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牧关心则乱,慌张得不知道手脚要怎么放,反倒是来听风过来,叉腰说道:“这莫姑娘虽不是大家闺秀,不过也该知道些礼义廉耻,明明未婚夫就在眼前,怎么还总往明副阁的怀里钻。”
苏耀钰背过手,侧目看明牧:“明副阁要管苏某的家事?”
“这个……”明牧本来的确想帮女子说话的,被来听风指桑骂槐地刺了几句后,多了不少顾忌,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了。
周子昂带着两个兵部的士兵,提起柳可意便往外面拉,兵部的兵士哪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把柳可意拉扯得哭了出来,秦生还不忘说句:“你们也轻点,这,也太……”
来听风拉过秦生,不让他继续说话。
苏耀钰向裴斐道别,谢都统则是与各人都打过招呼后再跟着苏耀钰一起离开。
莫庭荷一直站在外面,看到柳可意被拉了出来,又看到苏耀钰出来,连忙走过去问:“苏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柳小姐,她是你。”
“嗯?我?”莫庭荷指着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好,你也是个证人,跟我一起去兵部。”苏耀钰顺理成章地拉住莫庭荷的手腕就要出去,两人都没留意后面谢都统目瞪口呆的表情。
……
苏耀钰最后也没带莫庭荷回兵部,而是到内阁的时候,就把她送了进去。
在兵部门口的时候,苏耀钰碰到在门口等自己的谢都统,发现谢都统看自己的表情特别不自然,便问道:“谢都统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苏掌印,本来都是你的私事,我不能过问,但我心中还是别扭,你与莫大人究竟是……嗯……什么关系?”
“谢都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
“对,我对你们的私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这件事实在让我如鲠在喉,苏掌印,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谢都统说着还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我之前在军营多年,军营里多是男人,有这样的也不是没有,苏掌印,我倒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旁的看法,只是如果你的确与旁人不同,我作为你的上司,也该知道些吧。毕竟你还住在兵部,兵部里也全是男人。”
“谢都统,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我想多啊,可是我刚才看见,看见你和莫大人……那样……”谢都统双手暧昧地捏在一起。
“谢都统,我是有婚约的人。”
“我知道,可是这个……”
“好了,谢都统,我还要去一趟巡捕都统那边,先行告辞。”苏耀钰说完转身就走,空留下一脸纠结的谢都统。
周子昂也从兵部里出来,看见谢都统还站在门口,便行了个礼。
谢都统叫住周子昂问:“周公子,你与苏掌印相交多年,有没有觉察出他的不对劲?他有没有对你们,有什么不同?”
周子昂摇头:“没有啊,一切都很正常。”
“那苏掌印与内阁的莫大人呢?他们关系是不是比你们还好?”
“他们两人是生死之交,自然是好的。”周子昂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完就抬腿跑了。
过了一会儿,一队穿着巡捕都统衣服的人马过来,指明要提走假冒莫庭荷的欺君人犯,还给谢都统看了令牌,谢都统不敢怠慢,让人将那女子带了出来,交给巡捕都统的人。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苏耀钰和周子昂带着巡捕都统的人过来,再问,说是人已经被提走的,谢都统也是一脸懵。
谢都统跟苏耀钰说:“我看过令牌,令牌不会假,我以为巡捕那边来追人,便交给他们了。”
“真是个拙劣的计策,以退为进,虞相果然是不会留下这个罪证的。”苏耀钰哼了一声,“不过他们若是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那就想错了。”
说罢,苏耀钰让周子昂先回驿站,自己则带着石草草径直去了虞相府。
苏耀钰与石草草进入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三两下就到了虞相书房门口,听见里面有茶碗摔碎的声音。
“胡闹!”虞相在破口大骂,“谁让你伪造牒文的?牒文是你能伪造的吗?那个大印是你能盖的吗?真是我给你胆了是不是?”
“我们抓了莫家人,偏偏找不到那个叫莫庭荷的,若是抓不住莫庭荷,又拿什么来压制苏耀钰?”
“那你就找个女人来假扮?人家苏耀钰不傻啊,是真是假不是一下就暴露了?”
“是那个女人蠢,我安排她参加春日宴,就是为了让上京城的达官贵人知道莫庭荷来了上京城,然后再安排绑架,谁都没看清过她的面孔,也就没人知道真假,偏偏她自诩姿容过人,非要当众揭开斗篷,还被苏耀钰碰上了,真是……”
“她蠢?我看你比她蠢一百倍,这种事,早可以防范,别的不说,你压根不用带她去春日宴,明知道这个人这么不好用,你还要用她,我看你脑袋是被驴给踢过了!”
“父亲,我也是为了我们虞家啊。”
“为个屁,现在被薛家抓了把柄,还不知道薛太后在皇上耳边怎么编排我们呢。”
“随便薛太后那边怎么编排,反正皇上也不听她的话。”
“皇上不是要不要听谁的话,皇上是想要听谁的话,静王倒后,我们虞家的银甲兵就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我有预感,皇上日日想解除我手里的银甲兵兵权,我若是行差踏错,虞家就全完了!”
“既然皇上想要银甲兵,那我们大度些,给皇上就是了。”
“给皇上?你是不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吗?你要是把银甲兵交出去,等于把刀递给皇上,以后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一点招架之力都不会有。”
“可是父亲,我们做人臣子的,不是什么都在皇上手里吗?他若要收你兵权,你也没办法啊。”
“你错了,就是因为我们是做人臣子的,所以才不能什么事都交到皇上的手上,当今的圣上,骨寒血冷,对亲兄弟尤能痛下杀手,更别提我们这种人。”
“父亲就是妄自菲薄,凭着父亲的谋略,难道还不能得皇上的信任吗?”
