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鸿涛凝神道：“是关于父亲的事情。”
“公公怎么了？”白静香连忙问。
“父亲患了消渴症。”
“啊！怎会这样？”白静香愣住了。“难怪这次我看公公又瘦了一些，只是他一向瘦，我都没有往生病那边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发现病状都两年了，一直瞒着我们。”
“估计也是怕我们担心吧！你也是，开始也不跟我说，刚吃饭的时候我还跟公公说他虽然瘦，但是矍铄有精神，你说我这话说的。。。”白静香无语道。
“是父亲不让我说的，他说他那个病只能慢慢治疗，又不能好全，不想因为他的病况影响一家人团聚的心情。但是，为人儿女的，怎能不担心？”伊鸿涛无不担心的说。
白静香也叹了一口气：“公公这个人虽说脾气倔了一点，但是人却是极好的。只是他这病，越早治疗越好，不知道这两年治疗的怎样，大夫怎样说？”
“发现的就有一点晚了，又不肯积极配合，情况不是很乐观。我想的是，上海这边的医治条件更好，想让他就留在上海治疗。只是怕他倔强，迟早还是要回北平。”
“等过些时候，我找个机会好好劝劝他。”白静香想了想又说：“那从明天开始，厨房的供应得额外斟酌了。那些糖醋排骨之类的就不要上餐桌了，好像土豆山药那些根茎类的也不能再吃了。或者每次再另外单独做两个小菜给公公吃。不过，公公这个人很敏感，又不喜欢麻烦人，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好。”说着白静香就起了床。
“你干嘛去？”
“我去吩咐佣人，让厨房明天起注意饮食。”白静香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口，伊鸿涛的那句“让我去跟佣人说”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伊鸿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妻子这点总是让他束手无策。厨房食材的采购都是每天一大早就有人去采购的，第二天再说少不得再折腾。
顷刻，白静香就回来了，悉悉索索的往床上摸。“明天我去一趟医院吧，问下公公的病的治疗，你这里有原来的方子吧？”
伊鸿涛不同意。“你不是答应了我好好在家安胎，不出门了吗？父亲的病也不急于一时，反正随身带着药，哪天抽空我去趟医院。”
白静香道：“我也好些天没有去医院检查胎儿了，也不过是顺道的事情。再说了你那么多天不在上海，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一定会很小心的，保证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伊鸿涛没有再坚持，每天憋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去一下医院应该不碍事。“那你一定得小心，多叫上两个人陪你一起去。现在可不是我一双眼睛盯着你，现在有五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是再出点什么差池，我看有得你受的。”
白静香笑笑：“都说了，那次只是意外，都唠叨多少次了，你不嫌烦，我可烦得不行了。”
“嫌烦也得听着。之前就是太顺着你了，所以才会这么不小心。”
白静香只是笑着，不再反驳。等伊洪涛唠叨完了，便把黄玉荣要设答谢宴，还有皮太太早些天跟她说的张默生为何要刺杀黄太太的事情一并说了。伊洪涛也没有想到这背后竟有这样的故事，也不由的感慨了一番。
白静香说：“我只觉得这张默生好生可怜。为了一个人倾其所有，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不要。哪知所托非人，就算付出了所有的一切，也换不来一丝一毫的回报。可是他又偏生的如此多情，明明已经注定悲剧，那个人也回不来了，还一心想这为对方报仇。为了香莲那种人，做出这些无谓的牺牲，真是不值！”
“我倒是跟你有不一样的看法。”
“那你怎么看？”
伊鸿涛道：“我倒觉得这个张默生是个真男人，爱便是爱，不计较任何回报。他付出的是自己最真实的感情，这种炙热的爱，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拥有过。或许别人笑他傻，那些笑他的人又有多少自己曾经真的爱过人呢。所以我觉得，这虽是他的不幸，亦是他的幸运，至少没有浑浑噩噩没有感觉的过一生。”
白静香沉默了一会：“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碰到一个完全不值得自己托付，对自己不好的人，我情愿不要这份感情。”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相爱的时候呢？那个香莲每日交往的男人都是有钱人，当初愿意嫁给这个张默生，并且跟他安心过日子，恐怕也是付出了真感情的。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过夜夜笙歌的日子，平淡的生活并不适合她。或许他们感情好的时候，很多表面上恩爱的夫妻也是比不上的。”很多事情，伊鸿涛都有自己的看法，并且总是那么独到又让人信服。
白静香额首道：“或许是吧，我听皮太太说这个香莲也是做过一段时间贤妻良母的，只是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
伊鸿涛正色道：“其实这个世间有很多夫妻也只是看上去感情不错而已。你看那黄太太跟他老公表面上相敬如宾，实际上那黄玉荣在外面的女人还少吗，那香莲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白静香笑着说：“是不是你们男人总会觉得美中不足，所以才会意难平。”
伊鸿涛笑骂道：“我就知道你迟早要转到我身上。我跟你才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相睹有何意思？这薛宝钗与贾宝玉成亲，虽然薛宝钗克尽淑妇之职，唯是宝玉最爱者，到底是黛玉而非宝钗，故而才有心中郁郁有难平之慨。”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白静香甜蜜地问。
伊鸿涛抱着老婆，对着她耳畔轻声而言：“我们是‘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白静香与伊鸿涛虽早就老夫老妻，但这番话仍让她娇羞不已，夫妻俩一夜恩爱甜蜜。
第二天，白静香早早起床，与家人共进早餐。自从她肚子显怀后，她很少这般早早起床。
吃早饭的时候，白士诚知道落碧如今也自己赚钱，很是称赞了一番。落碧微笑着应付着，等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才悄声跟白静香说：“姐，我本是约了梁默然一起吃早饭的。现在跟他一起吃是不可能了，只能陪陪他，看着他吃。”
白静香笑着说：“那你陪他吃早饭的时候，记得告诉他父母已经从北京过来上海，让他家人选个日子过来，我就不另行通知了。”
落碧抿嘴一笑：“嗯。他父母一直都在焦急的等着，天天问他老爷夫人何时过来。”
白静香给医院打了电话，预约了上午九点做检查。吃完饭，又陪母亲在园子里转了一会，便在徐妈的陪同下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