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求贤会大厅的门口,就有一个郡王府的丫鬟上来要带霜露和梵安到他们自己的房间。霜露下意识的想要去拉梵安的手。
忽然,闲云走过来,摇着自己的扇子,道:“今夜城中甚是热闹,二位真人不打算去看看吗?”说完继续摇着自己的扇子,看了看梵安发髻上的玉簪,霜露见他盯着梵安,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光线昏暗,没有人注意到。
霜露反应过来,对着闲云礼貌地微微一笑。看了梵安一眼,道:“今日,我与小徒本就是为了这别秋宴来的。”
“正好,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闲云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一样,眼睑下垂。
“你不是泉州人士?”梵安问。
闲云又继续一脸纨绔,回答:“我四处漂泊,无根无乡。”
因为擂赛场上的那句话对闲云有些偏见,但是霜露对他却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很快,他们就来到别秋宴最热闹的地方——织绣赛。织绣塞,是别秋宴最隆重的活动之一。很多泉州的豪门大族有适婚年龄的男子的当家主母大多都会来观看,目的是给自己的儿子或孙子选妻子。至于参加者,自然是一些二八少女。
闲云和霜露并排在前面走着,梵安跟在后面,经过人多的地方的时候她会拉着霜露的衣袖,以防自己走丢。
闲云和霜露很少说话,但是很和谐,倒是梵安叽叽喳喳的,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霜露则是随时准备给梵安买东西。
“师父,我要那个!”梵安眼睛一亮,指着一个卖糖的小摊。霜露还来不及看向梵安手指的方向就被梵安拉着跑过去了。闲云看着梵安慈祥地一笑,跟着过去。
闲云跟过去,此时霜露已经给了老板银子。梵安手上已经拿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霜露刚刚把钱包拴到腰上,梵安就自然地把自己手上的小东西交给霜露,霜露先是一愣,犹豫一瞬间之后还是接下了。梵安一手一个糖葫芦吃起来,满足的小神情让闲云忍俊不禁。闲云在门口等着他们,很快,霜露和梵安随着人群被挤出来,闲云看了一眼拿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的霜露,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霜露兄啊,你这徒弟还真是败家啊!”
梵安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盯着闲云,口齿不清地回敬:“你才败家呢!”
“走走走,开始了。”
“听说这次灵公主也参赛了呢!”两个男子交谈着向不远处一处人多的地方急忙走去。
梵安当然跟着过去看热闹了。
梵安挤进人群的最里面一层,霜露和闲云也跟着她挤进去,只见二十多个少女正坐在单人的地桌边轻舞着针线。在边上也有十几个桌子,只是坐着的是一些年老的妇人。那些少女认真的刺绣着,而那些年老一些的妇女则交头接耳,像是讨论着少女们。
闲云见霜露一本正经,找话题:“霜露兄,你看,那个正中间穿紫色衣服的就是灵公主,文韬武略,实乃天仙资质。她傍边那个穿着粉色衣服的是郡王的小女儿,叫凌烟,古灵精怪……”
霜露耳朵听着闲云介绍台上的少女,眼睛也似乎看着台上,但眼里和心里却都只有梵安。梵安吃在糖葫芦转过头看了一眼闲云,道:“你又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那么多啊?”闲云这次是真的装不出纨绔的模样了,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我偶遇一个朋友,他是泉州人,也是他说泉州的别秋宴甚是热闹,我才来看看的。”梵安不屑地说了一句:“那个灵公主武功也就一般般吧!两个人加起来还打不过我。”霜露听她这么说,有些严厉地道:“梵安,不可争强好胜!”梵安无奈地“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着。
很快,那些妇人评出了绣工最好的少女,自然是张灵无疑。
众人皆真诚地鼓掌祝贺,唯有台上上一个少女一脸愤怒地看着张灵,那人就是张凌烟。张凌烟白了张灵一眼便拂袖去了。台上的少女都自觉地站到边上,梵安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便拉着霜露的衣袖走了。
而优雅地向众人微笑的张灵其实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霜露,见他被梵安拉走了,自然有一些小变化,但是没有人看得出来。
霜露一手提着一堆小玩意儿,一手自然摆着,梵安方便时刻拉住到处乱跑的梵安。闲云就与霜露并排走着,梵安时而看看这个摊时而看看那个店,霜露手上的东西也有所增加。
三人穿过人海,来到一处人相对而言比较少的地方,这里是护城河边,很多少男少女在此处放花灯,花灯的形状大多是莲花状的,里面还有字。
见梵安不往前走了,便解释:“这是放花灯,姑娘小伙们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里,随水漂到城外。想不想放一个?”梵安点了点头。闲云就要去买花灯,见霜露看着河里多如繁星的花灯发呆,便随便问了一句:“霜露兄,你也来一盏吧!”霜露默许了。
很快,闲云拿着三盏花灯和一支蘸满墨的笔回来,此时梵安和霜露已经在一处放花灯的岸边等着。
水流很慢,梵安跪在岸边看着漂到她面前的花灯,努力伸长脖子,想要看别人写了什么,可是什么都还没看到,霜露就严厉地告诫:“非礼勿视!”梵安只得悻悻地站起来。
