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万卉卉留给他的,上面还有万卉丼娟秀的字迹。3月16日购于图书城。罗序刚知道,万卉卉买书的时候,他们还不认识,而在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是他无法设计和始料不及的。
万卉卉怎么办?这是一个他无法回避的问题。那天晚上,他已经向程丽英做了表白,这就是说,万卉卉已经事实地被他排除了,这些,万卉卉都不知道。他该如何向万卉卉说?
这时,罗母来敲罗序刚的房门,没等罗序刚起来,罗母已经进来了。罗母走到床边把窗帘再次打开。阳光哄地一下进来了。
罗母说:“你还不快起来?过一会儿卉卉就来了。罗序刚愣住了:“万卉卉,她怎么会来?”
“今天是星期天,我请她来家里吃饭。”
“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你不在家,我约卉卉来的……咦,你的胳膊能拿东西啦?”
罗序刚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胳膊正拿着枕头。他笑着说:“可不是吗,早好了。”
“这可好了。”罗母高兴地笑着,说,“今天做几个好菜,咱们一起庆祝庆祝。”
罗序刚说可是,我今天有事啊。
“什么事也不许出去,有日子没见卉卉了,还真有点儿想她。”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再说,你一走,让人家怎么想。”
“又不是我约她的。”
“啊,你是怨妈不是?怎么啦?你和卉卉闹意见了?”“没有。”
“要我看,你们闹意见也是你的责任,卉卉那姑娘多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况且,你比人家大十来岁,应该知道让她才对……”
“都说了什么,一点儿边都贴不上……妈,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的胳膊全好了。”
“怎么?烦妈啦?想赶妈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还扔着课吗。”
“这回呀,妈不走了。”
“那当然好了。”
“妈跟你这么说吧,你和万卉卉什么时候结婚,妈什么时候走。”
“结婚?”
“哎!”罗母坚定地点:点头。
罗序刚闷闷地说:“那你就等吧。”
那天上午,罗序刚在万卉卉到达前就离开了家。罗母拦不住他,只好说,你快点把事情办了,我和万卉卉等你回来吃饭。罗序刚什么也没说,噔噔噔地下了楼。
罗序刚在外面逛了一圈,临近中午时,罗母开始给罗序刚挂电话。罗序刚借口事情没办完,说中午就不回家了。罗母很不高兴,让他必须回去。无奈,罗序刚给程丽英挂了电话,没想到,程丽英的手机关机。
罗序刚回到家时;罗母和万卉卉巳经做了一桌子的菜。
万卉卉说:“我真羡慕阿姨,我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
罗母说做饭算什么本事,做常了就会了。我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后来不知不觉就会了。以前,来客人什么的都是大刚他爸做,他做菜可好吃了。
万卉卉笑着问罗序刚:你怎么样?
罗序刚说我就会炒鸡蛋,别的什么都不会。
罗母在一旁说:你拌凉菜也挺好吃的。
罗序刚说:“你不说不好吃吗?”
罗母眼睛发直地瞅着罗序刚,说不出话来。
万卉卉在旁边笑了起来,她说今天的凉菜是我拌的,看看有没有你拌的好吃。
其实,罗母早就对罗序刚不满了,碍于万卉卉在身边,她只好迁就罗序刚。
吃饭时,大家说了些松散的话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罗母感兴趣的话题,罗序刚和万卉卉不感兴趣,万卉卉感兴趣的话题而罗序刚不感兴趣,罗序刚说的话,罗母听了又不舒服,所以,谈话很不集中。罗母吃过饭,借口去厨房烧汤,离开了。
罗母一走,万卉卉就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罗序刚一下,问:“是不是见小程老师去了?”
罗序刚嘴里嚼着东西,抬起头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只是,你既然想见小程老师,就不该再约我来。”
罗序刚更加愣,他知道这一定是母亲搞的鬼。而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说,请万卉卉来是母亲的主意而不是他的想法。
“本来是想去印刷厂调查的。”
“去印刷厂调查,调查什么?”
“和假药有关的事。”
“不想对我说,是吗?”
