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衣裳干了,老奴替你换上。”江走雪拿过老婆婆手里烤的热乎乎的衣裳,“不用,我自己来。”跑进屋里,顺手关上门,只能虚掩着,因为年久失修,早成了摆设。
一件一件衣裳褪下来,也就只有两件,江走雪时刻担心自己下手重了,会不会把衣裳撕破,古代的衣裳都这样单薄?嗞,肩上传来一股刺痛,还没等江走雪明白过来,手臂、腰间,青一块紫一块伤痕暴露在眼前。
弱小的身体伤痕不下十处?除了脖子以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有的地方颜色略浅,有的地方乌黑淤青淤积,成年旧伤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看来这具身体抗痛能力很强,不像自己以前身体对疼痛很敏感,轻微磕着碰着疼痛要半天才消失。
放心,我既然用了你的身体,绝不会让它再有半点损伤。江走雪小心的穿好衣裳,走出房门,将湿润的旧衣晾晒在竹竿上。
“晚上有没有什么吃的。”
老婆婆正欲拿出用木盖盖住的碗,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喊话,“上官染,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修了多大的福分,能得到王上亲自下旨,高攀上凉王这颗大树,麻雀一跃枝头变凤凰,以后啊,姐姐作了王妃,可别忘了多照顾照顾我这个妹妹。”
江走雪一眼看到她,想起湖边的人也是如此熟悉,起初真以为她是在救自己,后来转念一想,又害人又救人,还算不算是她救命恩人。
见江走雪不说话,粉衣走到前面,纤弱的手指嫌弃的将木盖扔在地上,“地瓜,姐姐,你现在是王妃了,怎么能吃这种下贱的东西,翠红还不快传厨房做些好菜给七小姐送来,不,是给我们未来的凉王妃送来,快去。”
“哐当”碗落在地上,两个地瓜沾染着灰尘滚落在江走雪脚下,“都弄脏了,幸好外面的皮还在。”江走雪满脸不在乎,捡起来,用手擦掉外层的灰尘,很久没吃烤地瓜了。
“傻子就是傻子,哼,我们走。”上官珠见她把地瓜当宝似的抱在怀里,也打消了之前的疑虑,这次来就是试探试探是不是真的傻,外界都在传凉王是最不受宠的皇子,朝不保夕,即便得不到圣上青睐,但好歹那个位置可是正王妃的地位,她可不能大意,若是装傻,宁愿找个贱婢顶替,也决不能让上官染捡个便宜,我做不了正王妃,你也休想,“好好看着她,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
“是。”翠色绿衣唯命是从,不敢马虎。
待众人走后,老婆婆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拜天,“感谢老天爷开眼,夫人一定是你在保佑小姐,还能让老奴有生之年能看到小姐出嫁,嫁到王爷府,过上好日子,老奴也可以安安心心去见您了。”
地瓜烤来吃一定很香。江走雪自顾自的去烤地瓜,也不知道老婆婆要跪倒什么时候,夫人生前应该也是很受人尊敬的人,不然老婆婆大可以不管傻女,自谋生路去,何必拖着她遭受如此辛劳。
“小姐,九小姐已经吩咐厨房去准备晚饭送来,今晚你用不着跟着老奴吃地瓜。”一手拿走江走雪手里沾满木炭灰的地瓜。
老婆婆,真以为那坏心眼的会好心让人送饭来,以后的事谁说的准,还是吃地瓜是在,填饱肚子再说,“婆婆,上次落水后,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记不清人,但脑袋比以前要灵光了,婆婆,现在是什么朝代?或者我在哪个国?...地瓜果然只有烤来吃最带味,婆婆,以后地瓜我们都烤着吃吧。”是不是吓着婆婆了,与其告诉她事实,不如我就是上官染。
老婆婆神色一怔,片刻恢复平静,“小姐,老奴身份低贱,怎能枉和小姐身份相提并论,小姐想知道什么,老奴一一告实。”
细微的脸色变化,虽然婆婆已经尽力克制语气平稳,还是让很早为了生计混迹社会,和各色各样人打交道的江走雪察觉到了异常,她既然没有当面拆穿我,“以后我唤你婆婆,你唤我小名,这不就一样了,没毛病。”
“这...小姐是王妃,老奴岂敢直呼名讳,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
改下称呼,成了人命官司,还是别为难了,古人的愚忠真是可怕。
嫁人?才刚来,又要进狼窝?从小到大她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也像同龄的女生一样,憧憬过将来自己会嫁给芒果台狗血剧里,一位又高又帅又有钱的温柔体贴的男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不管发生什么困难,也绝不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和她一样的孤儿,好好的抚养长大。
“婆婆,这里有没有什么婚姻法?有关男婚女嫁的,比如男方不能做什么....”
