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魁和周举带着妻女乘轿出了宅邸。
周举在轿中看到一群精壮的青衫武士,骑乘战马以经列队于前,他也是见过些事面的人物,马上就发觉这几十骑的武士,不但在行为举止和战马的操控上动作一致,而且队列严谨,便猜出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江湖上的草莽,而是群训练有素的骑兵。
由武器装备和马具表面的划痕上,就能够看出这是支久经战阵的劲旅!
使周举感到新奇的是,这些骑兵并没有携带长枪弓箭,而身背一袋投矛,在战马右侧皮套之中还插着一柄火铳,这与他见过的卫所兵有很大不同。
刘秀才彬彬有礼的将周家人迎进了宅中,素婵的母亲看到了未来的女婿,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素衿母女则是不断的偷瞄着方楠,不时的低头窃窃私语。
方楠被这母女俩瞄得眼皮直跳,急忙随同刘宗周进入了书房!
周氏兄弟均是举人之资,与刘宗周文气相通,大家交谈起来到是非常融洽。
没有出现什么波折和意外,刘秀才与素婵的婚事便定了下来。
刘宗周只是坐了一会,便在萧思音的搀扶下离开了。
“书房中只剩下了方楠与周家兄弟,有了婚事的连系,所以言谈之间便少了许多的遮掩,尺度也大了很多!
只是看似忠厚的周魁,他的眼神却不老实,经常会笑着打量方楠!
汪福光这时也凑趣的赶了过来,一进门便向周举道贺,没过三句话,他便关切的询问方楠下一步的举措。
周家兄弟也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一同看了过去。
小豆子走进书房,在方楠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方楠吩咐小豆子重新换上了一壶茶水,而他却手握折扇在书房中踱了几圈。
看到周家兄弟和汪福光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方楠打开折扇轻轻的一笑:诸位莫要担心,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刚才传来消息,熊文灿以经抵达杨州,并且相约有要事相谈,明日方某便须赶往。
周魁急切的询问道:“和光”可否透露一下会晤的内容?
方楠知道周家兄弟关心粮船的事情,轻挥折扇笑道:二位不必担心,是张溥要有什么麻烦了!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方楠回味着李白的诗句,踏上了扬州的码头。
吕大武率领了五十名腰插短刀的壮汉,在码头上围出了一片空地。
方楠看到陆续下船的众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扬州的风景,如同组队出游一般,他只能是无奈的一笑。
“大武准备的很充足,不但预备了十多顶轿子,而且安保工作也很到位,五十多个壮汉分别守护在轿子的两边,分开了码头上密集的人群,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方楠步出小轿,看到门楼之上悬着“方园”的扁额,大武在一旁介绍道:这座宅院,乃是万历朝陕西盐商“王一鹤”的宅邸,因坐落在城北,当时修建的比较宽阔,全园占地三十余亩。
“天启年间”王家渐衰,此处宅园几经转卖,因此缺少修缮,变得越来越破旧,去年只花了一个地皮钱便收购下来,按原景重新修整,用了半年时间!
“几日前,南十三庄的庄主一致赞同将此园更名为“方园”!感谢“方公”多年来对兄弟们的照扶!”
吕大武引导众人,并未由正门进入,而是东行几十步在水渠边,蹬上了一条精致的小画舫,
“几个女孩子今天游玩的兴致很高,一个个雀跃的在画舫上面跑来跑去。”
“曲折狭长,如锦带飘拂的水道,蜿蜒的在园林中流动。
“一泓曲水,细柳轻斜,随风挑拨水面,片片落红在水中逐波而泛动。”
画舫不许不急的划过了两座小桥,荡进了园中的池塘。
“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寻着香气看去,只见清澈的池塘中,开满了嫩粉色的荷花,一个个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其中的几支,刚刚抽展出两三片花瓣,像一个个小仙女穿着蓬松的衣裙;很多花瓣已经完全展开,露出了嫩黄色的小莲蓬。”
“商人河下最奢华,窗子都糊细广纱。急限饷银三十万,西商犹自少离家。”
“随着刘宗周的一声感叹,画舫停泊在一处回廊的旁边。”
“哈哈!哈哈!此处不错”刘宗周抚须笑道:老夫就在这里盘旋几日!
话音未落,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争抢着跳下了画舫,踏上几个台阶,便走进了回廊。
萧思音这次也追逐其中,红着小脸,在汪桃儿之前蹬上了回廊。
咯咯咯!咯咯咯!园中响起了几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花草树木,这时仿佛感受到了她们的快乐,散发出一缕缕的生机,摇曳起身姿,熠闪出片片光彩!
