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人老了，就格外地怀旧？
月明辉懒懒地歪在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玉手抚琴的慕容妃，这后宫里，除了已打入冷宫的蓝妃，就数慕容妃的琴技最高，可是还是比不上她，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动龙吟箫了。
他记得那一年的中秋，秋白携了她的手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自己则大醉；
他记得她大婚的那年中秋，她满脸笑意地看着秋白给自己布菜喝汤，然后她全部吃了下去；自己也是醉着回宫；
他记得那最后一年的中秋，她带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目光温柔，而秋白整个晚上，眼睛里都只有爱妻爱女。他记得自己的拳头是紧捏着的。
郡主丢落了调羹，汤汁溅在了她的裙子上，他看见她起身带了宫女去更衣，而皎皎拉住了秋白。他起身跟了去，却只见到一个华丽的背影，在如洗的月华里，投射在地上一个欣长的身影。
他在回廊的进口等着，遣退了崔公公，他看见她急匆匆地而来，换了一条紫色撒满小黄花的纱裙，莲步生香。
他拦住了她，看着她惊愕后镇定地行了礼，可他没让她过去。
月华软软地洒下脚下，她的淡定和从容让他生气。
“告诉我，你过得好吗？”他想握住那瘦削的美人肩，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她仍旧很淡定地谢过皇恩，回答他她过得很好。
“为什么老天总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为什么？”他记得自己有些歇斯底里，而她依旧不语。
“容姑娘，只要我一纸诏书，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他能给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你！”
“我会让你回来的，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好像说这话的时候，秋白出来了，来接他的王妃回席。他不确定秋白是不是听到这话，但是秋白只是微微向他这个皇兄行了礼，就从自己面前带走了她，他看见秋白的手又扶上了她那柔软的腰。
他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去。留下屋内一脸惊慌失措的慕容妃。
而今天，又是中秋。
桌上的酒菜索淡无味，以前她坐的位子，坐了月皎皎，带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正一脸拘谨地坐在那里。
“大皇兄，皎皎昨儿梦到五哥了”，月皎皎提了一句。因为方才的祭祖，有五皇子的灵位。
月明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月皎皎，真真是岁月不饶人，曾经月家最美丽的女儿，如今也逃不过时间的岁月刀。
他仍记得那夜的月光下，恬淡的月皎皎，活泼的月无双，羞涩的柳月烟和她，他记得月皎皎的好，如果不是皎皎，也许今生他不会见到她，认识她。
“梦到什么了？”
“大皇兄，没梦到什么。不过当年五哥不是有一个女儿吗？不是说应该还活着吗？大皇兄要不再试着找找？那小女儿可是个美人胚子呢！”
月明辉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酒，起身走了，留下月皎皎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离去。
“大姑姑，您是说五叔叔吗？”栖梧看着父皇的背影远去，过来坐在了月皎皎的旁边。
“回太子，是啊！”
“大姑姑，您给栖梧讲讲五皇叔的事吧，我一问起，父皇就不高兴”。
“太子，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不合适”，月皎皎压低了声音，凑近栖梧的耳畔。
月明辉更衣后，仍旧去了后花园，崔公公在后面五步远的地方跟着，他知道皇上的习惯。
听雨轩依旧，只是荷塘里，荷花已开败了，他让花匠不要拔了，因为她说过，留得残荷听雨声。
“崔公公，那丫头，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月明辉在听雨轩坐了下来，就如当年一样，坐于北边，这样他的左手边，就是她。
“回皇上，以奴才之见，从悬崖上跌下去，连马都粉身碎骨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崔公公上前两步，在亭下恭恭敬敬地回答。
“当年的事，皎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今儿莫名其妙地提起来”，月明辉叹了一口气。
“回皇上，长公主是不可能知道的，当年宫里所有的小主儿都在吃食物里做下了药，都是一觉睡到天亮的，都尉完事后也都很快都撤退了，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何况这事都过了有十年了，皇上，是不是太累了？”
月明辉不语，那是他的梦魇，是他这一生唯一的错！
“罢了，回了吧”，月明辉仍旧背了手，下亭，转身离去。
而一旁的假山后，月皎皎死命地捂住了栖梧的嘴，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只是想让栖梧知道，他的五皇叔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他的五婶婶，那天仙般的轩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