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腻歪的小情侣,她回到房间,反身关上房门,茫茫然地抬起头凝望天花板,心中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嗯……虽然费昂娜的策反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使用的方式却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柳月生?虽然没那个柳初合那么油嘴滑舌吧,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他性本善吧,可自幼拜入懿卿棋馆,几十年来整天跟着那个段玄胤混,师兄长师兄短的……俗话说得好啊,近墨者,能白到哪儿去?可事已至此——
好吧。
她长舒一口气,其实仔细想来,他好像也不是没有优点,虽然和那位是嫡亲的孪生兄弟吧,可他比起那位真的赤诚太多了啊,没有那么令人发指的精明、性子又温和、不花心还好欺负……其实还挺适合费昂娜这种富养着长大有点公主脾气的姑娘的。
就由他们去吧,最近自己手头的事儿比较多,她也不想再另外纠结了,白天与凌修那棋逢对手的对弈太过入迷,局促棋盘前太久,导致浑身酸痛,她举起沉重的胳膊敲了敲麻木的颈椎,正准备前去洗漱,桌上的手机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该不会是……
她一怔,直觉控制潜意识偷懒,令她原地踌躇了半晌。
她慢悠悠走近桌子,看清了来电显示。
女生的直觉,就是那么不科学。
“羲诚。”她接通电话,语气淡漠如故。
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性子再凉薄,心也是血肉铸成而非铁打,这位先生——
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关心、保护、服从……七年如一日,他就犹如四十度的白开水一般包围在她身边,自然而周到,可谓无微不至,他的爱,从来都是温和的、适度的,却无形之中给了她滴水穿石的巨大压力。
无所求的爱,最是动人,也最是煞人。
“筱霏,我这边最近课有点多,才刚听说你的事,你……真搬到懿卿了?”
电话的那头,一贯对她平和的音色出现了罕见的焦躁,想必倘若此时他不是因公外出,早就扔下手头的破事儿,从首尔飞回来了吧。
“……你放心吧,我这边都一切顺利,他已经答应还谱了,我答应你,拿到棋谱就立刻搬出去,不会节外生枝的,你就安心学习,这次进修的机会可是我爸辛苦帮你争取来的,暮槐棋馆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在韩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要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她先发制人,打消了他不理智的念头。
“筱霏……”
该如何是好呢?骆羲诚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很多时候他经常会想,闻人筱霏,这姑娘根本就是玉皇大帝见他气焰太高派来打压他的吧,不然怎么他纵横棋场多年,人情世故无有不通,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了呢?
一万个想提前回国的借口,逢来人几句轻飘飘的叮嘱,顷刻间,便悉数化为了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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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暮槐棋馆公寓,302室。
夜已深,写字桌前,一盏不算明亮的台灯孑然地亮着,一个俊朗的少年坐在桌前,烦躁地撂下了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他十指插进鬓边发梢,胳膊肘借助写字桌顺势撑起了脑袋,看上去压抑非常。
这次的进修期明明不过三周而已。可这过去的两周,却漫长得像两年。
也就是说,还有整整七天他才能回国。
七天……真的太长了。
能发生的事情,也真的太多了。
那不是两个陌生人,那是两个有过感情基础,并且从未真正放下过彼此的一对“劳燕”啊!
想来,这么多年,他骆羲诚究竟是以什么名义守在她身边的呢?
他卑微到甚至于连情敌看他的眼神都一点敌意没有,对他不屑到在收到无数封战书后才肯应战,应战后又不进行任何正式训练。而他,却只得如获至宝地对待这次进修机会,为击败对方而拼尽全力。
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平等的。
心结难解,他埋头桌前痛苦不堪,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去开门。
“羲诚,你不是说你最近有点失眠吗,我给你弄了点安神香,你试试看有没有效!”
门外的林萱拎来满满一大包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熏香,笑得没心没肺。
“谢谢,我没有焚香的习惯。”他婉言谢绝,转身便走回房间。
“哎呀你试试嘛!试试嘛!万一有效呢……”林萱不请自来,尾随他走了进来。
“林萱啊——”他耐着性子,“时候不早了,你快回房间去休息吧。”
对于她不知不觉地跟他来到了首尔这件事情,起初他是崩溃的,要不是筱霏特意嘱咐说一定要把她照顾好,他一定买张机票强行把她送回国去。
“那你把它收下!”林萱不甘示弱地叉起腰,“你收下我就回去。”
他无奈地舒出一口气,接过她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那你可一定要记得用哦!据说很管用的!”
“知道了,你慢走!”
“羲诚,你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我吃棋馆餐厅就可以了。”
“可是他们那餐厅都是泡菜呀,你不是不喜欢吃泡菜吗?”
“我现在喜欢了。”
“……那好吧,你有事情记得到隔壁301叫我哦!”
“知道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羲诚……”
“晚安!”
重新关上房门后,室内总算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