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邻村也染了兔疫,虽然有症状的十几人都被官府杀害,但是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那些染了疫病的兔子已经扩散了,若是不加以控制,事态恐会更加严重。于是,霜露决定斩草除根,带着村民去控制发狂的兔子。而且,这事情只能靠他们自己,官府是指望不了的。
相较于泉州的权郡王,应州的霖郡王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了。难怪自霖郡王张霖世袭后的五年时间里,两个地方相差不大的州郡人数却相差两倍多。张霖的优势就在于张旭统的看重。
当晚,老者和村长以及霜露商议。从老者口中得知,发狂的兔子现在已经到了连自己同类的尸体都会有啃食的地步。所以,村长提议,多采一些治这疫病的草药。将草药制成浓汤,淬以刀锋或箭镞,杀了狂兔之后然另外的吃自己同伴的尸体,间接吃进解药,可能会大大提高消灭兔子的速度。老者连忙表示赞同。霜露却不说话,自己所担忧的解药会不会对兔子有用的疑虑也没有说出,但是二人已经商量着明天让大家一起上山去采药,霜露不说话,他们就以为霜露默认了。
不久,大家都睡下了。今夜守夜的又是阿狗,当然,他又是昏昏欲睡。也难怪他,今日将老者送回来以后又马不停蹄地跟着几个壮汉去了邻村。这次是直接去搜那些由于兔疫没有跑得成,被官兵杀害的人家里的粮食。
虽然不多,但是这一顿和明早的足够了。到了下午,不知是那些妇人真的气力有很大的恢复还是看着梵安一人忙活不好意思,大家一起用下午从村边挖来的野菜做了一顿清淡但是吃得饱的饭。就连洁娘也不再装睡着了。
本来很安静的房间里,忽然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梵安被人从睡梦中拍醒,她正梦到闲云给她看的那一本叫《艳典》里的美人救英雄的片段。
梵安一睁开眼,看到小莲正看着自己。梵安起来,看了周围的一眼,小声地问她:“怎么了?”
“姐姐,我饿了。”
梵安也知道小孩子就是比大人容易饿,她想起晚上的饭菜还有剩的一些。于是拉着小莲的手往外走。
她们刚刚走出来,就看到大门关上前白色的衣角。放开小莲就追出去。
果然,霜露刚刚走出门。
“师父!”梵安叫住霜露。
“怎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梵安没有回答他,连忙问:“你要去哪里?”
霜露道:“去抓一只兔子。”
“抓兔子干什么?”梵安一脸的疑惑。
霜露停了一下,道:“抓一只兔子来试试解药对兔子有没有用处,若是有用,又何必伤它们性命。”
梵安点点头,傻傻地一笑,道:“那师父你小心哈!”霜露嗯了一声就走了,她自言自语道:“师父还是那么善良!”
“姐姐!”小莲从门缝里伸出一个小脑袋。
第二天一早,梵安起得早一些,看着周围还在熟睡的村民。小心起来,要到厨房给他们准备早饭。
忽然,一声惊叫将所有人惊醒。那是旁边的房间里传来的。梵安连忙跑过去,一进门,只见一个五六个壮汉对一只兔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几个人像小女子受惊一样的神情,梵安莫名想笑,但想到他们应该是被兔疫折磨得怕了。
梵安也有些怕,本能地拔下发簪,将它变成血玉剑。正要结果兔子,霜露叫到:“且慢!”
霜露进来,抱起兔子,对着惊魂未定的村民们说:“这只兔子服了解药,没有兔疫!”
村民们见霜露蹲下抱起兔子,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霜露又和村长说了解药可以然兔子恢复正常的事,当然,村长等人一直都以为解药对兔子也有用,但是现在确定霜露不想杀害兔子。村长提出可以制造一种带着极细极小的铁针网……
几人商议完毕,就要去看村子里打造狩猎武器的铁匠家。只是铁匠已经因为兔疫死了,要做出成品可能需要更长一些时间。
霜露和村长一起出门,临走前将手中乖巧的小兔子交给梵安,梵安习惯性地接着。但是反应过来又把它放下,毕竟她对于这种有毛的动物有与生俱来的排斥,即使她现在不知道这种排斥来源于狼。
大家吃过早饭,分做两波人,一波跟着霜露上山去采药,另一波跟着村长去打造细铁网。
他们在上山途中遇到了发狂的兔子,小莲每次都会被吓得惊叫。而梵安,一如既往地用手中的血玉剑通过杀生保护着生命。
这种草药生长得很集中,前两次找到的都已经被采光了,他们一行十多个人只能朝着山林的更深处去。
山路很陡,一个壮汉走在前面带路,霜露紧跟在大汉前面。梵安提着沾满兔子鲜血的血玉剑在队伍中间,一手提着剑,一手抱着走不动的小莲。
忽然,她脚下一滑,正在寻找平衡中,有一个人扶住了她。她转头一看,是洁娘。洁娘还是一副刚死了母亲的表情,她身后的阿狗却是脸上满是担忧,但是他担心的更多是洁娘。
“我来吧!”洁娘接过梵安手里的小莲,梵安也正好想要手臂解放一下,也没有跟她推脱,洁娘刚刚接过小莲阿狗就又把小莲接过去了。
霜露看了梵安一眼:“留意脚下!”
