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结束后,其他人都离开了,唯有姜步月还留在素玲殿。上官允贤换了常服出来,见姜步月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酒壶。
上官允贤不免好奇道:“你带了酒过来?”
姜步月倒了一杯出来,小小啜了一口,享受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酒,乃是我们七域特产。用上好的青果与泉水酿制而成,女子喝最好不过。”
上官允贤坐到她的对面,也倒了一杯,道:“原来这就是你给我备的大礼?”
说罢,她一饮而尽,这酒酸酸甜甜,果真好喝。
姜步月看着她,避过了这个问题,道:“今日让我们不醉不归!”
上官允贤笑着点点头。
她们一杯接一杯,好似要喝走所有的烦脑。
连姜步月都未曾想过,这果酒虽酸甜,但极易醉,难怪她王兄不让她多喝。两人不过将酒喝了半壶,便以有些神志不清了。
姜步月看着桌子,竟然有两个上官允贤,她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絮絮叨叨:“允贤,我跟你说噢,其实,我要赠你的大礼并不是这个。而是御景卿。”
上官允贤趴在桌子上,一听到这个名字,从桌子上起来,坐的直直的,道:“你说什么?”
姜步月又道:“其实,我喜欢他是假的,要带他回七域也是假的,为的是探出你的真心。前几日他来找我,那脸臭的呀,恨不得杀了我。哈哈哈哈……我跟你说噢,还是我出的主意好。”
姜步月又倒了一杯酒,拿着酒杯道:“那你是不是喜欢御景卿?”
上官允贤摇摇头努力想让自己的意识清晰起来,但好像不太管用。
“我……我是喜欢他的……”
“好!太好了!快,喝了这杯酒,我们一起去道明心意!”
上官允贤又被姜步月灌了一杯,道:“我们?”
姜步月憨憨的笑道:“对呀,是我们。对了,我还未告诉你,我真正心仪的人。我喜欢的是成轩!第一次见他便喜欢了,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总之他哪都好。”
说着,她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可他好像不喜欢我。我没去寻你的这段时间,就是去找他了,但他总是以各种理由不见我。我们七域的女子才不会这么快就放弃呢,我一定会让他喜欢上我。”
上官允贤与她碰了碰杯子,道:“那预祝你成功!”
其实在她心里,也未尝不觉得姜步月是一个好的人选,姜步月不拘小节热情仗义,最主要的是姜步月还是七域最受宠的公主,这样的身份才是好的。成轩与她相伴多年,她何尝不希望他会有一个良人相伴。只是这个良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直到子时,碧落进来将上官允贤扶到房里休息,姜步月也被扶到厢房中休息。
第二日上官允贤醒来时,头痛欲裂,躺在床上不愿动弹。碧落端了醒酒药来,她喝完问道:“步月呢?”
碧落答道:“步月公主辰时便离开了,还就下一句话,说如若公主想知晓昨晚所说的详情,就来临渊阁找她。”
上官允贤突然想起昨晚她与姜步月说的事情,整张小脸都红透了,“完了,昨晚怎与她说了那个?”
依姜步月的性子,定然要告与御景卿的,不行,她得去阻止她。
“碧落,快服侍我梳妆,我要去临渊阁。”
当上官允贤到达临渊阁时,姜步月正在悠哉游哉的吃早点,见她来了,还招呼她一块吃。
“想必你还未用早膳吧,快来,我们一起吃点。”
上官允贤摇摇头,道:“我就不吃了,昨晚的事,你……”
姜步月恍然大悟:“哦~你想知道这个呀,别急,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步月,我来是想让你不要将昨晚我们说的告知御景卿。”
姜步月粥也不喝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为什么?”
上官允贤有些不敢看她,道:“昨晚只不过是我酒后胡言罢了。”
“你莫要说谎了,昨晚你说的分明就是真话,不然,这么多天,你脾气古怪,也不愿出门,这些你都如何解释?”姜步月将她拉到一旁坐下,继续道,“你们互相心悦,为何不在一起?”
