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碗落在桌上,小豆子站起身来向“张可旺”笑了笑,轻轻的说道:“滚蛋!”
孙可望愣了一下,但看到小豆子举起了手铳,立刻纵身向官道上飞纵,“啪”的一声,火铳打掉了他的大帽。
小豆子抽出另一支手铳,马上站到方楠的身前,八名轿夫向匪群中各打了两铳,迅速跑了过来,抽出短剑将方楠护在身后。
熊文灿的腿脚很利落,两步迈到方楠的身边,向一旁的刘秀才尴尬的笑了笑。
快放箭!快放箭!孙可望快步闪到马后高声大喊!
这时,官道旁的树林中,突然射出了几十支弩箭,不但将二十几个弓箭手射杀,连同周围的流贼也射倒了十几个。
流贼们快速的骑上战马,拎着刀慌恐的向树林中张望。
一阵紧密的马蹄声传来,官道上出现了三十多个,身穿绿花套袍的骑兵。
“啪,啪,啪啪”火铳声随之也响了起来,二十几个流贼应声坠马。
铳响之后,翠衫骑兵的马速稍缓,队形变得紧凑,形成了一个冲锋的“矢”阵,同时将三十多根投矛掷出。
在官道上,彷徨不知所措的流贼骑兵,又惨叫着倒下了十几个人。
翠衫骑兵瞬间撞入了,流贼骑兵混乱的队列中,投矛或掷或刺,快速的将他们由战马上杀落。
孙可望现在有些傻眼了,看到同来的百十个骑兵,转瞬间被冲杀殆尽,他翻身跃上马背刚抽打了一鞭,就听到身后“啪”的一声铳响!
小豆子咧嘴笑了笑,然后将手铳装进了皮盒,再看向孙可望时,发现骑乘的战马以经中箭倒地,他的身上又多了几只弩箭。
“翠衫骑兵斩杀流贼之后,并未停留,片刻后便消失在官道上。
熊文灿轻吁了一口气,面现神彩,心道:这就应该是传闻中的翠衫骑兵了!不愧是一群打过大仗的军卒,这人杀的真是干脆呀!
他转身看向方楠时,却发现他正将糕点掰碎,一点一点送入了小竹的口中,逗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和光”老弟不知去向何处?今日有缘相识,定要一路同行,多多讨教带兵之术!
“实不相瞒,这次由京城返回,老夫以升任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哈哈!哈哈!”
熊文灿看向方楠又叹了一口气:可惜老夫只是个文人,不善军伍之事!
看到翠衫骑兵的战力强悍,他便生出了心思,“虽然招抚了郑芝龙准备干掉刘香,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他去干,因此对方楠起了结交之心。
方楠拱手笑道:若日后熊大人有什么难处,尽可差人去临清的千里营府衙!虽然方楠的部队都在德州,但临清才是真正的驻地!
“小弟这次去江南有要事处理,一会留下两名轿夫,护卫熊大人至江边登船如何?
熊文灿哈哈一笑:有劳“和光”老弟了!
两日后,方楠由黄州蹬船,顺流而下,江面上往来的粮船,茶船,以及运送盐铁的货船,珠连成线,延绵的帆影直至天际,让他见识到了江南商业繁容的一面。
在帆影之中,方楠还看到数支船头插着运河商帮旗帜的货船。
一艘体形巨大的三号铁壳福船,也参杂在内,超出舱山船一倍的船身,显得格外的突出,主桅上悬挂着吕字大旗,让人一看便知是运河商帮的货船。
方楠由关外回来之后,就以经知道,在他离开的这四个多月,船厂共造出了七支铁壳福船。
其中的两支正在埕口镇安装蒸汽机,今后将做为战船使用。
其余的五支全部是硬帆动力,三支被江南的粮商和海商购得,一共赚了两万两的白银!
另外两艘,则以成本价优先提供给了吕大武,他在许怀山的示意下,组建了一个船队,专门从事长江沿岸的货物运输!
为此,船厂还改装了十几条铁壳漕船,使之能够适应江上的风浪!
九江码头延绵数里,密集如鲫的货船降下了硬帆,停靠在岸边正忙碌的装卸货物。
一间间错落相临的大型仓库,沿着几条大街遍布在江边的码头上。
小轿穿过商埠时,方楠看到两边的地摊上,摆满了种类繁多的瓷器,并且还分出了若干的等级。
偶尔也能见到一些,形制各不相同,单独摆放售卖的精品。
“景德镇瓷器闻名天下,”方楠没想到在九江码头,也有这样多的商品售卖,但他却看到这些商贩,一个个衣衫破旧,满面的忧愁。
刘秀才见他面显疑虑之色,便在旁解释道:近几年,北方灾害频发,战乱不断民生凋敝,加之海上匪众多如牛毛,海商经常遭其盘剥劫掠,商客十之去七,景德镇早以不复几十年前的繁荣,大量工匠无以为济,多数都外逃谋生了。
方楠想到前世的一些记载,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对瓷器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
“曾有一艘荷兰货船,贩运了几万件瓷器到欧洲,货物落地后马上售卖一空。”
只要打通海上贸易线,与欧洲建立连系,眼前这些瓷器的身价,将会百倍的上涨,要比贩运香皂白酒赚钱得多!
