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儿呢!”我回过神,烛影伸出手在我眼前摆了摆,说:“发呆呢?你是不是累了?这一天路途奔波的,赶快上楼睡去吧,别管了我来收拾。”
我纠结了一会儿,说:“行吧,也差不多弄完了。那我先睡去了,你也早点上来,都忙了一天了。”
“嗯,去吧。”她摸摸我的脸,说。
有时候我真觉得她过于成熟,好像什么样的小姑娘她就都见过,她都哄过,她都扮作一个大姐姐的样子。倒是前几年有一次我还听家里人说起烛影,说她聪慧懂事,还很勤快,就是啊……就是喜欢半夜里出去和一些酒吧少年鬼混。也可能是人家处的圈子广,不得不逼迫自己成熟些,才能立足吧。
有时候太累,反而睡不着觉,就像一些身心俱疲的人反而熬更长的夜。凌晨四点,我醒来看到身旁并没有烛影,果然是半夜出去玩去了,我从昨天中午的飞机餐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东西,脑子里又自动蹦出各种下午在店里给客人端过去的甜点小吃,禁不住流口水。于是我蹑手蹑脚地下楼,趴在奶奶房间的门上听见有悠长的鼾声,听起来睡眠质量还行。
“你有见过凌晨四点的海棠花吗?”这是我舍友激励她自己并且写在桌子上的一句话,我给自己满上一杯咖啡,特浓,能呛死人的那种浓,然后拉起落地窗帘的一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能看到天外扯开一抹鱼肚白,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粉红色的朝霞,城市就开始运作起来。这里没有海棠花,但街边花坛里的野花倒是不少,那些能在一朵花上端详出流光溢彩的人可真是厉害,因为我,即使是一堆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不过是些娇嫩脆弱的生命,我都能感受到它们对于弱小的无奈,最多展现出一点灵气。
烛影从那边的街头回来了,和几个同龄的少年一起,她不知在何时从何处换了一套紧身短裙,纤细的腰被一个男人轻轻搂着,脸上红扑扑的,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那少年十分宠溺地捏了捏烛影的脸蛋,在距离店铺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扣住烛影的后颈,低头吻她。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缠绵,内心竟毫无起伏。
片刻后,烛影拿钥匙开了门,一身酒气,径直上楼,完全没有注意到窗边的我的存在。
我心说,也许在家长眼里容不下这种夜不归宿的女生,但这并非不是一种生活,我对其没有什么看法,因为大家都是生而为人,只要善良真诚就可以了,我至此不明白为什么江烛影的父母亲会因为这个而不支持她上学。
我心里正想着,打算去柜台准备今日要用到材料,起身间一抬眼,见对面那个角落不太对劲,原来是一位一身黑衣并且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的女生,贴在不远处街角的一处阴影里,单薄纤细的身体靠在墙上,一手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手垂在身侧,她抬头望了望路口,便不断地往墙角挤,当我看清她手里的匕首时,我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她是在躲摄像头。
我赶忙放下窗帘,心说还好没被发现,不然那刀子上糊的就是我的血了,不过她这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是遭遇什么事了吗?她那分明就是受伤的样子,要不然……
我又拉起窗帘,定睛一看,那姑娘已经不见了。升起的太阳渐渐将琴弦一般的阳光洒入每一个角落,我竟有些替她担忧,跑出去四周望着,完全寻不到她的身影,明明就那几秒钟,明明她刚才就在那里,怎么像个幻觉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