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健术和李桦邱走到李寂阳的院子里,就看到一位身着军装、站在桃树底下的男子。
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坚毅与刚强交织的气质,如同一颗参天大树,虽遮天蔽日却能挡风遮雨。
“大哥。”看到李寂阳,李健术也不敢再摆出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在李桦邱一言难尽的神色下迅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嗯。”李寂阳听到呼唤,回过头来就看到自己两个弟弟,战战兢兢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有些发笑,但面上却绷得很紧。
“大哥你今天不是应该在军队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李桦邱仔细观察着李寂阳脸上的神色,发现自家大哥并未有生气的迹象,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想套套近乎。
在这个家里,他最怕的其实有两个人,一个是家里一句话定人生死的太上皇,另一个就是李家大哥李寂阳。
“姥爷派人来叫我了。”李寂阳的声音有些低,言辞中也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一听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是个受过专门训练的人。
“我就是不太喜欢被人跟着的感觉,所以才甩开了护卫。”李桦邱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突然就感觉汗涔涔的,这冷汗直接从脑门上流到了心底。
“甩开了也被人打了个皮开肉绽。”李健术颇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为什么,李健术从小就爱抬自己弟弟的扛,乐此不疲。
“嗯,不是问这个。”李家两位哥哥的说话模式一直是这样,李健术比李寂阳更擅言语,所以李寂阳说个大概,然后李健术自会去补全它。
他们两个不只是兄弟,也是在战场上能彼此交付后背的忠实伙伴,更是结缔了生死之契的血缘挚友。
“对,问的是救下你的那位姑娘。”李健术看着这个现在还没抓住重点的傻弟弟,心里颇有些无奈,这傻弟弟是个天生的武架子。他和大哥尚且需要一周时间才能掌握的武术技巧,傻弟弟不出三天就能融会贯通,是真的天赋惊人。
而这也是太上皇对李桦邱严苛的原因,偏李桦邱不知道,还以为太上皇就是单纯的喜欢戏弄他。
哪里会知道,在这个家里,太上皇最喜欢的人,就是李家三少爷。但李健术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把实情告诉傻弟弟的。
听到这句话,李桦邱更加疑惑了,没想明白关人家姑娘什么事,颇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是说,白姑娘?”。
“可是白言瑶?”李寂阳说道这个名字,嘴角有些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因为白言瑶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李桦邱满脸震惊的看着李寂阳,又看向一旁毫不意外的李健术,仿佛明白了什么,道:“难道与几个月之前,大哥淮南遇刺有关?”。
“是啊,所以你快交代清楚。”李健术余光一瞟就知道李寂阳又想到那姑娘了,心里不自觉感到棘手,若是白言瑶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他巴不得介绍给自己大哥。
但问题是,白言瑶这个人,工于心计且对于人心的把握堪称鬼魅,就像一朵带毒的玫瑰。
就连对话,都感觉像是经过了精心推演,说出来的都是能恰倒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措辞,实在是很难让人掉以轻心。
但大哥却喜欢这样,大哥喜欢这种张弛有度的解语花,便不会去管是毒花还是小白花。
“最开始见到白姑娘是在成衣铺里……”李桦邱听到这句话,便知道了事情没这么简单,眉头一皱就开始慢慢述说。
升在空中的暖阳,默默发散着热量,让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院子,渐渐染上了暖意。
初春的风有些清凉,但更显温柔,也吹向了一些藏在暗处的地方,比如那林中阁楼。
花阙楼
“该死,又被抢先了。”略有些不甘的声音在原本寂静的房中响起,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感觉上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墨,别着急,这蛋糕,白言瑶也得真能吃得下去才是。”带有些安抚意味的女声,夹带着几分主人的漫不经心,她说话的方式有些奇特,在末尾处有些微的拖曳。
“也是,李家公子毕竟也不是什么傻子。”名叫墨的男孩,自阴影里走出,明明是个男孩却生的女相,过于阴柔的长相让人看着十分不适。
“让你做的事成了吗?紫韵?”墨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冗杂的情绪在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样子。
“当然。”紫韵坐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过于昏暗的角落不能让人看清她的相貌,但其语气中自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意味。
但语调却毫无起伏,就像是一个机器,任何事都无法影响到她,明明同样是个孩子,却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冷意。
“那就好,收网的时候终于到了。”听到好消息后,墨的语气猝然轻松了几分,连带着空气都不再那么压抑,又道:“既然白言瑶的根在贫民窟,我只要守在根的边上,不怕抓不到这小老鼠。”
紫韵没再说话,只有墨的几声轻笑还回荡在房间里,伴随着几分寒意,久未散去。
贫民窟
白言瑶从湖边离开后,没有回花阙楼,而是直接来到了位于贫民窟里廖大夫的住处。
一进门,就看到一位长相雌雄莫辨的少年,停下了手中正在磨药的动作,兴奋的走到白言瑶的身旁,说道:“言瑶,你可成功了?”