“以后我会对你说的。”
“这就是说,你和小程老师在一起只是搞调查?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罗序刚故意扯开了话题,说:“你不用担心,不会像上次那样危险。”
“想得美,我才不担心你危险不危险呢,我只是担心你被那个小程老师给迷惑住了,我可不想让她从我身边把你抢跑了。”
尽管罗序刚已经适应了万卉卉的率真,可这样的说话方式,还是让罗序刚微微脸热。
罗母端着黑鱼汤进来了,她说快快,趁热喝。说完,她又去厨房拿来了白醋和白胡椒粉。万卉卉小声对罗序刚说:阿姨真是太好了。
吃过饭,罗母说是去楼下邮局寄信,借故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罗序刚和万卉卉,一开始,罗序刚显得很不自然,以前,他和万卉卉那么多次单独在一起,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不知为什么,呼吸都有些变化。
万卉卉也不讲话,她似乎在等着罗序刚说话,她不停地翻着茶几上的晨报,翻过来翻过去,罗序刚知道,万卉卉的注意力并不在报纸上。看着眼前的万卉卉,几个月来万卉卉的影子在罗序刚的脑海里跳跃着,他内心十分复杂,甚至在瞬间产生过动摇,的确,如母亲所说,上哪儿找万卉卉这么好的女孩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万卉卉配他都是无可挑剔的,而且,她还救过自己的命。问题是,爱情是一种特别的感情,它不同于别的东西,爱情不能分割也不能迁就。可自己怎么对万卉卉开口呢,告诉她自己真正爱的是程丽英,万卉卉能承受得了吗?罗序刚欠万卉卉很多,他只希望给予她快乐而不是痛苦,他没有权利伤害她。问题是,现在,如果他态度暧昧,慢慢地拖下去,就会给万卉卉更大的伤害。当然,罗序刚也没有把握确定他和程丽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到目前为止,程丽英并没有明确地向他表态,即使表态了也不能证明他们就一定会成功,也就是说,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陷入这样的窘况,这方面拒绝了万卉卉,而那方面程丽英又拒绝了他。那样,他就像是脚踩两只船,而两条船他都没站住,最后落水的是他自己。尽管如此,罗序刚也不会牵着万卉卉,作为程丽英拒绝他的候补,一旦程丽英接纳了他,他再向万卉卉解释。此时,罗序刚已经下了决心,只要万卉卉提起来,他就向万舟丼坦陈一切。
“你怎么不说话?”万卉卉说。
“我在等你。说话呀!”
“你这样的男人太少了,怎么一点儿风度都没有。”“是吗……那,你先开个头吧。”
“好吧,你就把这段时间的活动向我汇报一下吧。”罗序刚就把他调查印刷厂的事讲给万卉卉听。听完了,万卉卉问:“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没想起过我?”
罗序刚说想起过。
“怎么想的?”
“想,想怎么和你说。”
“不拘泥形式,怎么说都行。”
“可是……”
“我说吧,我可总在想你,一有电话响我就希望是你的,可惜,我的希望一次次地落了空。你现在还犹豫不决是不是?”
“犹豫不决?”
万卉卉用洞察一切的口吻说:“在你面前,一个是我,一个是小程老师,你难以取舍了,下不了决心,是不是?我可不想这样难受,你知道等人电话是什么滋味吗?我希望你说实话。”
“是啊,都怨我。”
“当然了,你不急于做决定的,我只是希望听到你的真话,是不是这样?”
“哪样?”
“我说的那样呗,在我和小程老师之间你难以选择?”
“不是。”
“真的?”万卉卉的眼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卉卉,”罗序刚将身子正对着万卉卉,“我给你讲个故事行吗?”
“讲故事,好哇。”
罗序刚说,我的一个同学,也是个医生。阴错阳差他到了30岁还没结婚。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女孩子,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出了车祸,是那个女孩子救了她。讲到这儿,万卉卉捂着嘴乐。她说你明说不就完了。
“要不要听下去?”罗序刚严肃地说。
“好吧,你接着讲吧。”
罗序刚说,那个女孩子聪明、活泼、善良,他很喜欢她。在他心里,他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他觉得自己欠她的情他一辈子都偿还不了。他这样想,如果将来谁欺负了他妹妹他一定不答应,他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万卉卉咯咯地笑着。
“你别笑。”
“好,我不笑,你接着讲吧。”说是这样说,万卉卉还是难以收敛笑容。
罗序刚说,几乎在认识这个小妹妹的同时,我的那个同学也认识另一个女孩子……(这时,万卉卉真的不笑了,她聚精会神地听罗序刚在讲。)我的同学在一次医疗事故中伤害过这个女孩子,在此之前,他还真的没想起那个女孩子,不想,命运使他们又走到了一起,那个女孩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我那个同学的母亲。
“后来呢?”
“后来,他开始帮那个女孩子调查医疗事故背后隐藏的假药的真相。”
“是报答吗?”
“不完全是,也许还有别的,人性的复苏什么的。他们化解了误会,终于为一个目标走到了一起。这时,他认识的妹妹向他表达了感情……”
“后来呢?”