“我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上官允贤心中苦涩,却又无法言明,“我虽贵为公主,但你见我可曾被尊重?而他是唯一的异姓王,深受百姓爱戴,不是我一个无权无势又命格带煞的公主所比得上的。他将来的王妃也应该是门当户对的。”
“说到底,你就是认为你们无法突破世俗,这有何难?我看皇上还是很疼爱你的,你们可以去求皇上赐婚。”
上官允贤叹了口气,道:“你还不明白吗?是我不愿与他一起。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莫说其他,御景卿的母妃凌静也不会让她进门的,况且当驸马,这辈子手中便不会有实权,她怎么忍心让御景卿放弃现有的一切。她命数不好,也不想拖累了他。
姜步月见自己劝不动她,心里着急,御景卿怎么还未来,早在她回临渊阁时,便差人去唤御景卿。
上官允贤起身道:“步月,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可这里是荣夏,与七域大不相同,很多事,也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也很感谢这么久以来你的相助,确实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同时也让我明白,我与他是不可能的。”
姜步月还想说些什么,她便微笑道:“好啦,你也莫要劝我了。你不告知他,便是对我最好的帮助。我待会还得去皇后娘娘那儿,我先走了。”
上官允贤前脚刚离开,御景卿后脚便面色铁青的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他自上官允贤说他们之间没有结果的时候来的。
“你怎么才来?允贤都离开了。”姜步月忍不住抱怨道,“昨晚我和允贤……”
“我方才都听到了,罢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即将年关,她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我想请你多去陪陪她。”御景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姜步月,“这里还有一封信,劳烦你帮我给她,我先走了。”
姜步月还没来得及问这信到底说了什么,御景卿就离开了。
御景卿离开临渊阁后,出了宫,来到一家茶馆,上官琉正坐在里面等他。
还未等上官琉开口,御景卿便急忙道:“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上官琉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是为了我那个五皇妹?”
御景卿应了一声,上官琉却笑了出来,道:“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看来我那个皇妹真是魅力无限啊。你这铁石心肠都会被感化。”
御景卿没心情与他开玩笑,道:“根据情报,孟以南与上官珏已在疆土边界勾结夷人,秘密培养士兵,夷人借了五万兵马给他。”
上官琉冷笑道:“凭他还妄想造反,这几年父皇对他越来越有所提防,没想到还让他勾结上了夷人。但孟以南为他掩护,倒也难以发现。”
“无事,很快孟以南也要自顾不暇了。”
上官琉不可置否的挑挑眉。
所有人都以为御景卿与安易阳是多年好友,却不想上官琉与他们也是关系密切。十年前,他们在国子监修学结识,后上官琉要韬光养晦,每次都将绩考答得乱七八糟,皆被御景卿发现,因此也成为好友。太后赵氏想将上官琉培养成未来储君,为她效力,便让他退出了国子监。但他们三个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上官琉隐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扳倒任贵妃与上官珏。赵氏虽对他极好,但自始至终也不过是利用他罢了。而他的母后,每每看到他,都泪眼盈眶,不敢上前亲近。这些都拜任欣苒所赐,要不是她在赵氏身旁煽风点火,他何至于会和他母后分开。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边上官允贤去往翊坤宫的路上,被赵氏身旁的玉姿强行带到了寿康宫。
她刚进殿,便看到赵氏倚在塌上,也没拿正眼瞧她。
上官允贤请安道:“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太后娘娘让玉姿姑姑找盛安来所为何事?”
赵氏抬起胳膊,玉姿将她扶了起来,道:“哀家有意让你去七域和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氏虽是嘴上询问,但态度却不容拒绝。
上官允贤在心里嗤笑,赵氏这么快便像拿捏自己了,她面上还是一派恭谨道:“盛安不过才刚及笄,还未想过终身大事。”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忙于朝政,而贤妃已故去,自然是要听哀家的。”赵氏睨了她一眼,“你若能去和亲也是便宜了你,就你这命格,你当自己还是个香饽饽不成?”
听到赵氏提起木初珑,上官允贤面色变得苍白起来,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拳状,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孰料赵氏越说越过分。
“怎么,难道你觉得和亲是委屈了你?哀家告诉你,就算贤妃还活着,哀家也照样能有办法让你去和亲。你这狐媚子皮相倒是学了贤妃十成十,都将皇帝迷得七荤八素。哀家可不会上你的当,这亲你是和定了。”
上官允贤突然抬起头,盯着赵氏,一字一句道:“我不愿去和亲,即便你耍了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去!还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评判我母妃,包括你!”
赵氏气的拍案而起,“反了你!敢这么对哀家说话!来人,将她拖出去,让她跪在西门,没有哀家的命令,谁都不准让她起来!”
门外进来两个小太监,正要伸手扣押上官允贤,被她错身躲过了,“我自己会走。”
当她正抬腿跨出门槛时,回头看了赵氏一眼,眸光里满是恨意。
这一眼看的赵氏毛骨悚然,让她不禁怀疑上官允贤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西门是整个皇宫最冷的地方,寒风呼啸,偏又是穿往各宫的必经之路。上官允贤知晓赵氏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但她也无所畏惧,只要她还活着,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赵氏后悔她所做的一切。
她与碧落跪在地上,双膝早已冻得没有知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不停的看着她,还伴随着几句议论声。
“这盛安公主怕是又得罪了太后娘娘吧。”
“谁说不是呢,这公主不受宠就是这般。”
“看来以后这公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被赵氏派来盯着上官允贤的两个小太监搬着两张板凳坐着,压根也没把上官允贤放在眼里。
姜步月刚从临渊阁出来,想将信交予上官允贤,便听到往来的宫女正在议论上官允贤跪在西门的事情,她拦下宫女,问明了情况,直奔西门。
当她到达西门时,上官允贤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白,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旁边的碧落到还好一些。
看到上官允贤如此模样,在看看身旁的太监,姜步月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大胆奴才!哪有主子跪着,奴才坐着的道理!”
