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段玄胤承诺归还《炼弈者》还有四天。
北京时间凌晨七点,筱霏照例伴随着床头那只由于归属东家所以才一直强忍着没扔的神经质闹钟起床,洗漱,化妆,喂筱咪,一切完毕后,她推开木质的古式房门,站在阁楼的走廊上,用伸懒腰的方式准备潇洒地迎接崭新的一天。
然而下一秒……
她却不自控地打了结结实实的冷战。
潇洒气场顿时荡然无存,她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后脖子,这才发现,浣阳虽说位于南北交界处,但十月的早晨如果不穿厚些,多少还是会有些寒意的。
她摸着自己身上单薄的卫衣突然间想到什么,便立马滚回房间自觉加衣服去了。
非常时刻,她是绝对不会给某人任何献殷勤的机会的。
换好衣服再次出门,她无意一瞥,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段玄胤房间方向正在交谈的那两个身影。
只见走廊那头,段玄胤虽是一袭简约白装难掩出挑气质,尚未来得及打理的背头发型虽然随意,却依旧是衬得主人素洁出众。
至于与他交谈的那位——
看模样,应该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身上是深蓝色的休闲服,脚上是雪白色的运动鞋,他有着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小麦色的皮肤,模样端正而俊朗,颇有几分天才棋手骆羲诚的气质。
段玄胤……那是在跟谁说话呢?
筱霏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那个小伙子,乍一看好像有点眼熟,但再仔细看看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完全记不起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
不管了,直接上去问问吧!
只剩四天时间了,她不想放过任何报复的机会。
“哟,二位聊着呢?”她扭了过来。
对,就是扭,那种专属女性的极尽魅惑的走姿。
段玄胤凝固在原地,一时间,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所以不太敢应付。
“这位小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她全然不顾段玄胤的不适,“自来熟”地搭上了那个新鲜面孔的肩,并且故意与之凑近,于是两张脸的距离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被缩短到了极致。
那小伙顿时浑身一僵,似乎是没遇到过这种大场面,愣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同样凝固在了原地。
他直勾勾地望向对面的段玄胤,表情上写满了无助和恐慌。
“怎么了?”筱霏明知故问。其实她心中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看两人交流时的态度,七八成,两人应该是师徒关系。
就像那天卡哇伊长相的那个萨雯诺一样,这位……应该也是段馆主的“高徒”吧。
然而——
“小……小舅妈。”
“嗯?”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不祥的预感已经涌上心头。
“咳……”一旁一直想笑而又不敢笑的段玄胤清咳几声,好心提醒道,“他是不凡。”
霎时,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我去!”她闪电般推开无辜的他,尬笑一番,“真是认不出来了哈,都长这么高了……”
蒋不凡,段玄胤嫡亲姐姐的儿子,她走的时候好像才只有十三四岁吧,这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
“好了别废话了,你们俩,赶紧想办法把这个局给我解出来!”筱霏心累地托着脑袋,望着眼前的三人,悔意蓦然就涌上心头。
她后悔刚才早饭的时候自己不应该让步,什么叫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教学霸和教普通孩子辛苦程度能一样吗?更何况啊,还是两个桀骜不驯的调皮孩子。
蒋不凡萨雯诺,这俩也是奇了怪了,明明都是段玄胤的徒弟,师兄妹之间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吗?怎么就跟八字不合一样,一说话就互掐呢?他这个做师父的平时都是怎么调解的?
“哎呀你傻呀,这么走不是等着死棋吗,明明应该走这边好吗?”“你才傻呢,你再好好看看,你那个位置才是死棋呢!”“不是,这个位置怎么就是死棋了……”
当时是,两人一言不合就又吵了起来。
“不凡师兄雯诺师姐,”凌修赶紧放下手中的棋子过去说和,“你俩先别吵了,我看看棋局……”
“凌修!”筱霏连忙上前,“你回位置下自己的棋,我来劝他们。”
“哦……好。”
她实在是不舍得看到凌修为一些没必要的事情消耗自己的光阴,对于天才,分秒必争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你俩,就不能安定一会儿是不是?”她眉心紧蹙,豪迈姿势坐到两人棋盘前。
“师娘,蒋不凡水平太差了我不想和他对弈,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萨雯诺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煎熬?我还觉得和你对弈是煎熬呢,你以为你水平好?”蒋不凡不甘示弱。
“我水平怎么了?再差也比你好!”
“你快算了吧,咱俩都是八十分的水平,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
“打住打住!”筱霏听得头都大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俩就非得争吗?”
“是他先跟我争的!”萨雯诺委屈地撅起嘴巴,气鼓鼓的表情配上娃娃脸,看上去分外可爱。
“我先跟你争?姑奶奶,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咱俩哪次不是你先怼我呀?”
“你胡说!我哪有?”
“那行,我现在就给你捋一捋……”
筱霏无奈地望向天花板。
怪不得宝贝外甥头一天回馆就强行被安排给了她,两个徒弟,水火不容的状态,一起上课,课堂肯定得炸呀,段玄胤,你这叫哪门子师父,真是会躲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