“后来,我那个同学发现他爱上了那个女孩子。”
“哪个女孩子?”
“银——”
“是吗……”
“尽管他还不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想的,可是,他无法隐瞒自己真实的感情,可又觉得无法对小妹妹说,他怕伤害他最喜欢的那个小妹妹……你说我那个同学该怎么办?”
万卉卉似乎显得很冷静,她说:“你认真地回答我,你的同学怎么看他的小妹妹?”
“我说过了,她是他心目中永远的妹妹,最好的小妹妹。”
“你的同学就没考虑过别的,我是说,你的同学没想过要娶她吗?”
“实事求是地说,想过,当时他甚至觉得惭愧,因为无论从年龄还是别的方面,他都配不上小妹妹。他不太敢。”
“那么,另一个女孩呢?是不是年龄也小?”
“是,可是……”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的同学根本不爱小妹妹。”
“爱。可是,是另一种爱。”
“现在,已经有答案了。其实,你本来就不需要我给你出什么主意。”
“我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万卉卉勉强笑笑:“其实,你那个同学应该对小妹妹说清楚。”说到这儿,万卉卉突然泪如雨下,她扑到罗序刚的怀里,用拳头在罗序刚的前胸捶打着,“你这个故事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听!我不高兴听……”
罗序刚任凭万卉卉捶打,他的心也在流泪。
打了一会儿,万卉卉站了起来,她擦了擦眼睛,又拧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有没有鼻涕,她撒娇地抹在罗序刚脸上,语气坚定地说:“你不要想轻易地逃掉,我不会放弃你的,直到你结婚那一天之前,我都保留着权利。”
程丽英在第二天上午才给罗序刚来了电话,她说真不好意思,本来说好昨天下午出来的,可哥哥刚回来,他的心情不好,我只好陪他了。
罗序刚说没关系,我们抓紧时间工作吧。
那天上午,他们直接去了重型机械厂。那个已经停产三年的老企业,空闲了很多厂房和场地。出租给一些小型的私人企业,其中集中了六七家印刷厂。
路上,罗序刚向程丽英讲了他调查药店和联系上曹一鸣的过程以及他如何从曹一鸣的嘴里套出了“环岛”印刷厂的经过。程丽英听了很惊讶也很感激,她说这段时间以来,如果不是你帮助我,我不会有大的收获。
罗序刚也讲了同万卉卉摊牌的事,他说我所以和你讲这些,并不是一定要你的态度,我们之间无论有没有结果,我都必须对万卉卉说实话,别的东西都可以替代,只有爱情不能。
罗序刚讲的时候,程丽英一直沉默着。
到重型机械厂门口,程丽英才抬起头来。程丽英说:序刚(程丽英第一次叫他序刚,以前,她都叫他罗大夫),谢谢你这么直率,说心里话。其实,一开始,我就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你的想法。女人是敏感的,我知道你对我这样帮助一定还有别的因素。你别不高兴,我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想让你讲出医院内部的真实情况。后来,我想拒绝你继续帮助我,但我发现,我已经依赖你的帮助了,也许,这里重要的一个因素是,我们对问题有着一致的道德判断标准和看法。可是,当你向我表达对我的感情时,我很为难……你知道,我很难答应你……
“我明白了。”罗序刚说,“你放心,我还会帮你的,这不仅是你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我是个医生,尽管我知道,这件事整个大白于天下时,我还能不能当医生了就很难说了,可是,我觉得这木仅是个社会问题,也是个道德问题。生命是我们最基本的权利,也是惟一的最后的权利,如果连起码的生命权利都被任意践踏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希望,所以,我们必须去捍卫。”
“是啊,所以,我想说,其实你打电话时……”
“不用说了,我也是敏感的……你等一下,我给方队长挂个电话,等他来,我们一起搜查印刷厂。”
程丽英几番想解释,都被罗序刚阻止了,她也就不再解释了。
不到20分钟,方广辉的身影就出现了。罗序刚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地向方广辉讲了一遍,他还拿出假药人3和医学院的化验报告。
方广辉听得心直跳,他说你这个罗大夫呀,你的贡献可大了。一边说还用拳头打罗序刚,不想,方广辉的拳头正打在罗序刚受过伤的胳膊上,他疼得跳了起来,大喊:你这家伙,是个灾星吗?每次碰到你我都倒霉!
方广辉和罗序刚、程丽英见面之后,他们临时拟订了一个计划。方广辉让罗序刚把曹一鸣调出来,他们伪装成用户单位,直接与“环岛”印刷厂联系,发现证据后立即采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