“皇上有信任,但前提是我们能给他想要的,我问你,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
“银甲兵,还有父亲多年来安插的各部亲信,对了,还有二堂姐。”
“说到这件事,我就心痛,静王之祸,让你长姐与大堂姐都殒了性命,独留小虞妃还在宫里,皇上念在小虞妃的好,还不至于迁怒我们虞家,只不过明年皇上又要新纳妃嫔,也不知皇上对你二堂姐的恩宠能到几时。若是连小虞妃都折了,那我们虞家……”
“父亲,这件事我也想过,我还与二堂姐说过,让她大方些,安排身边信得过的宫女去伺候皇上,可是二堂姐总苦笑不允。”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毕竟她现在是我们虞家在后宫最大的一张牌。”
“或者我们可以再送几个虞家姐妹过去。”
“虞家人?你还真以为虞家跟略略族一样,专养姑娘用来和亲联姻的吗?”
“联姻也是个好主意啊,父亲,长久以来都是我们虞家在朝堂上孤军奋战,即便养了那么多门生,关键时候又有几个帮我们的?还是联姻好,联姻之后,双方家族休戚相关,遇到事了也能一起扛过去。”
“联姻好?那你倒跟我说说,你觉得我们虞家与上京城哪家联姻合适呢?不不不,你也不用跟我说想与哪家联姻,你就跟我说说,你那几个刚断奶的妹妹们,有谁能去联姻?”
“父亲,所以儿子才伪造牒文,让那女子进上京,儿子早想过了,我们虞家女儿不多,适龄的更没多少,可那么多年,我们虞家也有几个忠心跟随之人,平安府的柳知府一直诚心为我们虞家做事,如今还将女儿献了出来,配合我演了这一场大戏,他们柳家也是为了攀附权贵,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哼,你安排这场大戏的时候,就没想过人家苏耀钰是不是个傻子?”
“父亲,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我的目标是苏耀钰吗?不是,那位上钩的人已经将柳姑娘接回自己府中了。”
苏耀钰与石草草听到这里,互相对看一眼。
虞相也一脸莫名:“巡捕都统差人来与我说过,怎么没提人已经被接走了?被谁接走了?”
“明国公家的那位公子,明牧。”
“明国公……你居然……”
“父亲,我知道内阁中你一直忌惮的便是明牧,当初你好不容易安排朴敏进了内阁,明国公就将自家长孙安排了进去,无非是帮着皇上分你的权,让内阁不姓虞。”
“等等,你刚才说明牧做了什么?”
“他差人扮成巡捕衙门的人,从兵部把柳姑娘带走了。”
“他,他胆子怎么也这么大?”
“这便是美人摄魂,父亲,你也是男人,你不懂吗?”
“呵呵,我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奇效,也罢,我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这件事,就照你想的去做,明国公一向中立,若是能拿下明牧为我们虞家所用,那倒是极好的。”
虞勉得了父亲的鼓励,兴奋异常:“是!父亲!我这就去办。”
苏耀钰与石草草看见虞勉出来,连忙闪身到了暗处,躲开了虞勉。
石草草撑头问苏耀钰:“什么柳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苏耀钰忆起前世,这位叫柳可意的女子可不是良善之人,为了嫁进苏家,使尽手段,罔顾人命,如今这世倒好,竟是要嫁去明国公府了吗?
“苏兄,我看你的表情,似乎你与这位柳小姐也有些渊源吧。”
“走,我们去明国公府。”
“等等,苏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人是被明牧带走的,那我们直接让巡捕衙门去带人不就好了吗?”
“明国公表面中立,却是皇上一派,如今我们与皇上的利益休戚相关,明国公的麻烦就是皇上的麻烦,也是我们大事的麻烦,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别人介入。”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人从明国公府带走?可你不是还想借此坐实虞勉伪造公文一事吗?”
“伪造公文虞勉大可说不知情,将罪责推给柳知府,如果柳家没有庇佑,说不定会反咬虞相一口,他们忠心虞家那么多年,定然知道虞家不少私密事。只是我没想到,明家掺和进来,这样的话,原来的计划就走不通了,无论怎样,现在都不能牵连到明国公。”
“哎哟,真是,好好一盘大棋,被人搅局了,真是……”
“算了,我们赶紧去明国公府,将柳可意带出来。”
“然后呢?”
“把她关起来。”
“苏兄,这样不好吧,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姑娘家,我们关她?”
“以后你就知道,我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苏耀钰拍拍石草草的胸脯,先行消失在黑暗之中。
……
石草草先到了明国公府去探了一圈,出来后与苏耀钰说:“人不在国公府里。”
“不在?”
“我找了好几遍,连他们的地窖都进去了,没有人,而且看明国公府里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家里多了个人的模样。”
“那估计是被明牧带去内阁了。”
“不会吧,他敢在朴敏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进去?”石草草吃惊,“还有,莫庭也在内阁呢。”
“我们去内阁。”
石草草一把拉住苏耀钰:“你又要去内阁,这一个晚上就折腾这件事了,你忘了,裴斐上次还说你做事恣意妄为,你这个身体可要指望着他帮你调理呢,若是得罪了裴都统,别说莫姑娘,你连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办?”
“你就别掺和了,明国公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何必需要我们推波助澜。”
苏耀钰走了两步,还是说道:“不行,断不能把柳可意放在外面,特别不能放在庭荷身边。”
石草草叹了口气:“呵,说到底,还是担忧莫姑娘,苏兄,莫姑娘现在已经入仕为官,内阁又是虞相的地盘,我是知道你与莫姑娘的关系,可是旁人不知道啊,裴斐本来就对你不放心,你总护着莫姑娘,万一惹来疑心,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