梵安回以他一个标志性的傻傻地微笑。
走了很久,他们已经到了森林的深处,幸好这里有很多药草。霜露一声令下,大家开始采药草。
带头的那个壮汉,道:“大家小心一些,这附近好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众人应声答应。
阿狗看着洁娘,本来抱着小莲,看洁娘独自去了,就将小莲放在梵安跟前,跟着洁娘去了。小莲背着一个小竹篮,竹篮歪了,梵安帮她整理了一下,又动了一下自己的。开始跟小莲一起挖药。
微微远离人群的洁娘和阿狗这边的药草长得更好,阿狗想叫众人到这边来采,但自己又有一些话想跟洁娘说,于是先没有叫别人。
阿狗走到洁娘面前,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道:“洁娘,我……我想娶你!”洁娘有些惊吓,即使她一直都知道阿狗喜欢自己,在与邻村小伙订婚前就知道。但是阿狗向来是胆小的,洁娘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以前是我太懦弱了,但是经历了生死。洁娘,答应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这个少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松了一口气。
但是,洁娘已经爱上了更有担当,肩膀更为厚实的村长。而且,自己不是没有喜欢过阿狗,只是,如果不是当初阿狗懦弱不敢让自己的爷爷上门提亲……
洁娘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你值得更好的女孩!”说完匆忙转头。
阿狗苦涩地笑笑,他也知道洁娘对自己的情分就是因为自己的懦弱,现在的勇敢,太迟了。但是他看着洁娘走去的方向,在他的记忆中,那茂盛的荒草掩映下就是那个猎物掉进去就没有声音了的深不见底的大洞。他连忙跟上去,他已经紧张得叫不出洁娘的名字了。
然而,洁娘心中水波荡漾,走路眼睛根本没有看路。
阿狗在后面追着,洁娘的身影忽然不见了。阿狗离她就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他冲过去,只见洁娘正抓着一条不粗的树藤,惊慌地喊叫着。阿狗赶忙拉住洁娘抓着的那条树藤,但是那树藤很脆,阿狗边拉便听到了树藤炸裂的声音。
好不容易将洁娘拉上来了一些,阿狗连忙叫洁娘将手递给自己,洁娘拉住了阿狗的手。但是这个大洞周围都是那种很脆的树藤,阿狗自己也在上面。他使劲全力将洁娘拉上来,迅速将洁娘推离洞口。
就在两人都以为只是有惊无险的时候,阿狗站的地方陷下去了。还好阿狗快速抓住了树藤,但是即使洁娘虽然离洞口有些距离,但是阿狗拉动了洁娘脚下的树藤,洁娘也倒了,向下滑去。幸好这次洁娘直接抱住了一大把树藤,可怕的是树藤还在慢慢往下移。
洁娘惊魂未定又来这么一波,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是她来不及害怕,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上爬,想要快点把阿狗拉上来。
阿狗两手抓着两把树藤,才可以勉强支撑住。但是不知从哪里出来一条蛇,眼看就要想着洁娘的小腿咬去。阿狗本能地一手抓住那条蛇的七寸,然后扔下去。
但就在那一瞬间,阿狗手中的树藤断了。洁娘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声音,急忙回头一看,阿狗已经不在了。她奔溃地回头大叫,却连回声都听不到。但是手中树藤滋滋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大,她使劲往上爬。
“快!在这里!”一个壮汉,招呼到。
洁娘趴在洞边,慌忙地喊:“阿狗!阿狗!你回一声,别吓我!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别吓我……”洁娘奔溃地哭起来。
由于那个洞太深,太可怕,所以就连尸体都没有找上来。村民们只是带着他慌乱跑去拉洁娘时跑掉的破旧的布鞋回村。
到了晚上,洁娘还是一直目光呆滞,不说话,大家就只知道阿狗是为了救她才掉进去的。
洁娘不说话,无论谁,问什么都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坐着,村长和梵安怕她想不开,就轮流在远处看着她。
村长刚刚去替了梵安,梵安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进去了,但是她也心不在焉,表情与洁娘有些相似,但是梵安除了无所适从,还有一些奇怪地感觉。
梵安进去坐在院里的桌前,霜露抬着一碗肉粥来。放在桌上,见梵安呆滞地看着前面,问:“想什么?”
梵安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在闲云那里看到的《艳典》,美人可为英雄挡剑。阿狗为洁娘而死。师父,我怎么觉得……这是为什么?”
霜露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自言自语:“美人气绝前,只说了一句‘遇君,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