想到这里,方楠在小豆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街上逛了起来,他虽不懂瓷器,但还是能看出哪个精美!
方楠来了兴致,边走边买,每家都买上一两件。
《山亭文会图》的青花方瓶,“买!”
《湖山书屋图》的青花笔洗,“买!”
方楠折扇一挥,老板的嘴都乐歪了!
这都好几天没有开张了,今天碰上个阔绰的大公子,连价格都不讲,只会说一个字“买”,真是爱死个人啦!
老板连忙将两件瓷器包装好,放到轿子里,然后热情的将方楠送过了两个摊位,直到被别的摊主挤开,才悻悻的回去。
《水浒传》一百单八将,都是半尺高的五彩瓷人,形态各异,在地上铺了一片。
方楠将憨态可掬的鲁智深托在掌中“仔细观看,人物的姿态和表情,都烧制的惟妙惟肖,手感光滑细致,色彩蕴和饱满。”
方楠嘴巴一歪“买!”
老板听到“买”字后,双腿微颤,激动的双目含泪,差点给他跪下。
“心道:摆在这里一年多,今天总算遇到大爷了!”老板心中无限的感叹!
捧着四个五十两的银元宝,老板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多年修炼出来的静定功夫,早已经忘到了脑后。
当方楠又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老板立刻就跪了!开张吃八年啊!
他望向天空,“心中不住的在呐喊,苍天有眼啊!”
刘秀才指挥刚刚雇佣的挑夫,将“一百单八将”收了起来。
另一个摊位的老板流着眼泪,将一尺高的赵云,交到小豆子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五两银子,一脸悔恨呜咽的说道:咋就没有将五百罗汉做出来呢!
《洪崖山房图》的青花春瓶,“买!”
“五彩鱼藻纹大罐”“买!”
方楠步行到城门时,以经买了几百件瓷器,今天走路多了些,腿上的伤口开始丝丝作痛。
大凌河战役结束了一个多月,但他的腓骨断了,虽然用的都是极品药材,但在小豆子的搀扶下走了一会,又疼得厉害!
但他畅快的消费了一番,疏散了些郁气,所以心情不错,叫了“滑竿”悠哉悠哉的进了九江城。
会馆的主事早以经在门前等候,此时八名轿夫的角色,以经转变成护卫,快速的进入会管察看。
这个主事原是“方吕寨”的小头目,在这里干了一年多,平日接触的都是各庄商帮,从来也没见过这个阵势。
要不是刚才,刘秀才派人通知说是工坊来人,他都不会出门迎接的。
刘秀才走了过去:现在还有外人留宿吗?
主事愣在那里,突然回过神来拱手回道:刚才全部请走了!
“兄弟怎么称呼?”步入一间宽敞的客房后,主事这才想起打听方楠一行人的来历。
刘秀才淡淡的一笑:这个你无需知道,只要好好做事就行!
“另外顺便打听一下,最近北面道上过来了些什么人,可否夹带着一个貌美的女子。”
主事抱拳应诺,他看出方楠几人在工坊中,身份定然不低,所以神态极为恭顺。
关上房门,刘秀才笑道:以前少有时间,与“当家的”谈论“素婵”,现在简单的说下,省得见面后闹出尴尬的事情。
“素婵”原是苏州府布商周家之女,今年二十四岁,他父亲虽是个举人,但却经商有术。
“接掌门户之后,开始做起了粮食生意,与南昌府粮商魏家交往甚密,所以“素婵”在十六岁时,便与魏公子订下了婚约。
“一年后,魏公子乘船去南京国子监读书,不料在江上被水匪所杀,“素婵”便成了望门寡。”
周魏两家交情甚笃,魏家见“素婵”正值青春,便一纸休书还了她自由之身。
但周父顾念两家情义,不准她搬回苏州,在九江府为她购置了产业,因此她在这里定居下来!
但素蝉是家中独女,周父对她非常溺爱,经常派人接她回家居住。
这样,一年中她有大半年是住在苏州的。
去年春天“素婵”随父兄去京城访友,她在咱们的商埠,一眼就看出了香皂和肥皂的市场潜力,当场便让周父掏了五万两的货款。
现在江西,湖南,广西,四川几省的大半皂货,都是在她的商埠售卖出去的。
后来,我每个月又给她加了些“柳河春”,所以素蝉的“青莲”商号发展的很好,并且在周父的关照下开始贩运粮食,最近又经营起了绸缎生意。
“她现在身家不菲,在徽商中也小有名气,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