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秦箫费力地划着那艘快船在茫茫的江面上飘荡,由于船体较大,她的力气几乎耗尽。加上浑身湿透,被深秋的江风一吹,寒冷入骨。而且她这边划着船,还得回头观察大船上的动静,唯恐那些人追上,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大船上这时打斗还在继续,张顺一伙人数多于对方,逐渐占了上风,后来的四个人被逼到了角落里,身上都不同程度带了伤。正在这时张顺的一个手下指着江面大喊:“将军快看,小姐自己划船跑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惊住了,立刻停止了厮打。张顺一面命人掉转船头追赶小船,一面狠狠瞪着黑大汉:“莫非这是你们的声东击西之计?想清楚,小姐要是走了,我们谁也活不成,还不投降!”
黑脸壮汉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并不想屈服,他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一起向外冲,同伴会意,于是几个人振作精神奋力向外冲去。张顺心里突然一动,摆手让手下停止还击,放他们离开,四个人冲出了包围,纵身跳入滔滔江水之中。
小船上,寒冷和疲惫使秦箫的体力很快透支,意识出现了模糊,终于昏倒在船上。她不知道,在她昏迷时,江上风向起了变化,原本向江南划的小船又被江风吹向了江北……
郑王府。李从善看着手里的来信,竭力控制自己的兴奋,那是他派到蜀国寻找徐天磊的人刚刚送来的,信中报告了一个让他惊喜的消息,徐天磊很有可能没死,因为他们在蜀国西面的茅山发现了长相酷似徐天磊的人,需要他去确认。
他首先想到了秦箫,要是她知道了该是多么高兴,他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然后和她商量去茅山的事,想到能够与她同行,他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这时墨影带着思雨急急地走了进来,“王爷,思雨姑娘有事禀报。”
“姑娘快请说!”他站起身,意识到秦箫那里出了状况。
“王爷,姐姐出事了!”思雨流着泪把秦箫和她的遭遇说给了从善。
原来秦箫在见到张顺和他那些手下时,就已经猜到他有可能是大宋派来的人,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强迫带回江北。因此她在让思雨回家休息时悄悄告诉她去郑王府找李从善,让他尽快来蘭亭轩,如果她的猜测属实,李从善就可以阻止那些人把她带走。
李从善火速骑快马赶到蘭亭轩,发现秦箫刚刚被张顺带走,他又急忙带人赶到江边,隐约看见张顺他们的船向江北驶去,看样子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他马上下令乘江南最快的船追赶。
站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江风,紧紧盯住前面的那个小点,他焦急万分,默默恳请上天留住箫儿,不要让她离去……
“热,热啊,冷,好冷啊”,洁白松软的床上,秦箫皱着眉头,,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感觉到自己一会儿像是被放在火炉边烤,一会儿又像是掉进了寒冷的冰窟窿。
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赵光义满面阴云,眼中射出冰一样冷冽的寒光,刺得跪在地上的张顺一身冷汗,不住地颤抖。
“王爷,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受了风寒惊吓,疲乏过度所致,我已经给她用了温中补气的汤药,又施了银针,今晚就会苏醒,再用三日汤药即可恢复,请您不要过虑。”汴梁城中最好的郎中薛神医安慰他。
赵光义点点头,脸色稍有缓和,“还请神医这两天住在府中方便医治,等小姐痊愈后,本王一定重重酬谢!”随后他吩咐下人带薛神医下去休息,冷冷的目光再次看向张顺:“你确定?”
“启禀王爷,凭他们的语气、气度和武艺,小人确定!小人怕留下他们为您惹来麻烦,所以自作主张将四人放走,还请王爷赐罪!”
“你做得对,总算没有白跟随我这么多年,这些天你们先呆在王府里不要露面,回去吧,每人赏黄金百两。”
“王爷,小人没有照顾好小姐,惭愧万分,不敢领赏,请你责罚!”在江南呆了这段时间,张顺比谁都知道床上的人在赵光义心中的分量。
“你的确有罪!但念你办事还算尽心尽力,这次先不追究,以后保护小姐的任务还交给你,下去吧。”
张顺几乎是眼含热泪离开的,心里下定决心要誓死效忠这个让他又敬又惧的主子。
赵光义慢慢坐在床边,怜爱地摸着秦箫发热的脸庞,纤长的手指描摹着佳人的容颜,薄唇微翘,露出俊美绝伦的笑意:“你终于回来了,我说过,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这一夜他一直陪着她,想到几年前他受箭伤时,她日夜陪伴在他身旁,悉心照料,想那满屋飘满的幽微药香,想她往瓷碗中倒药的模样,他的目光充满难得一见的柔情。
秦箫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果然如薛神医所说,她恢复了很多,烧也退了。她迷茫地瞅着陌生的环境,迅速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她最后的记忆是在那艘小船上,然后——
“你醒了?喝点粥吧,一会儿好吃药。”一个声音传来,有些熟悉。
她抬眼,赵光义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阵紧张,心忽地抽紧,她还是没有逃出他的手心,算了,认命吧,对付这个人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他们还算朋友,她不想惹怒他。
强压住心头的郁闷,她平静地说:“二哥,好久不见。”
他忽略掉她的冷淡,坐在她身边,将一勺小米粥送到她唇边。
她想起了自己照顾他养病时的情形,听话地喝下,他又喂了一勺,她再次喝下,她真是饿了,喝光了一碗粥,他一点也没有嫌烦,拿起丝巾替她擦干嘴角,满含笑意地望着她。
她微愠:“你笑什么?”