入夜渐深,天气转冷,仅有的一床棉被丝毫起不到防寒的作用,江走雪蜷缩一团,尽量减少热量散发,让身体暖和点。
“老奴没听说过,小姐嫁给凉王,要抓紧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也好有个倚仗,往后日子也有个着落,夫人也安心了。”
“婆婆,你又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困了。”
“小姐,老奴说的可都是实再话,小姐快是大人了,有些话小姐早知道好,妻子视丈夫为“天“,‘天命不可逃,夫命不可违’,必须听从、敬重丈夫,为丈夫生儿育女是为妻责任....还有没有丈夫的允许不得”
呼呼呼...响亮的呼噜声从墙边传来。江走雪假装睡着,再听下去,自己别被洗脑了,什么“三从四德”,跟我没什么关系。
日子耷拉着过了几日,没人来打扰,倒也过得悠哉悠哉。院子的围墙好像比以前要矮了几分,垫着一块石头,轻而易举就可以爬上围墙。
江走雪坐在围墙上吹着冷风,好舒服,晒个懒洋洋的太阳,眼睛一直盯着远处错落有致的房屋,仔细听,偶尔传来一两声叫卖声,还有街市上重重的打铁声。她一个人逃走没有问题,婆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时日不多,如今难得有王上亲自下旨许了婚配,而且对方还是王爷,又是正妃的位置,在古人眼里算是积了几辈子德才有这等福气,为了上官染后半生有个依靠,婆婆是不会同意跟她一起走的。
真正的上官染也会选择留下吧,作了王妃,要什么有什么,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再也不被他们轻贱,不被他们欺负,踩在脚底下唯唯诺诺活着。
江走雪眼神不甘心的望向酒旗扬飞的地方,“下雪了,婆婆,下雪了,快看,是雪。”伸手一片一片小雪花落在掌心,好凉,雪也是有温度的呀。
“快下来,地滑,小心别摔着了。”老婆婆瞅见江走雪站在围墙上,手舞足蹈,生怕有个意外,长阳城每年入冬都会下雪,也没见小姐像今日这般高兴,“小姐,雪下大了,衣裳又要打湿,快进屋来,小姐,听没听见老奴的话,打湿了可没有衣裳换了。”
入冬了,江走雪嫌衣裳太单薄,将两件做一件缝穿上一起,衣裳越来越少,天气也越来越冷,似乎在和她作对。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相逢是前世注定,痛并把快乐尝尽...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你没办法靠近决不是太薄情,只是贪恋窗外的好风景,睁开了眼睛漫天的雪无情,谁来赔这一生好光景.....”最后那一句竟乎是靠喊出声。
“这谁家杀猪了!扰的人不的清净。”
不知道从哪间屋子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女汉声音朝唱歌的方向吼了一声。
声音传的有这么远?咳咳,就怕空气突然安静,忘记了,古代没有那么多工业噪音,说话声大一点说不定能传到隔壁去。
江走雪这才发现自己衣裳被雪水打湿大半,跳下围墙,赶紧进屋换一身。屋子里暖和和的,火光映在老婆婆清瘦的脸上,泛着点点慈祥的目光。
“这是小姐最后一件衣裳,赶紧坐下,暖暖身子,”
“婆婆,雪真漂亮,等它再下大点,我要去堆个雪人,好冷。”
凉王府。
一男子面若含雪,双目沉寂,耳边静静传来微微落地声,风也变的更冷冽了,下雪了。
“爷,小的扶你回房。”下人谨慎的问道,生怕提到不该说的字眼。
“小林子,长阳城来了新的歌姬?”
“未曾听说。”
男子不语,自从双目失明后,耳力比寻常人更敏锐几分。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轮一轮的痕迹,互不相交的齿轮,却通往同比一个地方。
雪不紧不慢的下着,装点着朱红绿瓦,片刻时间染上一层薄薄的雪色,迎来了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