说着,姜步月便要伸手去扶上官允贤,却被两个太监阻止了。
两个太监见来的是七域的公主,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语气狂妄的很:“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奴才,这可是太后娘娘吓得旨意,奴才不过在照办而已。”
“好一个照办!本公主今日就非要带走盛安公主,你能奈我何?”
小太监冷笑道:“你不过只是来和亲的公主,难道能越过太后不成?”
“那朕呢?”
上官谦与陈长安从翊坤宫的方向而来,听到协和太监如此狂妄,恨不得立刻拖下去杖毙。
两个太监一听皇上来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皇上饶命!奴才也是奉太后之命行事的!”
上官谦并未说话,陈长安身边的书函与姜步月将上官允贤与碧落扶了起来。
上官允贤还想行礼道谢,却不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上官谦向前将上官允贤横抱起来,道:“来人,将这两个狗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常德,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素玲殿!”
说罢,上官谦一行人便去往素玲殿。
陈长安拉开上官允贤的裤脚,发现她膝盖至脚踝一片青紫,看着触目惊心。陈长安心疼的差点落下泪来。
待太医确诊之后,她便亲自为上官允贤上药,只是上官允贤还尚未醒来。
上官谦一直在房间外守着,直到陈长安出来了,才问了里面的情况。
陈长安宽慰道:“皇上放心,太医说只要将药膏日日涂抹,便可痊愈。只是,以后盛安怕是梅雨季节便会关节疼,日后可要仔细养着。现下步月公主正在里面守着她。”
上官谦叹了口气道:“母后当真如此容不下她?”
“如此便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赵氏听到上官允贤被带走的消息后,勃然大怒,她已经开始怀疑上官允贤是否知晓事情的真相了,所以她必须尽快处理掉上官允贤。
上官谦因上官允贤的事,一连半月都未踏足寿康宫,这明显事恼了赵氏。同时上官谦也下了圣旨,为上官允贤召驸马,若是与上官允贤成亲,便加官进爵。这一消息传遍了荣夏,许多的公子都有些动心,上官允贤生的貌美,撇去命格来说,确实是不错的,而且上官谦还提出了如此的条件。但有些人家却避之不及,生怕上官允贤会给他们家带来霉运。
御景卿听闻这个消息,立即便进宫去寻上官允贤,岂料她已养伤为由,闭门谢客。御景卿只能再次翻墙进去,当他靠近上官允贤房门时,却听到里面传来成轩的声音。
“你抹这个吧,对冻伤十分有效。”
“不用了成轩哥哥,我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
“女孩子细品嫩肉的,还是仔细些好。”
“那我便收下了,多谢成轩哥哥。”
御景卿在门外听着火冒三丈,原来她说的闭门谢客就只是不见自己而已,枉他还担心她,翻墙进来看她,没想到她竟是这般。
“也对,皇上下了旨,你们定然开心的不得了,很快便可以终成眷属,我还来做什么?罢了,从今往后,我要是再为你担心,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御景卿转身想翻墙出去,突然间看到院里的梅花盛开,将其中开的最大最美的一支摘了下来,丢在地上,翻墙走了。
此时的上官允贤还不知道,她喜欢的梅花被人如此糟蹋。
其实成轩也不过早来了半刻,竟也是翻墙进来的。成轩担心她的伤,便进来送药。谁知她谁都不见,自然只能翻墙了。
当上官允贤将成轩送走后,瞥见梅花躺在地上,整个人都气炸了。
“碧落!”
碧落连忙从小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公主?”
“我的梅花怎会变成这样?这枝我可是盯了许久的!”上官允贤将花捡起来,放在手心。
“奴婢也不知,不然问问其他的宫女太监们?”
上官允贤看着手中的梅花,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今日谁在大门口当值的?”
“好像是小源子。”
“把他叫过来。”
当碧落将小源子带进来时,上官允贤问道:“小源子,今日可有人来?”
小源子答道:“今日只有成公子与御王爷来过,奴才皆按公主吩咐的谢绝了。”
刚刚上官允贤便已猜到五六分,现下她更是确定了,这就是御景卿所为。及笄礼那次,他便踢坏了她最爱的盆栽,这次又折了她的梅花,真叫人生气。
“你先下去吧。”
他这次不会又受了什么刺激?她忽然间想到,成轩那时候还在她房里,不会御景卿又误会了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断了他的心思,往后他会有更好的人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