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宏过几天就去一趟县城,郭守备死活也不来。这天,他又接到一个帖子,是叫张世兴的求见,郭守备见送来的礼物很新奇,就有了见一下的打算,他猜来人肯定和张世宏有关,帖子上又写着是邻县的主簿,他还不是很轻慢。
张世兴请假给二老爷过生日,又恰逢沐休,可以在家住三天。二老爷给儿子说了大老爷逼迫卖主院的事儿,张世兴又惊又怒。
张世贤拿出了十两银子,张世兴和二老爷都添了些,在渡口的铺子里,挑选了些礼物,张世兴现在常做这些事,自然能花小钱买出合意的礼物来。
张世兴和郭守备吃了一顿饭,席间就是东拉西扯地说闲话,郭守备还当他不过是连络感情的,也就放松了,酒足饭饱,张世兴不经意地说,下个月严家老太爷寿诞,他得去一趟朝邑。
“是你那县令带你去吗?”
“不是,敝人家里和严家是亲戚,他见我去,便要一同前往。”
郭守备有点小出汗,不过还心存侥幸:“是老亲吗?”这样的话,和张大老爷交往,坑害二老爷家就不会带来祸害。
“哦,不是,新结的,敝弟妹便是严家九小姐。”
“哈哈哈,你家可瞒得真严实,怎么,害怕别人把这亲戚抢去了不成?”郭守备哈哈笑着和张世兴打趣,他心又惊又怕,还有点怀疑这事的真实性,但此时便是假的,他也得当真的来应付。
“严家家大业大,郭某就是去了,恐怕也不得觐见。“郭守备心里只遗憾,他很热情对张世兴道,”郭某既然知道此事,那势必也要有一份心意,张世兄去的时候,可否让我随点礼物?”
“没问题,张某愿效微劳!”去了也是坐冷板凳,不得严家人待见,张世兴这时候也还得打起精神,摆足架子,毕竟有资格去就比别人高了一头。
杨菁当时的十里红妆,在当地人曾引起轰动,郭守备派人一打听,就查实张世兴没说假话,他赶紧备了一份礼品,骑马过来拜会。
刚好张世宏在大门口看见了,欣喜地过来打招呼:“郭大人今天怎么有空了?瞧这天气热的,快屋里坐。”
郭守备的马弁已经敲了主院的大门,二老爷和张世兴兄弟听见老魏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通禀,已经整理了衣服匆匆跑了出来。
“郭守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小弟好去迎接迎接。”张世兴深深一揖,笑容满面地说道。
张世宏有点疑惑,扭头看着二房一家。
“守备大人贵履赐踹贱地,实在是令我家蓬荜生辉。”张世兴哈着腰请郭守备先行,郭守备怎敢这样,非要推着张世兴在前,最后把二老爷推在前面,他和张世兴手挽手走进了大门。
张世宏对眼前一切目瞪口呆,张世发得意地咧着大嘴笑了一下,这才喜滋滋地进了大门。
“大哥,怎么了?”张世宏的二弟张世林出来,看到哥哥发呆,奇怪地问。
张世宏拉着兄弟进了大门,把耳朵贴在西厢房的墙壁上偷听,隔壁大声的说笑让他脸色阴沉,过了一会儿,他丧气地出来,一屁股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
“到底怎么回事?”大老爷见儿子如此,很是着急。
“隔壁把郭守备拉拢了,靠这条路收回主院,行不通了。”
“这个狗贼,吃了咱家多少好处啊。”老三张世重粗声粗气地说道,大老爷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小心点。”
父子几个围坐在院子,都神情沮丧。
“有什么了不得的,瞧老娘不骂死他们一家。”张大太太出来,一双鱼眼瞪得老大:“你个没出息的,指望你年都过错了。”
大老爷瞪了老婆一眼,被对方反瞪回来,他沮丧地移开目光。
天气闷热难耐,到了傍晚,终于开始下雨,屋里闷热难当,外面的天气却清凉地很,张世贤他们睡在屋外,早早便进入梦乡,杨菁在凉席上翻来覆去,午夜房间凉下来,这才入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昏脑胀,早饭都不想吃。
幸好这场雨半夜停下,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来,赶走了暑热,张家院里的人,大概昨晚都没睡好,吃过早饭,一个个钻进屋里,都去补眠,院里十分寂静。
“挨千刀的张正运,一家夯货,霸占大哥家产,不得好死——”
大门口传来吵闹声,声音干哑,嗓门还大,十分聒噪,张家的人全都出屋,站在院子里。杨菁忽然想起公公就叫张正运,这不是骂二老爷的吗?
柴氏出门去看,王氏和杨菁紧跟着也出来,张家大老太太一身黑衣,坐在大门口的石头墩子上,大声喝骂。
“我还当乌鸦叫哩,原来不是啊。”趁大老太太杜氏喘气的当儿,杨菁给王氏说道,柴氏哈哈大笑,声音未落,杜氏的又一轮开骂喷涌而来,三个人抵挡不住,赶紧回了屋,站在门洞里面面相觑。
杨菁带着刘妈卫大娘去了饭店,惹不起躲得起,她溜了。
杜氏的确好本事,天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骂人,一连三天,二房这边实在受不了了。
“三弟妹,你最聪明了,想个办法吧。”柴氏线条粗,还好一些,吃饭时雷氏在杨菁跟前念叨,刚吃过饭,王氏又找来了,询问杨菁有什么办法没有。
杨菁想了三天,还是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才有办法。
“一会儿会吵得受不了,你们都跟我去客栈吧,躲一下。”屋里人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到了半晌午,铁柱和张恩选拉着一头猪过来,在张家主院门口,对着张家大太太,那猪死命挣扎,刺耳地嘶叫,这两人站在一边,只要猪声音一停,便是一棍子,这声音可比大太太的声音震耳多了,二房的人纷纷离开,找地方躲避去了。
大太太立刻回屋,也不骂人了,她家人在这里比较生疏,一时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忍受猪叫的魔音灌耳,到了下午,就都受不住了。
张世宏出来,斥骂张恩选:“干什么呢你!”
“这猪不听话,主子让教训一番。”
“你主子脑子不清啊,这是畜生,能教训出来吗?”
“这个我不管,反正主子让做啥,我就做啥。”
张世宏还想啰嗦,张恩选和铁柱的棒子已经敲到猪身上,一声刺耳的尖叫,张世宏落荒而逃。
这猪叫了大半天,就没了劲儿,半下午再挨打,也只是哼哼,叫不出来了。
“瞧这猪还比有些人懂道理,知道叫起来招人烦。”雷氏和二老爷带着柴氏、王氏返回来,王氏笑着说道。
柴氏忍不住大声重复,东跨院的大门,立刻“吱呀”便关上了,二老爷让把猪送走,张家主院,好容易才清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