岸上死士毫无遮拦躲避之处,一排羽箭射来,立刻有人中箭倒地。
在孤楚小船就要接近小翼时,小翼上的士卒发来了第二轮箭雨,孤楚等人急忙伏倒在船上躲避,这样一来就失了先机,两翼一船刚一并拢,小翼上的士卒已经伸过戈矛一通乱刺,孤楚等人因为趴在船上,还未起身,因此吃了个亏。
但孤楚等人都是训练多年的死士,身手了得。此时身居劣势,仍不慌乱。孤楚挥动长剑,当先削掉了刺过来的几根戈矛,小翼上的吴军士卒见势不妙,抛掉钩戈,操起大斧,向已经爬起的孤楚等人砍去,大斧沉重,孤楚的长剑虽然削戈如泥,但剑轻斧重,厚重的大斧本身就占了天然的优势,一剑档去,虽然挡住了大斧,却也只是在斧上磕出了一个缺口,无法将大斧削断。
两只小翼上的十六名军士在抢得先机后,发一声喊,挺身跃向孤楚的小船。转眼便跳上去五个,孤楚的小船不堪重负,摇晃了两下,整个翻向水中,船上的人接二连三的掉进了河里。小翼的浆手奋力反划,片刻就脱离了孤楚小船的周围。
在这姑苏水乡,人人都会一点水性。小翼上的五个士卒更不用说,落水之后,立刻游向自己的小翼,船上的士卒以钩戈搭扶,很快便将五个士卒拉上了船。待自己的士卒到齐,小翼更加飞快的向后退去,留下了在河里奋力挣扎的孤楚和五名侍卫及两个浆手。
后面跟进的禾位小船见状,急忙驶上前救起落水的几个人。但两条小船都不堪重负,摇摇晃晃,这样下去,不等敌人来攻,自己就先沉了。
“上岸!”禾位沉喝一声。两只小船先后划向岸边。后面的小翼见状,立刻加速衔尾追来,岸上掩护的死士也快步跑过来在岸边立成弧形,高举弓弩,以掩护禾位上岸。
孤寂的情况也不好受,禁军士卒以大盾掩护,不时从里面刺出戈矛,时不时还放倒大盾射上一排羽箭,这么进的距离,任你武功再高也很难抵挡。并不宽敞的土路,本来可以制约禁军的进攻,现在反过来成了限制死士的天然障碍。悍勇的死士对着躲在大盾下的禁军就如同对着刺猬的狐狸,虽然流着口涎,却无法下口。正焦急间,忽然发现侯爷又回来上岸了。
河中的小翼趁着禾位上岸的当口,两翼十六人齐举弓箭努机,射向禾位。可怜禾位的死士向来只想着怎么杀人,从没有防备着怎么被杀,此时空有利剑强弩,却没有防护的盾牌!
眼见羽箭袭来,立在禾位身边的侍卫抢步上前,组成了一组人墙,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抵挡着杀人的利箭。他们挥舞着长剑磕打着飞箭,不时便有人拦截不住而中箭跌下河中,岸边的河水被股股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在众侍卫死伤惨重的保护下,禾位终于踏上了河岸边的土地。岸上的死士立刻接手了人盾的工作,护在禾位周围,不断挥舞着长剑,另有一组人,向小翼上发射弩箭,压制着小翼的发箭速度。
站在后面的孤寂迎了上来,保护着禾位撤向刚才离开的小院。毕竟那里还有院墙可以遮拦,挡住那些要命的箭雨。
在禁军后面指挥的卒长发现一个衣着光鲜的人在一群武士的簇拥下上了岸,向一个院子走去,立刻想到那就是大王下旨要抓的临阳侯!这时,源源不断的禁军接到消息,开向这里。前后左右包括水里都是吴国的士兵,卒长根本不担心因为围堵不利而放跑要犯,因此高叫到,“不要放跑了禾位!杀啊!”
前面持盾的禁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左手大盾一抬,右手短剑刺去,后面乱糟糟的各种兵器并举,丝毫没有章法的开始了混战。
死士不防禁军突然变阵,立刻又被刺到几个人。禁军后面的弓弩趁机释放久已上弦的箭枝,混战中又倒下了几名死士,死士的弧形阵列转眼崩溃,变成了各自为战。禁军仗着人多,常常几人对付一个死士,令那些死士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付,刚刚砍了上面的戈头,下面就刺来一只矛,刚刚躲过了矛,一支羽箭凌空而至便要了自己的命。但禾位的死士的确强悍,就算羽箭要了自己的命,临死前也将利剑刺进最近的禁军身上!这样仅仅过了一刻钟,第一卒禁军已死伤三十多人,另外的人因为武器被砍断,无法再进行攻击,只能靠弓弩杀敌了。
第二卒禁军早已赶到,立刻填补上空白,与死士展开肉搏,而第一卒却可趁机救护伤者,转换武器。河上的小翼一艘接一艘的驶过来,岸上却是闻讯赶来的第三卒、第四卒……。
转眼间留在院外的死士就死伤殆尽。孤楚、孤寂此时已经护着禾位退进了院子。孤楚按下机括,劝说禾位和一名侍卫互换衣服,然后退进地道躲避。因为地道那头已经烧成了灰烬,暂时不会有人进入搜查。
禾位低首不语。外面喊杀声响彻云霄,孤楚、孤寂都露出焦急的神色。退进院子的死士大约还有五十人左右,但也都个个带伤。若论一对一,这些死士不输于任何一名禁军士卒,但对方的群狼战术,却令人防不胜防。
孤楚知道时间不多了,忍不住催促道:“请侯爷更衣,入洞暂避,我们杀出去,引开敌人!”
禾位摇摇头,叹了口气:“这面的机括当初设计时,就只能从里面开启一次,再次关闭后,从里面就无法打开了,这是为了防备追兵的单向通道。另一头已经烧成灰烬,当然无法开启机括回去;一但进去就只有等外头人打开机括,才能出来。否则,只能死于地道之中了!”
孤楚、孤寂等人顿时面如死灰。禾位继续道:“你们跟随本侯一场,具都是热血男儿,若没有本侯拖累,外面的禁军有几个是你们的对手?现在本侯决意投降,你们也都散了吧,杀出去,或许有条活路!”
孤楚等人那里肯听,齐声劝说。正在这时,院外战鼓阵阵,只听轰的一声,破落的院门被连框撞倒,大队禁军冒着箭雨冲进了院门。众人对视一眼,均知道现在谁也无法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