“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贪吃。”他故意逗她发怒。
她本能地想反驳,但还是克制住自己,淡淡地说:“我累了。”
他微笑:“好,我扶你躺下,一会儿喂你喝药。”心里暗道,小箫,我看你能躲得了多久。
他叫她起来喝药时,她依旧表现得平静而冷淡,让她郁闷的是赵光义一点也不急着和她说话,只是在旁边静静陪着她。她闭了好长时间眼睛,觉得没有声音了,以为他走了,睁眼一看,吓了一跳,那张俊脸一直痴痴地盯着她。
“你!”她无语,咬着牙提醒自己稍安勿躁。
他这样陪了她三天,第三天,当他拉着她到院子里晒太阳时,她实在憋不住了,心中郁积的不满和气愤终于爆发了:“我十分感谢你派张顺救了我的命,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我抓回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用腻死人的眼光看着她,邪魅一笑:“你真的没变,连脾气都是,我还以为你可以多装几天呢,才三天就忍不住了,太让我失望了!”
她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衣袖:“少转移话题,快说,这是哪儿,你要干什么?我身体恢复了,我要回家!”
他一把搂她在怀,力气之大容不得她挣扎:
“好,我告诉你,这里是竹园,是我的秘密居所,没有几个人知道,包括我大哥。自从你上次成功地从我眼皮下逃走,我就一直惦记着你,如今你玩也玩够了,还惹上了一堆麻烦,我就更要接你回来了!
小箫,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安心住下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里就是你的家,忘了他们,我们俩在一起不好吗?”
她用力撑开他的胸膛,大声说:“你放开我!我早就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我对你没感觉,为什么你听不明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缠着我了,放我走,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没有关系?没有感觉?”他凤目立起,语气瞬间冰冷,充满了威胁的味道,“好啊,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无所谓!不过,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只能做我赵光义的女人!”他的嘴唇猛地压向她的。
她惊骇,高喊:“我已是你大哥的人,也就是你的嫂子,难道你要乱伦吗?”
这句话起了作用,赵光义像受到电击似的松开了手,面色因恼怒涨得通红,他呆呆地看了她很长时间,然后一声不响地走了。
这一天,他再也没有出现。
秦箫捂着狂跳的胸口,半天都无法平静。赵光义把她关到这样一个秘密的地方,怕是别人无法找到吧?看他那个样子,是不会放她离开的,今天他走了,明天呢?她该怎样逃出去呢?
竹园是一个安静幽雅的地方,陪伴秦箫的只有二个侍候她饮食起居的侍女,再就是数不清的摆在明处和躲在暗处的护卫。赵光义一定是下了命令,没有人敢同她说话,就连那两个侍女也是放下东西就走,避免与她交谈。
她知道,他是怕那些人被古灵精怪的她骗了,一不小心给她钻了空子逃出去才这样做的,她心里把他骂了千遍万遍,不得不泄气地承认,他绝对是她的克星,对付这样一个又聪明又邪气的人,她还得从长计较。
第二天,他又来了,神色自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温柔地问候她,带她参观竹园,绝口不提其他。秦箫知道,他有的是时间,他在和她打一场持久战,等着她的软化和屈服。
“小箫,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同游承天寺吗?你看这竹园是不是很像那里?”他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我记得,那时二哥你很温柔,是个谦谦君子,脾气好得不得了,为什么现在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的,不论地位还是性格,我的改变很大程度还与你有关,你总是不能接受我的心意。”
“符小姐好吗?你老上这儿来,她该怪你了吧?”她引入正题。
他轻笑,“小箫,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她很好,我的其他女人也很好,不过在我心中她们都不如你好!”
对这句话她装聋作哑。
“为什么你不问问大哥?你不想他吗?”他残忍地直指她的痛处。
“想!”她说,“你敢带我去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