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一辅导到了尾声，石珊在查漏补缺之余，老生常谈说些学期末会考的注意事项。
石珊手上的一对一学生仅韩宸一位，参照祁萧校长一贯的宣传口径来说，这就是高度定制化培优教学，是要加钱的。大主顾韩妈妈在拥有不加钱的自由之外，对石珊速战速决的授课风格选择了放纵。因而韩宸上起课来分外专心，专注赢得时间，这套道理用在听石老师讲课上恰如其分。
譬如现在，韩宸脚随脑转踩踏到了包，却好像忘了内里存着晚上要穿的校服。
反转出现在石珊宣布下课的下一秒，韩宸一声再见，收好家什拎包就跑，大有抢占先机之势。
只可惜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石珊信步出门，一眼就看到丁毅揉着韩宸脑袋，正在和黄秀娟聊天。几人身后是石伍强迫症晚期发作，正在制造犯病现场，给共享单车一台台码队列，估计是痛风发作蹭车座不成，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黄秀娟吐槽学维正说到兴头上，还是老三样，班型多、课时涨、不负责。
韩宸摆出一副大人的语气，安慰丁毅：“我妈就是要求多，丁叔你别在意。”丁毅听罢，笑着拍拍韩宸的脑袋。
“我能有什么要求……今天加个课，微信说一声还不管用了，得让我先去补卡缴费。”黄秀娟语气很冲，没有一点委屈，“就知道为难我们这些老学员老家长，咱是什么人呐，明年我就给他们的教学点涨房租。”
“学维变化挺大，上面有总部盯着，哪怕出错，也得按着规矩出错。给您添堵在所难免，我作为学维前校长给您道个歉。”丁毅说着话，实打实地弯腰鞠了一躬。他随即说道：“现在我东诺这头做得不错，南马路新教学点离孩子学校就几百米，你回头了解了解，老师多是当年那批人……”
“就东诺，我可以。”韩宸当即表明立场。他才是丁毅的无脑粉丝。要不是拜丁毅所赐的这套课海战术，以韩宸的性格，现在指不定在哪个郊县高中政教科里罚站呢。
比姐姐过得好，就是真的好。韩宸心里很是感激。
黄秀娟有些犹豫，自韩蕾报志愿之后，她对待丁毅的态度颇为玩味，进一步友好，退一步冷淡。培训报班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买方市场，更何况是一篮子课程待价而沽，黄秀娟不急于表明态度，蛇打七寸，说起了石珊：“今天我去学维，大家都说石老师要辞职，我还挺担心。现在看来，是要操持自家生意了，也好，东诺新教学点离家也近。”
潜台词明确，夫妻共荣，丁毅的东诺蒸蒸日上，总不能不带自己老婆吧？
石珊读懂了黄秀娟的顾虑，柔声说道：“他事业有起色，我也要追求我的方向了。我打算做一个寄宿考研的学校，最近也在着手准备。”
如此答案，大大超出了黄秀娟的预期，叹一声可惜。可惜石珊的教学生涯，可惜韩宸的化学备考，二者兼而有之。
石伍从一旁凑上来，拍着胸脯保证：“韩宸的课不用担心，我回头给您安排，都向我姐的水平看齐，找那种不轻易接小课的好老师。”
“我暑假就去东诺，丁叔安排的物理和数学老师就很好，比学维的强。”韩宸见胜利在望，高兴得险些蹦起来，杀一捧一之际，小算盘打得叮当响，选择东诺意味着少两位一对一老师，四舍五入，就是多了一倍的娱乐时间。
黄秀娟见此，也不再坚持，遂了儿子的意愿，投桃报李，表态说寄宿考研装修的事情可以找她，同时还有开门红的第一位学生奉上。
韩爸爸是京州工程类劳务输出的一面旗帜，旗下聚拢的装修工人不在少数，就这个态度，鸿毛千金。
心情大好的韩宸直接戳破了黄秀娟善意背后的盘算：“我妈搁这甩包袱呢。第一位学生就是我老姐。她这个人，人菜不自知，考研一直考到上个月才和我妈说自己没考上。最近又琢磨再考一年，人菜瘾还大，石河他姐姐过完年就说要去科大读研究生了。”
“你姐应该是调剂失败。”
石珊不想放空头支票，就打出了一点回旋余地：“咱们还是容后再议吧。场地、师资都还没有到位，耽误孩子的备考进度就不好了。”
“石老师可别推辞了，我拉着韩蕾去了好几家辅导班，她都不满意，非要家里蹲着学。等你们开张，我领着她去报名。有你在，她肯定喜欢。”
“这个模式不一定适合韩蕾吧，还得让她自己决定。”石珊一让再让，骨子里泛出一股不适合做招生的味道。
韩妈妈反倒急了，出言规劝石珊：“石老师你讲课不错，办学校就不行了。你得知道学生想什么，我家韩蕾就想要一个安静点的自习室，我想让她上上课，跟着老师走，寄宿考研岂不是两全其美？就这么定了，韩蕾是你们第一个学生。”
“对，就算有课，我姐也不一定去。石老师啊，我妈的钱，你就放心赚吧。”韩宸对待自家人，只讲求一个补刀干脆。
就这样，石镜教育尚无一丁点支出，就有了第一笔口头上的入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