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庞正维虽一身常衣,常年立身朝堂握一方实权的威严,虽从容谦笑,却让下首静候的众位富贾禁不住收起阔颜,转而作陪上和善的恭笑。来着虽世家望族,正二品的官阶也不足以令在座的人正襟,毕竟有资格能坐在这里议事的也非凡辈,谁的身后不是靠山稳固。可今日坐在此处的列位是接到了当前朝堂最有势力,最有希望登上至尊之位的恒王殿下的请帖。恒王未至,那么庞正维无疑就是代表恒王前来。
一番密谈后,众人起身恭送,庞正维在一片恭维声中满意离开……
坐上马车,庞正维脸上的笑慢慢的僵在脸上,神情也愈加凝重。恒王手握重兵,背后是整个庞家家族鼎力支持,符吕坚现在身陷囹圄,惠王势头渐减,朝堂内原来不少暗地里支持惠王的朝臣现在也渐渐持中立状态。宁王解除禁足不久,陛下还不允许参与朝政,眼下尚不足虑。如此风头无两的恒王,却不由的让心中隐隐担忧,此事到底要不要告知叔父……
刚进恒王府的二门,恒王就匆忙迎了过来,满是期待“怎样?”
庞正维行礼后笑道“还算顺畅”,说着陪同着恒王一同走进书房,顺带将门关上。
“殿下,老臣反复思虑,此事是否要告知叔父知晓,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有太师在,也好再筹谋妥帖些。”庞正维一脸严肃,郑重恭请恒王的示下。
“符吕坚身在天牢,父皇迟迟未行问罪,除了将掌军之务,暂时交由副帅铁标之外,军中其余符家众人,皆居原职,若在此时我身建重功,朝堂自然有人会呼议将军权交由我来节制。”
“能统帅全军自然是好,不过北燕出兵之事尚不明确,殿下如此着急筹措钱粮,如今国库空虚,陛下未必会肯同意出兵。”
“边关的报急文书这一两天就会入京,北燕二皇子慕容熙向来野心勃勃,这次由他亲率北燕主力军队用兵直指上古郡,上古郡历来是两国边隘要塞,近年北燕不敢公然用兵,就是因为上古郡由我吴国所控,由此看来,北燕野心不止上古,甚至有犯吴之意。”恒王言之凿凿,不管今日商议还是来日在朝堂奏禀,出兵之意坚决果断。
庞正维心中叹了口气,恒王如此冒急想要掌控吴国的军权,并非善事。可经营多年,恒王是整个庞氏家族的指望,陛下身体又日渐衰微,眼下若运筹得当,未必没有得手的可能,若止步不前,一旦错失时机,来日悔之晚已。
“上下周全这些时日,至今日共筹得白银两千万两,至于再多,借贷者均称无力担负。敢借贷与我们的银庄票号的真正掌控者,大多与朝臣存有牵连,再多恐怕会引起不满,无论如何,殿下应保持朝堂上的支持和平稳,不可因财与之产生嫌隙,只要殿下得胜归朝,借款归还,这件事自然如水波一样,任谁也不会翻在堂上。只是余下的该如何筹措,毕竟现在国库可用的银两屈指可数。”
“余下的我已经筹措得当,少则三月,多则五月,我必定率军凯旋,舅舅的扶持奔走之恩,豫?没齿难忘。”吴豫?起身走到庞正维面前抱拳相谢。
庞正维笑道,忙起身相扶“至亲骨肉,庞氏全族皆当竭力助你登上龙椅。”
“此次出征,还要劳烦舅舅随军同行,有些事,不可假手与别人。”
“好,到时我在御前请旨,一同出征。”庞正维毫不迟疑的应道。
不足半月,文武百官送恒王出玄德门,吴帝站在城楼远眺,五万精兵威武雄壮浩浩荡荡扬尘而去,半晌无语,收回目光,对陪驾身边的施玄灏说道“恒王率兵出征北燕,大学士怎么看?”
