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你第一次放风筝是什么时候?”杨咩的问话打断了袁祈的思绪。
“我还真没放过风筝,这就是我的第一次了。以前,一直看别人放风筝的,在广场上一边滑旱冰一边看看。”袁祈说着这个,满脑子都是班花滑冰的样子,不过跟杨咩的记忆没有交集,内心想要倾诉的东西找不到出口,甚至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述。
“滑旱冰啊?你怎么不去溜冰场滑冰的?”
“穷人,去不起溜冰场。”
“别这样自轻自贱嘛,我的意思是溜冰场可是钓妹子的好地方。我高中时去溜冰场滑冰,经常有男人凑过来搭讪,说要带我滑一段,趁机牵手揩油。”
“哎呦喂嘞!那时候你就戴着一张婴儿肥的脸到处祸害男人啦!不过我可是被揩油的对象,有女孩主动来牵手带着我滑冰哦!”袁祈一脸得意,似乎找到了什么自信的来源。
“就你那比鸡爪还瘦的手,谁牵谁倒霉吧!你说!倒霉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你们班花啊?你个禽兽!”
“你怎么猜到的啊?还记得班花啊?”
“哪个班的男生不想追到班花?哪个班的女生不会多看几眼班草?我们都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班花班草那么姹紫嫣红、鲜嫩翠绿的东西谁能不记得深刻啊!”杨咩突然眼神发光,“想当年,班草在溜冰场牵着我的手教我滑冰的时候,那可真是脸红心跳啊!圆圆,没想到你这朵野菊花也会有春天啊!牵到了班花的手,真是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造物主的神奇!是不是很爽?”
“野菊花你妹!你才是野菊花,你全家都是野菊花!”
“什么啊!野菊花又不是骂人的话,我的意思是你跟野菊花一样瘦弱,但是鲜嫩且寓意多多,又生命力旺盛!”
“你……道理总是在你那边,谁让你是刀子嘴,我是豆腐心呢!”袁祈还真是豆腐心,总是心有不甘地弱弱妥协,“话说,原来你跟班草也有一腿?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已经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杨咩唱起了刘若英的《后来》,“你知道的,后来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他长得好看,选择太多了,就劈腿了。”
“哦,我却不一样,我跟班花说我有九条命,为她舍去了一条,她不相信。”
“这你跟我说过了,别说你是猫,有九条命了,就算你是HELLOKITTY都没有用,班花估计更相信分数,不可能理解你的风情。你有没有九条命我不知道,你对班花的爱一定不只有九条命,一定可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哈哈哈……”杨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说,也许是属于某种神游的状态,什么飞翔在天空的灵魂突然借她的口说了胡话。也或许,这是她潜意识里对袁祈的想法。
“真他妈服气了,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爱?哪有那么容易爱啊!我顶多就是觉得无聊,所以对班花很好奇,好奇她的成绩怎么那么好,好奇她背后的故事。她跟你很像,眼神里满是我没见过的东西,以前我以为那是野心,现在我才知道那是隐忍,是她那个年纪不应该会有的隐忍。”袁祈的话,倒是说得比杨咩更像个言情小说看多了的人。
“你把我说得太高尚了,我成绩从来没有好过,很多事情也忍不住的。”
“哎呀!你小心啊!”袁祈大叫的时候已经晚了,杨咩神游地忘乎所以,一阵狂风吹过,她不小心松了手,手中的线轴就脱手被风筝带走了。
“哎!回来!别跑啊!”杨咩一面徒劳无功地喊着,一面拼命追着线轴。线轴上的线滚完了,又在草地上蹭了一会儿,继而从容地跳进了操场边的小河里。
“哎呀,它掉进河里了,圆圆,你别笑了,快去河对岸捡啊!”杨咩一面跑着,一面回头冲着袁祈大叫。笑得挪不动步子的袁祈,只能强忍着笑,捂着肚子朝河对岸去了。杨咩则跑得更快,一件毛茸茸的马甲套在她身子上,她几乎手脚并用地滚过河上的小桥,像极了一只小绵羊。
线轴游过了河,被河边的一棵半人高的小树苗给拦住了,终于停了下来。
“你个笨蛋,真不像个男人,跑得还没有我快!”杨咩拿起线轴,仔细地收起了线。
“你跑得太搞笑了,像个球一样,我是笑得跑不动啊!哈哈哈……”
“你才像个球呢!”杨咩收好了风筝。其实,她心里也觉得自己像个球,一天到晚滚来滚去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伤心,到处惹是生非。放个风筝,搞得风筝不是掉水里,就是差点飞走。也就袁祈这个笨蛋觉得自己特别,愿意撇开肉体看待自己。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心有灵犀,反正他总能说准她的心理状态。她的生活就像自己梦里的状态一样,被一根线拽着,在地上跑来跑去,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圆圆,要是哪天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能原谅,你会不会拿刀来砍我?”杨咩又一次放起了风筝。
“会的,我会把你碎尸万段,把你的身体用绞肉机绞碎了从下水道冲走,把你的头用盐腌一腌,然后放在冰箱里,这样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美丽的脸。”袁祈开始发神经似地意淫,卖弄他最近看到的谋杀案新闻的知识储备。
“太恶心了你!不过你杀我的时候能不能用不让我疼痛的方式呢?”
“你还当真了?”
“作为一个自杀过一次的人,作为一个自称化学很好的人,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
“当然难不倒我啊!你做了什么了?”
“没有,我还不敢做什么呢,我只是想跟你达成这样一个约定,这样我才比较安心。你不要多问了,总之,我们一言为定哦!”杨咩竟然伸出小拇指,做出要跟袁祈拉钩的姿势。
“你的眼神就像我小时候想自杀时一样天真,好吧,拉钩!”袁祈愿意纵容她的这种天真。但他知道,拉钩的那一刻杨咩一定做了什么决定,决定要做一件即使让她死,她也要去做的事情。他心里有一些隐忧,仿佛还未得到什么,就已经开始失去。
人生本就是一场骗局,分分秒秒都被时间骗走生命,别想跟时间讨价还价,这一刻放飞的风筝,不会在日后更有钱或有权时,同样被放飞出去,更别指望收回当时那份自天空传来的幸福了。
就像袁祈在放风筝时想起了和班花牵手的瞬间,他想起之时就知道已经失去了那个瞬间,还好,那份因失去而带来的伤感,他并没有任之持续太久。他逐渐变得豁达,觉得牵过手就是拥有,他可以乘着记忆去飞翔,伤感不能避免,有飞在天上的时候,也得接受落入泥沼的时候。
杨咩则憎恨时间这个骗子,时不时就被失而不可再得的痛苦折磨一下,幻想以后能够得到曾经失去的爱。袁祈同大多数人一样生活在一种平静的绝望里,而杨咩生活在“我还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