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安尴尬的呵呵一笑:早知道瞒不过“和光”老弟,这批火铳是为一个同窗操办的。
方楠并未追问,他猜到了沈宝安购买这批火铳,定是受卢象升所托。
“一千支够吗?”
够了!够了!沈宝安十分欣喜的搓着双手,看向方楠问道:是与千里营一样的铳管吗?
呵呵!差不多!再加上五十幅精钢盔甲!
真的吗?沈宝安惊喜道:老哥代卢兄谢过和光了!说完他立刻作势捂嘴,而后哈哈的大笑
方楠只是笑着挥了挥手:沈兄不必如此客气!
沈宝安见事情都以经办妥,起身向方楠道别:老哥还是有些不明白,和光为什么要向刘香出售皂酒?
方楠并未回答,只是挥动折扇淡淡的一笑!
看到他带着疑惑的神态离开了书房,方楠收起笑容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将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又推敲了一遍。
刘泽清现在老实多了,没有再去骚扰受到“千里营”保护的田庄,当下正抱着余大成的大腿晃呢!
候拱极的出现到是让他很意外,使“千里营”周边以经很平稳的军镇形态,泛起了一丝微澜。
在方楠的记忆中,榆林将门在崇祯登基后,与后金交战的次数并不多,而在李自成向京城进攻时,举城血战而全军覆没,由上述的现像中,他还无法断定其的政治倾向和关系网络。
但根据近年来,温体仁扶植山陕直隶等北方势力的大驱势下,榆林将门与晋商的关系应该会非常密切!
打开一张舆图,方楠用手指在大同,京城,榆林,太原,西安等几处地点上,不断的来回移动。
八大晋商的财力,伴随后金的掘起,仍是在不断的上升,在联合了秦商之后,已经力压了徽商,成为明末最大的商帮势力。
虽然他们在清兵入关后,即被封为皇商,但现在就称其是建奴的走狗帮凶,还为时过早了!
晋商的根子在大明,虽然目前朝局动荡,但建奴的人力与物力,与大明还相距甚远,他们当下还不能确定建奴将会入主中原。
方楠断定,八家晋商此时更加关注大明内部的派系斗争,正在对其中的某方势力投资,以便稳固自身的根本!
榆林将门与晋商同处于北方,在边塞商贸上肯定多有来往,但未必会听从他们的指挥,
想到这些,方楠仍不敢掉以轻心,他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十几圈,回到书案前拿起茶碗一边轻轻的啜着茶水,一边注视着地图。
这时一句话显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方楠随即提起笔,快速的写了一封书信,吹干墨迹后装入了信封,然后轻舒一口气,开口喊道:小豆子!
半天门外也不见动静。
他正疑惑间,嘎!嘎!书房的门被打开,青采身着皂衣小帽,笑着走了进来。
“豆子哥”还没有回来,老爷有什么事情?
看到青采阳光般的笑容,方楠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一会豆子回来后,马上让他过来!
青采躬身应诺:老爷,大武叔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方楠轻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快让他进来!
大武愁眉苦脸的走进了书房:“方公”山河楼开业时的曲目都以经安排好了,只是思音姐不想蹬台,除非!除非!“方公”也上台献唱!
“若论书画,秦淮名妓可与才子相比,但在词曲上面“方公”若称第二,当世无人敢称第一!
方楠看出大武的意思,看来他只能准备唱两首了,但也要有些新歌展示,才会有更好的效果!
大武说的也没错,有些经典歌曲,还是听原唱才更有味道。
在前世繁荣的演艺界,唱的好的歌手很多,但传唱不衰的歌曲,几年才能出现一首。
方楠吩咐青采去请萧思音,然后提笔站在了桌案前,想起了在大凌河的战场上,脚踏熊熊的烈火,向前冲锋的士卒。
“丁成举着战旗,顶着铺天盖地的羽箭,在同伴不断被炮弹击飞的情况下,舍生忘死向前进攻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血肉铺筑的道路上,士卒们前赴后继的发动冲锋,一具具倒下的身躯,用他们的生命和勇气,书写了一曲英雄的赞歌。”
方楠下笔如刀,挥舞如戟,这次他并没有考虑用什么字体,而是在缅怀之中,肆意的挥洒。
刘大武摒住了呼吸轻轻的探身,看到了方楠笔走刀枪,如风云翻卷般的字体。
大武细细的品读歌词,似乎在上面看到了滚滚的硝烟,又似乎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和嘶心裂肺的喊杀声。
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在飘杨的战旗下,一个个插满羽箭和肢体破碎的士卒,正怒目看向前方。
大武感觉到了歌词的意境,紧张的举袖擦抹了一下额头。
他这时才明白,什么部队才是真正的军队,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之为军人,同时他分清了武人与军人的区别。
武夫打不过对手时,可以退,可以跑,也可以认输。
但军人却不能,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之中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战旗挥舞的方向!
他们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忘却生死奋力的冲锋!