“来,先写些东西吧!”闲云提着灯从台阶上下来。
很快三人写好了自己的愿望,闲云早就在无意间看见了梵安的愿望,还故意想要看她写了什么,梵安生气地对他说:“非礼勿视!”闲云道:“别那么小气嘛!”他有看向霜露,问:“霜露兄,写好了吗?”霜露点点头。
“好吧,我数一二三一起放进水里。”
梵安的灯在最前面,写着:“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的“已得一心人”与旁边的一盏红色的“愿得一心人”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比。
闲云望着自己的灯远去,装不出纨绔模样,心事重重,他写的是:“愿闲云野鹤终有聚”。不过很快他就把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泪憋回去,对着有些许波澜的河面给自己一个微笑。
至于霜露,还是那一副表情,他的愿望是“愿不负苍生”。
突然,梵安看着不远处出神,霜露和闲云几乎是一起向她看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对小情侣在岸边一处看似较隐蔽的地方接吻。
泉州民俗淳朴,少男少女们在这一天可以很亲密。
霜露看到立刻移开眼睛,没有说一句话向岸上走去,面容有些微微发红。梵安还继续看着,闲云用扇子遮着自己嘴巴和鼻子,想:“霜露这么一个君子品格的修士,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弟子……”
“他们在干什么呢?”梵安转头问闲云,闲云不自禁地想笑,本来想回答她:“这就是你师父叫你非礼勿视的东西。”却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成了:“他们在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喜欢。”
“喜欢对方?”梵安再次确认。闲云带着慈祥的微笑,点了点头。
忽然,闲云看到凌烟和张灵在不远处像是争吵似的。凌烟是郡王府脾气秉性最像凌鹤的一个,所以闲云自然不想让她吃亏。倒不是怕她吵不赢,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与张灵吵架,少不了郡王和张凌云的一顿惩罚。于是想过去阻止。对梵安说:“你先去找你师父,我一会去找你们。”
梵安横穿过最临河的那条街四处张望霜露,霜露站在不远处阶梯的最下一层。只是两个人之间挡了一顶轿子。
而闲云这边,到了凌烟和张灵旁边,张灵手持团扇,并不说很重的话,只是凌烟像一个泼妇似的。来来往往的路人最多只敢看一眼,然后装作匆匆赶路,因为他们看见张灵就知道这个热闹凑不得。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嫂子了?……”
“凌烟!”闲云摇着扇走近,凌烟见是闲云来了,态度有所收敛。
“凌烟,你又在胡闹了!小心我告诉你哥哥。”
凌烟瞪着他,生气地说到:“好,你们都对!”说完闯开张灵,向前走去,张灵很柔弱的样子,快要被凌烟撞倒,幸好有旁边的丫鬟。闲云微笑着向张灵打了招呼然后回头去找霜露和梵安。
梵安从另一个台阶上到上面,再往这一边来找,她一看向台阶,只见霜露正不紧不慢地往上面走。
梵安跑下去,霜露见到梵安,想问她有跑去哪里了,但还没有开口梵安就从上来,站在自己前面的上一个台阶挡着霜露。
霜露刚想说话,梵安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凑上来。霜露反应过来,梵安的嘴唇已经紧紧贴在自己的嘴唇上。他慌忙想要推开梵安,却不知是自己没有力气还是梵安力气突然大增,怎么也推不开她。很快,霜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加快速,奇怪的是他竟不想推开梵安了。霜露手上的小东西掉落一地,有的顺着台阶滚下去。
旁边不知何时停了几对小情侣,鼓起掌来,霜露看此情景脸都红透了。奋力推开梵安,又怕她站不稳,从台阶上掉下去,只得将她拉到旁边。
霜露生气地看了一眼梵安,迅速跑上台阶,消失在台阶上的街道里。梵安还站在原地,看着霜露身影消失的地方。
旁边一个女子语气中有些着急,道:“快去追啊!”另外有几人也对她说:“快去啊!”当然,让她去追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在悄悄议论:“看看这姑娘,行为如此放浪,成何体统……”
梵安跑上台阶,霜露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中,梵安站在原地张望。此时,闲云已经站在她旁边,突然问:“你师父呢?”梵安不明显地被惊了一下,见是闲云,答到:“不见了。”
“你还没找到他呢?”
“他刚刚先走了。”梵安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闲云随意地问:“你又干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我……我只是表达了喜欢。”梵安委屈的小眼神看向地上。
“喜欢!”闲云大声叫起来,又问:“刚才我们看到的那样?”梵安点点头。
闲云忍不住笑起来,这次连扇子都掉在地上,弯腰捡扇子时也笑着。
梵安皱着眉头,问:“你笑什么?”
闲云摇着扇子回答:“你敢非礼你师父,他不跑才怪呢!”
“非礼?”梵安疑惑地看着他。
“走吧!”
“去哪儿?”
“现下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回郡王府。”闲云看了看四周。
“那……师父呢!”
“让他静一静吧!等心静了,他自己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