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8年,蒙古人在噶尔丹的率领下突然向喀尔喀人发动进攻,喀尔喀人狼狈逃窜,只有请求康熙皇帝予以保护。两年后,在多方外交斡旋失败的情况下,37岁的康熙皇帝决定御驾亲征,打击噶尔丹,在远征途中,康熙因患病滞留在塞北行宫,此时,十分想念17岁的皇太子胤礽,决定召见太子,并临时决定,由皇三子胤祉陪同觐见。康熙以为,看见自己病体未愈,太子一定会对自己的父亲表现出忧虑关切之情,这本来是人之常情,也是孝治天下的根本。但是,令康熙大失所望的是,胤礽兄弟非但没有忧戚之意,辞色之间倒流露出几分“窃喜”之情。这使康熙大为不快,命令太子立即回京。《实录》所载:“上以胤礽绝无忠爱君父之念,心甚不怿,令即先回京师。”至此,他才意识到自己苦心培养的皇太子缺乏君临天下的最基本素质。其实,康熙帝不知道,在他深感失望的同时,皇太子胤礽也颇感不快,他没有想到在父皇身边生活竟然如此枯燥,除了请安问候外,不能越雷池一步,他本来就是为所欲为之人,自由散漫惯了,非常厌恶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因此,听到父亲的命令他回京的命令后,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这是康熙父子的第一次心理冲突。
同年11月,康熙终于痊愈了。这时候,他所敬爱的舅父佟国纲忽然阵亡,为了教育太子,以身作则,当佟国纲的遗体运回北京时,尽管康熙身体不适,但还是不顾众大臣的劝阻,抱病参加繁琐的葬礼,但皇太子对康熙这一意味深长地的行孝举动无动于衷,这又是一次。1696年,康熙再次远征,为向太子示范孝行的机会,他经常派使臣向太后赠送礼品,奏陈前方的战况,并特意通过太子向太后请安。同年4月20日,康熙在给皇太后的信中写道:“恭请皇太后万安。朕躬甚安。诸皇子诸王以至臣工军士皆好。皇太子佳否?”但胤礽麻木不仁,未能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不但没有及时给父亲复回,连一封简短的问候书信也末写去,这时候,康熙已经万念俱灰,难以掩饰自己失望的情绪,对皇太子胤礽的孝顺基本上不报任何希望。1700年底,为了警告胤礽,康熙任命皇四子胤镇为庆祝皇太后六十大寿拟定一个礼单,胤禛认真细致地为向太后祝寿桃选礼品。礼单包括:三尊佛像、一架欧洲自呜钟、汉代玉石数块、九十九种古玩、九十九幅宋元明画册、连鞍马六匹,还意味深长的下令御膳房数米万粒,做象征八方近贡的万国王粒饭,以向皇太后祝寿。其孝敬之心与皇太子胤礽形成鲜明的对比。
1694年的清明节,皇太子胤礽已经年满二十岁了。按照满清的传统,这一年将在祭祖过程中,为皇太子举行冠礼。为了试探康熙皇帝对让胤礽提前即位的反应,老谋深算的索额图授意礼部把太子提到与皇帝同等的地位,引起康熙警觉。索额图日后被捕入狱,康熙指斥他为“本朝第一罪人”,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一切礼仪,皆索额图所定,服用仪仗等物,俞越礼制,竞与朕所用相等”,也就是指此次大典。面对太子党咄咄逼人的攻势,康熙皇帝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机,为此,他任命明珠的亲信佛伦为礼部尚书,同时保留川陕总督的职务,当明珠的侄子、两江总督博拉塔死时,康熙还公开表彰他“和而不流”、“不畏权势”,这里的“权势”只能是索额图。
同时,康熙还擢升李光地为直隶巡抚(李光地为民主人士,超脱于党派之争)。此外,康熙一直怀疑“素有才能,居官清慎”的大学士熊赐履对太子有不良影响,熊本是理学名臣,书读得不错,但也深通关系学,不但与太子关系颇好,还与权倾朝野的索额图关系非常不一般,诚如李光地所言:“问可用人,索必以熊对,熊必以索对。”1699年,康熙任命王鸿绪为工部尚书,秘密调查朝中弊端以及皇太子劣迹。一年后,康熙皇帝公开警告,那年殿试刚结束,康熙斥责会试录取结果不公正。他说:“今年会试所中,大臣子荣居多,孤寒土子未能人选。如此,欲令人心服,得乎?”斥责主考官员:“尔等焉能不为之羞愧?”此后两年,康熙帝对熊赐履越来越不信任,1702年冬,当康熙南巡到达德州时,命令李光地推举贤才进入南书房行走,并担任诸皇子讲官。
