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能抽出长刀,咬牙切齿恨恨的砍断了一颗小树,对身边几个头目大喊:若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咱们这仗岂不是输的太惨了吗?
他环视众人,双眼精光四射,用刀指向不远处的方楠,厉声说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撤下去,老子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都给我冲!刘某今天非要会一会他们,就是天兵天将来了,我也要削他几根胡子下来!
刘国能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在盘算,“这股官军战术灵活,一看就知道是由打过硬仗的老兵带领,而且还经过严苛的训练”。
战斗过程他全看在眼里,发现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单论勇武并不比官军差,可就在进攻中处处落于下风,很明显人家的套路更多,手下兄弟们的打法落后了!”
“铁牌刀手”的单兵战力,在众多股流贼之中,那也是拔尖的存在,但今天却被压制的死死的,不论是单打独斗,还是配合进攻,都被官军打了回来,这就表明两支部队在整体战力上,存在着一定差距,再打下去就真伤筋动骨了。
他刚才急声厉色说的那几句话,不过是振奋士气,败是败了但不能让手下失去锐气,人心若是散了,部队要恢复过来,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看向身边的一个亲信:刘三,我上去之后,你马上组织部队让开正面,打了半天这伙人不过是想突围而已,他们不敢穷追不舍。
“大哥说的对!”
在人群中站出一个赤红脸庞的青年,关切的说道:当家的,这伙人进攻犀利,万万不可正面迎战,只须再侧翼试探一下便可!
刘国能点点头,挥手让部下各个头领将自己的人马带开,他亲率领两百个刀盾手,悄悄的接近方楠。
“对面是哪来的官军,可敢与某家见上一面,”
刘国能并不是个勇悍的匹夫,他即然选择了避让,就不会鲁莽的带领护卫再去拼杀。
方楠早就发现几十步外的两百个流贼与众不同,这些刀盾兵穿着镶铁的半身皮甲,这在流贼中可并不多见。
他刚才与多股贼打过,其中有很多人还拎着木棍,可见他们必是刘国能的精锐,再看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额头宽阔粗眉大眼,三缕须冉整齐有致,身上还带着一股凛凛的威势,不问可知,定是刘国能无疑。
啰嗦什么?要打就抄家伙,不敢打就快点闪到一边去!
对面的兄弟好胆色啊!
仅率一千余人,就敢在万军中冲杀,我刘国能深感佩服!
分开身前的护卫,刘国能走出来,倒提长刀向方楠抱了抱拳。
哈哈哈!原来是刘大当家,幸会幸会!
“千里营”方楠,有礼了!
方楠也向前走了几步,同样倒提玄铁刀,朗声说道。
方楠哪会在这个时候隐藏,他想到即然加入了山西战场,流贼必然会知道千里营到来,现在狭路相逢,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那样反而会降低士气。
刘国能看到官军之中走出了一名青年,借助火把的光亮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方楠刀柄上那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在火光的熠照下闪烁出红色的流光,而刀身上更是泛出了青色寒芒,他一眼就看出玄铁刀绝不是什么凡品。
刘国能暗自猜测,对方头领年纪不大,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旗卫大队”的战力,他刚才领教过了,无论装备还是战术,刘国能都深感拍马难及,就拿官军身上的鳞甲来说,在当下没有二十两银子,那是打造不出来的。
一千余人就两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其它的装备,算着算着他就是一咋舌,想到自己手下的六千人马,在武器上花的钱,都赶不上人家的半身盔甲。
刘国能这几年的行迹,没有超出山陕两地,“千里营”这个番号还是第一次听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若在以往,遇到了解根底的官军,无论是战是逃,看着顺眼的就恭维几句,不今后能不能交上朋友,先混个脸熟再说,要是遇到看不顺眼的,就揭揭短骂几句。
所以顿时有些愕然,没听说过啊!
“当家的”
一个近卫突然凑到他的身边,“小的听走商的说过,他们以前在关外和建奴打了几仗,据说挺能打的,比关宁铁骑还猛,连两白旗的摆牙喇兵都杀了不少!”