他们只有一种毅志,那就是面向死亡,勇于向前的决心。
方楠神情激动的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将毛笔甩到一旁,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用力的推开!
大武此时仍站立在书案旁,在歌词的意境中,解读着什么是战争!
没过多久,萧思音走进了书房,看到方楠背负着双手站在窗边,遥望着北方!
她将丢在书案上的毛笔挂了起来,托起刚刚写完的一首歌词,向大武挥了挥手,两人轻轻的退出了书房。
片刻后,方楠回到书案旁,捡起刚才写的书信,然后靠在椅背上琢磨了一会,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晋西南州县救援的信息,以经在邸报上,刊载出来多日了。
陕西的流贼,被洪承畴逐渐的赶出了秦地,渐渐的在向山西汾州地区汇集。
这封书信是写给孙承宗的,大概的意思,是希望老督师能策动一些在山陕等地为官的子侄,将流贼入晋的事情炒起来!
这样,他就可以带领着候拱极,去吕梁地区旅游了,顺手送他几个大蛋糕,大家面子上还好看,再帮他闪着光芒在崇祯的眼前升起。
这样,候拱极想不升官都不行了,依着崇祯的性子,肯定会将他推向更广阔的战场任他驰骋,怎么还会再将他丢在运河边呢?
“等过上一段时间,关内关外的战情有了新的变化,估计崇祯也不会再向漕运上调派官署了,不过到了那时候,“千里营”也不一定能够闲得住!
方楠曾考虑过出兵登莱,但在孔有德兵变中有很多疑点,他还没有想明白。
同时他感觉登莱的战事,在朝中牵扯的过多,方楠可不想去趟这个浑水。
走出书房,他看到园子中,以经点起了灯火,几个女孩子嘻笑着,在池塘边点燃了几只荷灯,缓缓的推入了水中。
荷莲间,一群飞舞的萤火虫,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与小荷灯一同,吸引着鱼儿在一旁欢快的嬉戏!
看到这幅景致,方楠笑着走了过去,随口唱道:“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一条身影“忽”的一下扑了过来,一把将方楠的手臂搂在了怀里,大喊着:方大哥送给我,送给我!
方楠一听就知道是汪桃儿,看到她那张娃娃脸上,带着娇憨的表情,方楠只好点头答应了,不然的话汪桃儿是不会撒手的。
即使答应了,汪桃儿仍是搂着他的手臂,不断提示其它的女孩子保持距离,连萧思音也不例外。
直到方楠将歌词写完,她才向众女挥舞了一下拳头,坐到一旁安静下来。
第二天清早,方楠在长江边看到了以经在这里等候的段荣,见方楠一行人乘轿到来,段荣挥手吩咐部队上船。
身背火铳的钱老三营士卒,在队官的号令下,排列整齐的蹬上了二十只运粮的漕船。
近千人的部队,没有一个人窃窃私语,只能听到他们上船时,节奏齐整的脚步声。
刘宗周眯着眼睛,抚须观看了部队上船的全程,最后一个上了福船!
“段大哥,部队整训的怎么样了?
方楠以经离开德州一个多月了,他非常想知道部队的现状。
段荣走到他的身前,手掐盔沿做了一个立正:放心吧!吴彪每天都盯在训练场上。
剑锋大队,对士卒的身体和力量要求高,只补充了八十人,现在是二百四十人。
旗卫大队在军属中补充的兵源,以经达到了五百人。
丁成营和赵小虎营在大凌河战役中伤亡过大,现在新兵较多,恢复战力的速度会慢些,但有三分之一的老兵做为骨干,恢复战力后,要比出征前还会强一些!
“按照嘱咐,掷弹大队在全军遴选了五百人,加上补充的新兵,共计一千二百人,以经随新下水海试的两支二号战船训练了!
说起战船,段荣双目放光,他指向江边用于试验的三号铁壳福船,新船在最后定型时,考虑到主要用于海战,所以加长船身降低了侧舷的高度,整体载重以经达到了二号福船的规模,长有二十丈,并且河伯在船上安装了四桅硬帆,即便不使用蒸汽机,也要比二号福船快的多!
这支十五丈长的三号铁壳福船的设计,今后建造货船时,都不会使用了!
段荣轻捋短须,看向介乎于福船和定远舰的船身,神色略显激动的长叹了一声!
这时,钱老三走到方楠身边,手掐盔沿,先做了一个立正,然后又凑上前一步,嬉皮笑脸的问道:当家的,这次要去打谁?
方楠笑道:过江去转一圈,回去告诉兄弟们,下船后都精神着点!
“诺!”钱老三面色一正,手掐盔沿立正,然后做了一个标准的向后转,端起两只手臂,向岸边小跑过去!
“今天早上对岸应天府方向,隐隐有炮声传来,一会过江时要小心些!”
方楠听到段荣的提示,眉头轻皱,心想如果有伏兵的话,怎么可能放炮暴露行藏呢?
“如果没有伏兵,那就是有人在攻打南京,想到这里,他莞尔一笑,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