1703年6月,索额图及其兄弟心裕因为毒打家奴,致死三十多人,被“降一级留任”,尔后,康熙帝下令从严惩治,心裕被革掉一切职务,并失去世袭爵位。同日,任命李光地为吏部尚书。次日,任命明珠的儿子、翰林院举院学士揆叙主管新录取的庶吉士。1703年7月,康熙下令将索额图锁禁查办,斥责其“浮躁”,“植私党,贪奢侈”,太子党受到毁灭性打击。
1707年春,康熙第六次南巡,王鸿绪经过一番调查,呈递给康熙的密折内容触目惊心:“侍卫五哥买女人一名,用价四百五十两;又买一女子,价一百四十两;又一婢七十两。”此外,王鸿绪特别提到一个叫范溥的人,此人神通广大,他强买女子皆托“御前第一等人”,康熙对王鸿绪的密报十分警觉,层层深究,终于将所谓“御前第一等人”暴露了出来,就是皇太子胤礽,他卷入了强买江南娈童妓女的污秽之事。1708年10月,发生了扑朔迷离的“帐殿夜警”事件。所谓帐殿,就是木兰秋狝时皇帝驻跸的营帐。
康熙发现,晚上的时候,总有人在帐篷外面偷偷地窥视他的行动,康熙大为恼火,经过一番调查,康熙发现,这个人就是皇太子胤礽,他日后斥责:“更有异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几天后,54岁的康熙皇帝把诸皇子、大臣、侍卫、文武官员召到行宫前,命胤礽跪下,亲自下令锁拿,并当着满汉王公大臣的面,痛斥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淫乱……朕包容二十年矣”,最后又说“朕尚冀其悔过自新,故隐忍优容,至于今日。”并声称,胤礽于昨夜潜入御营,图谋行刺,斥他“专擅威权,纠集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随即宣布废黜太子,押解北京,终身监禁,其党羽6人正法,4人发配盛京。史载,康熙老泪纵横,“且谕且泣,至于仆地。谕毕,悲伤万分,愤懑不已。甚至六天六夜,不安寝食,涕泣不止”。后患中风,只能用左手批阅奏折。
允礽被废,东宫无主,引起那些有野心的皇子的欲望。圣祖已经看到这一点,所以,有“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圣祖实录》)的告诫。尽管如此,康熙还是割舍不下对允礽的感情,两个月后,下了一道内容离奇的谕旨:“近观允礽行事,与人大有不同,昼多沉睡,饮酒数十巨觥不醉。每对越神明,则惊惧不能成礼,遇阴雨雷电则畏沮不知所措。居处失常,语言颠倒,竟类狂易之疾,似有鬼物凭之者。”几天后,又召集王公大臣于午门宣谕,先说几句允礽的优点“其骑射言词文学,无不及人之处”,接下来说“今忽为鬼魅所凭,蔽其本性,忽起忽坐,言动失常,时见鬼魅,不安寝处,屡迁其居。”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与皇三子允祉对皇长子允禔的举报关系很大。
允祉工于心计,懂天文、音乐和算法等,很受圣祖器重,平日和允礽很亲近,但他并没有参加太子党,他告发允禔纯粹出于私人情谊,他举报的主要内容是:皇长子允禔用蒙古喇嘛诅咒允礽,以术镇压,图谋不轨。康熙恍然大悟,1709年,复立允礽为皇太子。但太子允礽实在是死狗扶不上墙,他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复位前的誓言,我行我素,放荡不羁,还沉湎酒色,变本加厉的结党营私。康熙为了进一步管束他,总是把他带在身边。如赴热河围猎,便让他须臾不离左右,皇太子受不了,常对父皇常发出怨恨之言,甚至说:“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经过三年零7个月的观察,康熙最终得出结论,允礽“怙恶不悛”,“毫无可望”。1712年,康熙再次宣布废黜胤礽,此时,康熙帝59岁,皇太子39岁。康熙再废皇太子引出一个更为严重的后果是:抱有野心的皇子们,结党钻营,谋贪大位。康熙帝对此是心中有数,他不断地召见诸皇子,谆谆告诫,让他们“勿令生事,安分而行”。但是,在巨大的皇权的诱惑下,各个皇子党不但没有收敛脚步,反而变本加厉,铤而走险,掀起皇权竞争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