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光鲜的女孩子,或许很多家里都乱成这个样子?就像杨咩的宿舍那番惨不忍睹一样。不过,袁祈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衣服倒是不会到处扔,因为他根本不怎么换,牛仔裤从来不洗,别的衣服都是天气好了,心情也好了才洗洗,否则就直接丢进衣橱。当然**丝的衣橱也不叫衣橱,不过是罩着布的铁架子,一打开就有股无法言说的怪味。杨咩从来不敢把衣服放在他的衣橱里,只能一直放在自己拉来的行李箱里,一种随时要拉箱子走人的状态。
袁祈睡不着,家里太安静了,以前不管多晚回来,杨咩都会翘着美腿在床上发一会儿神经。不管是讲几个好笑的笑话,或者唱几首走调的歌,再或者只是对着袁祈发嗲卖萌,都能把袁祈的困意勾上来,然后带着无限厌恶的眼神,把分界熊压在杨咩身上,求她赶快睡觉。通常,他关灯躺下后,杨咩还要在黑暗中玩会儿手机,出去上个厕所顺便接个电话。那电话他从来不问是谁打来的,怕问了杨咩不说实话,也怕问了自己就睡不着了,朋友都做不成了。
反正睡不着,他起身收拾了一下杨咩的衣服,突然发现,每一件衣服上都有杨咩独有的味道。各种香体乳液混合的味道,掺着她每天必然掉落的胶质细胞的味道,组合成魅惑的蝴蝶,飞进他的鼻腔,钻进他的大脑,在他的眼前跳起妖艳的舞蹈。他拿起杨咩的枕头,把鼻子凑上去闻闻,那里的味道很清新,让他想起自己常常做的那个飞翔的梦,也让他疑惑,是不是她也做过一样的飘忽不定的梦呢?
就在袁祈因为想念杨咩而睡不着的时候,杨咩打来了电话:“圆圆,你那里有没有纸盒子,我发现了一只小猫。”
“有啊,装泡面的盒子可以吗?挺大的。”
“可以的,我在学校2号楼靠东面的楼梯间那里,你快点来啊!来晚了它就冻死了!它好小啊,我还以为是别人掉的毛绒挂件呢,没想到一凑近它,它竟然叫了一声!它现在还在爬呢,不过身上有点脏。你再带条毛巾来裹着它……”杨咩像个唠叨的大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显然是母性大发,要不是能力有限,真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给小猫喂奶。
“好的,马上来!”袁祈利用杨咩絮叨的时间,已经打的冲到了学校门口。抱着箱子穿过校园来到2号楼,他看到杨咩蹲在地上认真地看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小家伙通体以黑色为主色,嘴和爪子是白色的,因为已经爬了太多路程,白毛变灰毛了,像个无家可归的脏兮兮的孩子。
袁祈走过去,用手轻轻碰了碰地上小猫的头,它便使劲儿叫了起来,声音虽然微弱,但很坚定,那是想要活下去的声音。
“哎!别碰它,用毛巾裹着拿,最近禽流感正流行呢!”杨咩制止了袁祈伸过去的手,虽然母爱泛滥,但是她毕竟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袁祈用毛巾把小猫放进了箱子,小家伙叫了几声就趴下来了,难得的温暖密闭空间让它有了喘息之机。
“就叫它愚人节吧!”袁祈在回去的路上对杨咩说。
“这名字多俗气啊!叫小愚得了,可怜见的被抛弃的孩子!”杨咩语气里带着慈爱,时不时扒开箱子看看它。
“不要老是开箱子,冷风都灌进去了!可怜见的被抛弃的猫,长大了就是小愚吃小鱼,**炸天了!”
“闭上你的狗嘴!说话文雅点儿,当心教坏小孩子。”杨咩瞪袁祈的眼神像只母老虎,袁祈立刻闭了嘴。
戏剧性的愚人节,以玩笑开始,以巧遇结束。杨咩本来想要跟袁祈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关于她如何被父亲抛弃的故事,然后准备在袁祈感动流泪的时候祝他愚人节快乐。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被袁祈耍得团团转。一个女人想要认真的时候,如果被泼了冷水,那无疑是在狒狒血红的屁股上放炮仗,一爆炸就喷你一脸屎,还是鲜红的屎。
好了,重口味结束,小清新驾到。袁祈和杨咩一回到家就像一对手忙脚乱的年轻父母,为嗷嗷待哺的小愚忙活了起来。袁祈在网上为它定制了猫仔专属的奶瓶、奶粉和洗澡液,杨咩为它准备了专用的湿巾、毛巾和卫生巾。不过他们上网查了半天,也没法确定眼睛尚未睁开小愚的具体性别,所以卫生巾只是垫在它的窝下面用于保暖和接屎接尿的。
小愚在他们忙活的时间里,逐渐在纸箱里恢复了体力,开始发出婴儿般的惨叫,饿得像一头小野兽。猫奶尚未到货,杨咩只得用棉签蘸着稀释过的牛奶送到小愚的嘴边,任它张开跟棉签头差不多大小的嘴吸允。袁祈则用毛巾包着它,不断把它伸出来乱抓的爪子给拽回毛巾里。小愚吃一顿奶,他们两个人流了两斤汗。
“这小犊子可真能折腾,它妈妈一定是嫌它烦才抛弃它的。”杨咩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小愚在箱子里的叫声终于渐渐变小。
“你小时候肯定更吵!父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它跟只老鼠差不多大,咱们养得活它吗?网上说不能喂牛奶的啊。”袁祈狐疑着说。
“那怎么办?谁让我看到它躺在寒风中了呢!总之我们尽力吧,在关怀下死去,总比在孤单中死去要好……”
“一定得把它养活了,一定可以的!”
他们两个初为父母,兴奋感很快就被小愚午夜的叫声打破了。杨咩赖在床上不肯动,袁祈只好披着衣服打开纸箱子给小愚喂奶,这一折腾就是一个小时,小愚才终于又力尽而眠了。
第二天的清晨,小愚和闹钟同时开始闹腾,袁祈抓起猫崽子几乎要把它从窗口丢出去。杨咩大喝一声:“你给我放下!”继而翻身下床,闭着眼睛给小愚喂奶,和小猫一起开始打瞌睡。
“它睁开眼睛了,你快来看啊!”杨咩在袁祈出门前的一刻大喊出口。
“悠嘻!眼睛跟毛一样黑啊!叫爸爸!”小愚有些哀怨地睁着眼睛,听话地用娃娃猫音嗷了一声,粉红色的小鼻子把刚才喝的奶当气泡喷了出来,逗得袁祈哈哈大笑。
“爸爸个腿,你是仆人,我是女王!它是王子。”杨咩夺过小愚,不停抚摸它的小脑袋,“滚吧,去赚奶粉钱去!”
“遵命,女王!那国王是谁?”
“国王死了。”
人们都听过猫有九条命的传说,但那指的是满月后的猫。这只刚睁开眼睛的小猫,像毛球一样滚进了他们的生活,脑袋没有乒乓球大,却比乒乓球弹得还欢腾。它黑色的背心掺杂白色的胎毛,一激动就像黑虎一样根根竖起,还伴随着尖叫。白毛稀疏的肚皮吐露着粉色的稚嫩,黑色的短尾巴已经学着像成年猫一样优雅轻摇。
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它的心脏能不能蹦跳下去?杨咩心里敲着锣,袁祈心里打着鼓,锣和鼓都掉进了虚空里,一边下落、一边不安地敲锣打鼓,始终没掉进虚空的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