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差点咬碎了牙齿,手指甲不由自主的掐住拐杖的龙头,心中暗骂欺人太甚,气归气,他病怏怏的身子可没勇气愤然反击,将这个夜闯家宅的贼人放倒在地。他经商处事三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打了交道,也时常被达官贵人们步步紧逼,不管怎么样好歹赔了笑脸和银子,人家自然就给台阶下了,再说他表舅也是一方大员,不看僧面看佛面吗,卖个便宜得个人情,皆大欢喜的事情。
这贼人无理不饶人,他知其凶恶不敢得罪,想继续奉承又着实拉不下老脸。左右为难,顿时接不上话来。
“好汉,酒来了。”
贾贺武一路小跑,怀里捧着一坛未开封的酒水,气喘吁吁的来到陈岩面前,面目恭敬。尴尬的气氛应声而破,崔正忽地一松,看着表现卖主求命的家丁都顺眼了一些。
陈岩抬起右脚翘在原来搭建窗户的青砖上,一把拉开裤角和里面破旧的棉裤,屋内借着泛起黄光的油灯,清晰可见他粗糙的小腿上有两处伤口不深的齿洞,齿洞内尚留着鲜血,估计是陈岩强行走路所致。
本来他大腿也被咬了一口,只是大腿处的棉花最厚,基本抵挡住了狼狗第一下的撕咬,之后那条畜牲在他手起刀落下,失了性命。
贾贺武绝非木纳,一看见狼狗咬下的伤口,立即用手打开了坛子上密封的盖子,刹那,阵阵酒香轻而易举的勾引出陈岩肚内的馋虫,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如此好的美酒拿来清洗伤口实在浪费啊。
贾贺武可没听到陈岩的可惜之意,稍微的倾斜了坛口,冰凉的酒水瞬时洒了出来,酒水刚一接触伤口,差点疼的陈岩大叫起来,不过为了保持凶神恶煞的人设,龇牙咧嘴的强忍了下来,疼痛感其实没多长,渐渐的没了初始的钻心疼痛。
冲洗伤口的时间,离开的妇人推着一架木制车来到了房门外。
她停了下来,松开推车的扶手,蹲下身子用手推开了门槛,再反过身子继续推车入屋,车上放着用布包好的三个包裹。妇人经过一趟运银,情绪稳定了不少,她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握紧拳头,左腿向前右腿后置,相交屈膝,对着陈岩行了个常礼。
陈岩不好和女人计较,虽是粗人,也不可失了礼数,赶忙收回右腿,已拱手礼还之。
一旁的崔正殷切的笑道:“壮士,纹银一百两已经给您取来,是否还要清点一二?”
陈岩理都没理,向身边的贾贺武使了使眼色。
这小子倒是心领意会,甩开脚丫子片刻就绕了个圈子跑进屋内,无需吩咐尽职尽力的推车出门,活脱脱的像极了陈岩带来的仆从。
“哈哈,既然壮士收下了鄙人的赔罪,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冒昧的一问壮士尊姓大名。”
崔正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忍要忍,也亏得多年学孙子的经验,觍着老脸对陈岩看似套起了近乎。
贾贺武办事效率很快,崔正刚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推车到了陈岩身旁,他弯躬着身子恰似在等待吩咐。
陈岩轻轻的将裤脚拉下,活动了两下双脚,丢掉手中的木杖,不屑的努了努嘴:“既是冒昧,那就别问了,谢谢崔员外的厚礼,在下告辞。”
他转身离去,贾贺武一声不吭的推着两轮的单车,跟在身后径直出了大门。
“怕你是回不去了。。。”走出宅院没两步,就听见院内霹雳啪嗒的声音,清清脆脆,他望着身旁战战兢兢的贾贺武颇为同情。
贾贺武愁眉苦脸,背叛了崔老爷他哪敢再回去,自己就凭着两手养狗、训狗的本事被崔正看中,活计比较轻松,每年纹银5两工钱,管吃管住,村里的人都是老羡慕了。
如今等于丢了饭碗,他该何去何从?自己也茫然不知,晕乎乎的咧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爷,说的对,小人也不知怎么就和您一起出来了,若现在回去,保不准被崔老爷活活打死。”
“哈哈哈,小哥莫怕,离开了这座庙,可能有更好的再等待你。”
何若尘哈哈一笑,出言安慰道。
贾和武不知从哪提着一盏油灯,一溜烟的抢过何若尘前面,伸手拉开了大门。
院内激战的同时,院外的审问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何若尘被两个黑衣人架在左边的胡同内,距离崔家不过一丈之距,他的身子强行抵在墙壁边,一脸委屈的看着黑夜道:“我爹为了救我,人还困在院内,这世道说个实话,为什么都不信呢......”
站在少年旁边的男子,年岁大了许多,说话带着成人男子的粗犷,他手中握着尖刀,锋利的刀刃搭在何若尘的脖子上,声音温和了些道:“我姑且信你一次,你最好别把谎言浇到我胡某人头上,否则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必杀之。”
何若尘一愣,乖乖来,这人好生离谱,穿着夜行人,真以为自己黄袍加身,荣登九五了?
天涯海角,你知道在哪吗?
拿啥追,嘴炮喊的震天响,你牛逼个什么玩意,不就是拿着利刃胁迫爷吗。
哼哼,算你明白,爷是个识时务的人。
“吴哥,小弟说的句句属实啊,我哪敢骗您,院内的人家藏银颇丰,一箱接着一箱,可恨小弟和家父不慎,让院内的主人瞧见,慌不识路的一个劲的逃跑,一转眼跑到了墙角死路,父亲无奈,用臂力先送我翻出墙外,谁知道和吴哥撞了个正着,这一撞,小弟有幸结识了吴哥,正印证了祸福旦夕之说。”
何若尘“吧啦吧啦”一句话说又臭又长,名叫晓芙的少年一脸不耐,鸡皮疙瘩悄悄泛起了身子,他的情绪似乎不受控制,再次狠狠的踹了何若尘一脚,越发觉得此人满嘴胡话,狡辩可恨。
他对着身边的男子道:“哥,别听他胡扯八道,我总觉得这小子所言不实,看他出手下作卑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娘娘腔,耍什么横,爷要不是受制于人,能轮得到你耀武耀威的,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名字还那么的女性化,何若尘心里恶狠狠的嘀咕着,突然,眼前一亮,该不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