这些护卫平时得到的打赏,可比普通流贼多,经常在熟识的商帮那里买卖东西,一来二去就了解了不少的外界传闻,“千里营”在关外的战斗事迹,这两个月他听到不下三遍,虽然商帮伙计描绘的有多有少,但“千里营”这个番号,他却记在了心里。
“比关宁铁骑还能打,还杀过建奴精锐,你咋不说他们都是天兵下凡呢?”刘国能虽没说话,但却瞪了那个护卫一眼。
若是昨天听到这些,他肯定会一脚把这个护卫踢飞,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自己的六千人马不但没拼过人家,还被打了个反冲锋,硬碰硬的对攻,打的他是心服口服。
俗话说的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刚才战斗情景,他在后面看得很清楚,若不是黑夜和山林,遏制住了对面官军装备上的优势,自己的六千人马估计就剩不下多少了。
刘国能想到这里心中一沉,曹文诏和大同镇的精锐边军,已经在赶往太原的路上,眼前又出现了一支更能打的官军,他开始担心起即将展开的太原战役。
他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立刻展颜大笑:“今日得见方将军英姿,真是三生有幸,”他抱拳向天一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来日定要到方将军的营中讨碗酒喝!”
刘国能现在只想把“千里营”加入山西战场的消息,尽快告知紫金梁,今天战败并没有让他感觉到面上无光,在陕西的时候谁又没被曹文诏撵的乱跑。
撂下了一句场面话,刘国能便挥手退入密林之中。
在冲锋号的激励下,旗卫大队狂冲百米,一举击溃了流贼的攻击部队,吴石头感觉到阻力全失,流贼纷纷向两侧撤退,他眉头皱起,担心前方会有什么埋伏。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看到流贼突然退走,在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马上命令各个总旗,收拢部队交替掩护减缓推进速度。”
“让兄弟们加快行军吧!前面应该不会再有流贼了!”
若是刘国能身后有其它股的流贼,方楠相信他不会撤的这么干脆,为了面子必然还会缠斗一番。
当家的,你说前面不会再有流贼了吗?
“前面就是太原盆地”方楠回头又指向山谷中的追兵,他们也是刚刚赶到这里,并没有主将指挥,不敢突出大队太远。
天边闪烁的繁星,渐渐在泛出的日华中隐没,一丝鱼肚白似晕开的水彩,在快速的吞噬着夜空中的黑暗,林间漫散的湿气,凝结成晶莹的露珠,在树木的枝叶间闪动。
急速行军一个时辰后,方楠站在山岭上俯瞰广阔的平原,回头对吴石头说道:“让兄弟们休息一下吧!”
经过一个昼夜的行军战斗,士兵未脱稚气面孔上,都已呈现出灰败之色。
方楠并没有打算进入太原城,正琢磨在哪隐藏起来,坐壁上观待机而动,若无必要尽量不参予正面战场的战斗。
双方人马加起来近十万,自己这千八百人扔进去,可能都看不到一朵浪花。
展开地图,方楠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凝神在上面寻找适合潜伏的地点。
太原东面的山中,沟壑较多便于隐藏,无论流贼还是官军都不会派遣大队人马驻扎,双方在这个时候,都会将目标放在主力的身上。
流贼是来偷袭太原的,若是把部队带入山中,估计许鼎臣也不会答理他们,只待清源困境解开,各路援兵抵达,只须在关键性的山岭上派驻兵马,守住流贼的通路,无须短兵相接,缺衣少粮没有后勤支撑的各股流贼,只能饿着肚子举手投降。
几年后众多流贼被困于车厢峡,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印证,想到这些,方楠认定紫金梁必然会聚众攻城。
“当家的也休息一会吧!”
吴石头检查完伤兵的情况,凑到了方楠的身边。
咱们在这里只能停留一个时辰,紫金梁突袭太原是想打许鼎臣一个措手不急,现在行迹已被发现,这场会战随时都可能展开。
放下干粮喝了口水,他看了一眼太原的方向,心中似有所思。
“千里营”被公认为崇祯的嫡系,无论是许鼎臣还是张宗衡,都不会喜欢自己,而他们的支持者晋商集团,如今已掌控了北方的经济,商业版图东至辽东,北至外喀尔喀沙俄,西至天山之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怎么会再乎崇祯的部队。
此时自己若率军冒然加入战场,肯定被人当作炮灰来用。
“旗卫大队”如果出战,只能选择关键的时间介入,才能体现出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