“方园”内有六处院落,主院居中,是面积较大的一个,其它五座院落将其环抱其中,整体格局如同星罗棋布。
院落之间均以水渠分割,拱月般的小桥悬跨其间,环以回廊围绕而自成一体,渠水相连,画舫便可通至园中的每一个院落。
此处园林,在杨州并不算大,更不能称其精美,但“方园”布局精妙,而以娱游著称!
众人在主院的池塘边,一边沽酒行令,一边欣赏着十几个舞姬,伴着萧思音的歌声,在池塘中的平台上翩翩起舞。
“轻纱妙姿荡碧波,鱼嬉莲舞影成歌。”
“呵呵!”刘宗周开心的抚掌而笑!
汪福光与大武对饮了一杯:大武老弟,若再寻到此等园林,定要通知老哥一声呀!
吕大武抱拳笑道:一定一定!
方楠歪着头看了一眼大武:这些舞姬闻音识曲,虽未经排练,却能与琴曲相和,在坊间并不多见!
大武凑到方楠身边,低声说道:自从得知“方公”便是“方一曲”后,我们十几个庄主一合计,便在秦淮河边盘下了一个花楼。
这十几个舞姬,是花了大价钱,通过道上的兄弟才联系到的!
方楠闻言面色一寒,大武马上解释道:我等都是贫苦出身,怎会做那狎妓的买卖,只是想依仗着“方一曲”的名望,演绎“方公”所创词曲,多做一路生计。
“方公”可知当下的一些酒楼,画舫都在传唱“永远”“不了情”“问”“为了谁”“父亲”“问情”。
“方公”的大名随着这些歌曲,以经火遍了江南。
“成名的歌姬,舞姬不但价格高,而且还难以寻觅,所以老哥几个一商量,便在各自的庄子里,挑出了几十个愿意出来学习歌舞的小丫头,练习“方公”的歌曲和舞蹈。
“只是这些小丫头片子太笨了,也不知道开业之后是否能行!”
方楠没有想到这些歌曲会这么火,但回想起素婵姐妹对歌曲的喜爱,心里便相信了几分。
“他刚想到素婵姐妹,刘秀才便拉着素婵蹬上池塘中的亭台。”
琴瑟相谐:“让我将生命中
最闪亮的那一段与你分享”
“让我用生命中
最嘹亮的歌声来陪伴你。”
大武这时大眼一亮,使劲的拉住方楠的衣襟,如同前世歌迷一样的激动起来:“大哥”火!这歌肯定会火!
方楠看到有点儿语无伦次的大武,心道:哥写出的哪首歌,都是在前世红极一时的歌曲!不然的话也记不下来!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萧思音红着小脸,唱起了两只蝴蝶,众人一同鼓起掌来,惊叹称赞之声频频传出,所有人都向方楠举起了酒杯!
“方公”几日后,可否去趟金陵,花楼以经重饰一新正待开业。
方楠沉思了一下,以后别叫什么花楼了,就改名为“山河楼”吧!
大武明白他的心思,也懂得方楠心中的那种热忱,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方楠每天拎着一柄折扇,穿着华美的锦缎,走路时还一瘸一点的,但身上透出的那股硝烟的味道,让人马上就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个心怀壮美山河,穿行过战火的勇士!
小豆子这时悄悄的弯腰,爬伏在方楠的耳边,低声说道:熊文灿带着一个人来了,现在以经被领到了书房!
方楠没想到熊文灿来的这么快,他向众人拱手致歉后,急忙随着小豆子离开。
进到书房,熊文灿拱手笑道:“和光”老弟闲情逸致的生活,真是羡煞老哥了!
“这位俊颜,便是吏部闵老尚书的嫡长孙,闵昌宗!”
熊文灿介绍了一下旁边的青年。
方楠心想:闵洪学是温体仁一系的骨干,今天闵昌宗来访,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他见此人唇红齿白,皮肤细腻,虽然年近三十,但保养的非常好,一看便知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不过观其言行,这个人也是个常在市面上走动的人物。”
方楠并未托大,向两人拱手见礼,吩咐小豆子重新上茶!
几人落座后,熊文灿并未言语,只是端起茶碗细细品味!
闵昌宗举了一下折扇:方总兵词曲冠绝天下,真是令人赞服!犹其是一曲“父亲”更是令我等重拾孝道,祖父也常对此曲赞不绝口。
方楠忙拱手谦虚的说道:偶得而矣!偶得而矣!
见他并未提及此行的目地,方楠便邀请两人几日后,一同游览秦淮河,参观“山河楼”的演绎。
闵昌宗呵呵一笑:如此甚好,曹家的广禄兄,与为兄相交甚欢!介时邀他一同前往,为“和光”兄捧场!
方楠笑道:昌宗兄交友广泛,多邀几位岂不是更添乐趣?
闵昌宗呵呵笑道:定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