“那肯定,也不看看我是谁。”白言瑶语气颇有几分志得意满,在熟悉的人面前,白言瑶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办成了一件事自然是想要人知道并给与她肯定的。
“你太棒了。”知道白言瑶详细计划的文仁哲颇为捧场,也不管廖大夫在一旁如何挤眉弄眼,双眼只直勾勾的盯着白言瑶。
“廖大夫,这次我能成功,也是多亏了你调配的青花毒。”白言瑶自然不会忽略站在文仁哲身后的廖大夫,眉眼弯弯的朝廖大夫说道。
“哼,我帮你也只不过是为了玉兰。”廖大夫轻哼了一声,对于白言瑶抢走自己心爱儿子的视线,略有些不满。
但自从白玉兰过世后,一直是廖大夫在照顾白言瑶,对彼此而言,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知道廖大夫对我最好啦。”白言瑶略有些撒娇的冲着廖大夫说着有些俏皮的话,但文仁哲却悄悄红了耳朵,白言瑶平时不太露出这类少女般的姿态。
在文仁哲眼里,喜欢的人在撒娇,就是不是冲着自己,也是一道难得的风景。
“对了,言瑶,你这次又抢在他们前面出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文仁哲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白言瑶,这个年纪的白言瑶,讨厌有人怀疑她做的决定。
好几次的成功,让她有些过于自信,再加上廖大夫暗地里的支持,她身上有很多可以用来防身的药。
“就怕他们不来,保准来一个毒一个,来一双毒一双。”白言瑶语气中有几分骄傲自满的轻快,双手握拳,边说还边朝空气挥了挥自己毫无威慑力的小粉拳。
廖大夫敝了一眼正洋洋自得的白言瑶,眉头微皱,觉得白言瑶这样有些危险。
花阙楼楼主之间的竞争,自古以来就十分激烈,每任楼主都是从红颜阁里最为出彩的一部分人中选出。
就像养蛊,经过层层蚕食,最强的才能留下来。
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楼主大权在握后逃跑的事,但一来这些孩子都是孤儿,除了红颜阁与花阙楼那也去不了。
二来对于从小长在红颜阁的这些人来说,红颜阁与花阙楼就是他们的家,让自己家变得更好是为理所当然。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被以前的家人丢下或者卖掉的人,但这类人一般只有机会呆在红颜阁。
所以白言瑶这样有些夜郎自大的状态,自然危险,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廖大夫觉得,碰碰壁也好,现在碰壁总比以后要强。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廖大夫还能帮她兜住,就算丢了半条命也能救得回来。
想通了之后,廖大夫也就不管白言瑶与文仁哲了,自顾自的继续研制用来给白言瑶防身的毒药。
“到时间了,阿哲,你去帮廖大夫的忙吧,我该走了。”白言瑶打开窗户看了看天色,从木桌上拿起早就放在上边的一个白色瓷瓶,对屋内两人提出了辞行。
“言瑶,现在时间有些晚了,要不我送送你?”文仁哲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白言瑶,这次白言瑶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花阙楼调配给她的侍女。
为了保护这些未来楼主的安全,花阙楼会给每人配一个擅武的侍女,贴身保护他们。
“不用,再怎么说他们也不可能在贫民窟动手,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白言瑶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毕竟贫民窟真要算起来,还是花阙楼死对头的地盘。
如果花阙楼的人在这里出事,不说楼主会怎么惩罚他们,贫民窟这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当白言瑶一走出贫民窟就被绑架的时候,睁大的双眼透露出些许迷茫,满脸是处于震惊状态的微怔。
最初看到这些黑衣人的时候,白言瑶的手就已经放在药瓶上准备打开了,但这些人中有个人不仅武力高强而且对她有所防备,直接捂着鼻子朝白言瑶冲了过来。
没有给白言瑶丝毫可以反应的时间,制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后,不仅将她拿在手上的瓶子往贫民窟里扔,还将身上所有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都收走了。
白言瑶也不至于真的完全没有准备,她鞋底的夹层里还藏有毒药,只要找到机会她是可以逃跑的。
但被绑住双手双脚的她,不能动弹,而且整个人被人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自然也无法磨破鞋底,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被抓住了后,白言瑶也没有放弃思考,看到黑衣人带着她特意在程家绕了一圈后,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及到底是谁想绑架她。
在白言瑶思考的同时,黑衣人看了肩上扛着的人一眼,就迅速打晕了她。
然后毫不迟疑的让另一个同伴抽出自己的佩剑,挑断了白言瑶的手筋和脚筋,让白言瑶在昏迷之中也露出了异常痛苦的神色。
黑衣人扛着她,故意在程府的后门停留了一会,让红色的液体砸在地上,随着黑衣人的来回走动,形成了一条由鲜血汇聚而成的道路。
由小道而入,从程家后门而出,后又指向另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