施玄灏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正色答道“恒王殿下领兵多年,骁勇善战,威名赫扬四方。北燕乃边陲小国,有国书为约,互通边商,睦邻和处,如今违誓毁约,扣留使臣为质,烧杀抢掠,出兵骚乱边境,朝廷出兵安国,民心所向。据探子回报,北燕朝廷对此次贸然出兵,多方意见不一,北燕二皇子主战,遭以北燕太子为首及半数以上朝臣反对。另外就受扰区域受损来看,兵量有限,分散范围不大,怕多是试探我朝实力之意,非举大兵压境。以恒王智谋,相信不日就会传来捷报”
“施卿掌管中枢,熟知六部事务,连年征战,军资靡费,天灾不断,百姓受苦,眼下该是修养生息,安定图兴”皇上面色沉稳,安然说道。
“皇上所言甚是,征战军耗巨大,当前我国军力强大威震周国,保边境安定无忧,应尊陛下所言,修养生息,发展生产,力图百姓富庶安居,方是君安国强之景象”。
吴帝点头赞许,扭头过来,口吻和缓“?儿性格稍显乖戾,喜好征战,行事刚硬,疆场杀伐,英勇无敌,若是安民济世,怀柔百姓,怕还是要耐心学习”
施玄灏笑笑道“皇子们出类拔萃,文韬武略,各有千秋,陛下既是明君,又是慈父,皇子们入朝参政,有皇上提点,假以时日,必将大有裨益。这城楼上风凉,陛下保重龙体呀”。
“朕近来身体调理得还好,施卿自那场大病后,身体再不能复原,又多为朝政操劳,很是辛苦,更该保养才是。”
“谢陛下关怀,本以为当年寿数已尽,能侥活至今日,已是感念上苍的悯怜恩厚了”施玄灏提起当年,脸上毫无异样,只是心中伤痛悲戚。
施玄灏随着吴帝向城楼下走,皇上突然想起说道“雪瑶郡主医术高超,朕传她去你府上,给你好好看看”
“有劳郡主,微臣惶恐”
“施卿啊,没有外人,你何必如此拘谨,当年你云游在外,潇洒无束,朕可是好生羡慕,也愿意你一生无羁快活,要不是先帝赐婚,想你此生也不会牵绊于朝堂之上。”
“陛下一代明主,臣能辅佐左右,是臣之幸”施玄灏俯身行礼,嘴上谦辞,多年尘封往事被一再提及,眼眶酸胀,心如揪撕,皇上只知因赐婚被召回,却不知这背后往事的悲酸,不由得呼吸凝滞,忍不住咳嗽起来。
皇上看见施玄灏干咳不止,忙示意左右搀扶“来人,送大学士回府调养,请郡主去施府问诊一趟。”
“微臣谢皇上,咳咳咳”施玄灏呼吸急促,干咳不止。
路尘望着出征大军远行渐至模糊,转过头来对向齐说道“回吧。”
“雪瑶沿途路过之地都已安排妥当”向齐在路上想起雪瑶出行之事已经安排妥当,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南宫王妃的病情如何?”路尘徐徐问道。
“最多半年左右”
闻之眉蹙清皱,心头微震,低声说“知道了”随即又问道“乌桓那边怎么样了?”
“井长老亲自过去,当然没有问题,比原计划还要顺利”向齐沉稳说道。
“恒王善战,若真是北燕大兵压境,亲王亲征,保边境安稳,确是不世之功,如今只为争权夺利,竟与邻国勾结,以安境保民为幌,不惜靡费军资,率大军出征。”路尘叹了口气“传书给段长老,请他费心斡旋,力求北燕尽快退兵。”
向齐淡淡笑道“北燕太子慕容泽是北燕皇帝嫡长子,为人亲厚,在朝堂颇受拥护,慕容熙虽有野心,支持者寡,实力实在有限。北燕虽是边陲小国,朝堂相争之状却也堪忧,慕容熙此次战败还好,若是大胜而归,北燕朝堂的那帮老臣们更是不会让他稳站朝堂,再行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