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方楠正望着地图凝神思考隐藏地点,被这一声忽然打断,他抬眼看见一名翠衫骑兵,满面疲惫的站在帐篷门口立正,便随即招手唤他进来,对吴石头笑了笑:看样子是有佳音到来。
报告,士兵再次立正,面色严肃的朗声述说:“钱老三营,于两日前西出径井关进入山西,据锦衣卫飞骑传报,丁成营和赵小虎营,早已在涿州开拔,现过了真定府抵达径井关。”
“用不了几天,兄弟们又能聚在一起了,呵呵呵!”
吴石头听到“千里营”的三部正兵营正在赶来,兴奋的拳掌交击。
他腰板瞬间挺的笔直,转身指向远处的平原地带。
“当家的,千里营的三个正兵营有七千人马,加上辅兵四千这就有上万了,过几天全军齐聚,到时咱们摆开车马炮,与那些流贼阵战一场,让他们看看,“天下第一营”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摆开车马,堂堂阵战?”
方楠听到这句话,心神为之一荡,想到几年前自己和兄弟们,还不过是太行山中一伙身穿兽皮的小毛贼,当时谁又能预料眼下的这番局面,胸中立刻涌起一股澎湃的热血。
率领上万人征战,这是他曾经作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如今洽逢其时,那种长刀所向摧枯拉朽的豪情,便有些抑制不住了。
人马已经过万了,方楠在心中舒畅的轻声一叹,谁都清楚当下各镇总兵的实力,配属的标营和护卫最多不过五六千人,若非临战,想要指挥其它的下属部队,那可是需要总督巡府的命令,哪比得上自己对“千里营”的掌控力。
这还没有加上炮营和水军陆战大队,不知不觉间拥有了这么一大股力量。
唏嘘之余,方楠想到上万人在平原展开列阵,那是多么振憾的景像,他刚刚压住的亢奋情绪又迸发出来,眼神之中也透出了熠熠锋芒。
“冯敬康的炮营到哪了?”
再次稳了稳气息,压下激奋的情绪,方楠站在地图前沉声问道。
“回当家的,他们昨天中午就过了阳泉,现在该到寿阳了!”
将双臂环抱于胸前,方楠看着吴石头用朱笔在地图上面,快速的勾勒出几支部队所在位置。
“预估各营的行军速度,几支部队明日便可陆续抵达寿阳。”
吴石头放下朱笔兴奋的说道,看向方楠的目光中充满了炙热。
“呵呵呵!急什么?”
方楠笑着在吴石头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大战还未开始,以后有得仗打!
只是这里情况复杂,牵扯到了朝堂上的变化,咱们每一次落手可都得谨慎小心。
方楠眉稍挑起,“但这并不等于要畏手畏脚的打仗”洽洽相反,还得让士兵们狠狠的打,皇上调“千里营”入晋……
说到这里,方楠嘴角一撇,脸上露出冰冷的寒意“可不是让我们来这里看戏的!”哈哈哈!
方楠负手走到帐外,眺望平原上星罗棋布的村庄,神色渐渐变的肃穆。
命:钱老三,赵小虎,丁成,三部正营日夜兼程,两日后于寿阳以西会合冯敬康的炮营,用重炮开路,沿官道向太原攻击前进。
崇祯即然把“千里营”全部调来,说明他不仅仅是要剿灭流贼,而且还带有敲打一下北方各势力的含意,方楠不但乐于实施,而且还想用炮声,向各方势力隆重的介绍一下自己。
进入山西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他这个想法到是与崇祯不谋而合。
此时在京城的东暖阁中,数名小太监正快步的来回奔走,传递刚刚送到的奏折和战报。
崇祯扔掉朱砂笔,伸着懒腰走下御阶,看向刚刚更改完的战事舆图。
山西战情变化的太快,他处于京城远离战场,现在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曹化淳恭身施礼:皇上,马祥麟的四千白杆兵,已经由忻州南下寿阳,现在应该快到太原了。
崇祯迈步来到地图前,听着曹化淳的讲解,面上浮现出潮红的色彩,不知不觉把右拳握紧。
“朕,很想去山西一趟,亲率大军纵横沙场!”
崇祯的脸上,扬溢出一股年青人该有的豪情。
咳!咳!皇上是万金之躯,怎可以身涉险!
“千里营”全军入晋,加上马祥麟的白杆兵,和杨国柱的一千骑兵,这个份量已经不轻了!
曹化淳偷瞄了一下崇祯的神态,看他脸上并没有愠怒之色,便心下稍安。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对他来说是“血印真言”,他在皇宫中成长起来,见多了因持宠而娇落得杖下惨死的景像。
崇祯虽然年轻,对他非常倚重,但曹化淳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沉思片刻才躬身说道:山西兵马虽多,但能当得起“精锐”二字的屈指可数,方楠这几年率军南征北战,建奴甲兵都没在他身上占到便宜,如今“千里营”的规模,已经与几年前的“永平车营”相差无几,他统率万余人,即使打不赢也能守得住阳泉和平定州,定然不会失了皇上的体面。
只是……
只是山西情况复杂!
崇祯皱起眉头补充说道:“从几日前传回的战报上看,流贼行动默契,似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加之山陕各方势力关系微妙,使这场战役变的难以预测了。”
万岁的思虑周全,更加炼达了!
曹化淳适时的恭维了一句,然后抬起右臂,向长城以北点指,“无论山西的流贼,还是山东的孔有德,这两个战场的背后,都有朝中各系势力争斗影子,只要皇上因势利导,运用手段进行扶植和打压,将朝政的风向掌控在手中,自然可使兵灾消祢于无形。
不久之后,孔有德投向建奴,高迎祥战死和流贼陷入低谷都应证了他的这番论断。
建奴!
崇祯看向地图上的北方草原。
是的,是建奴!现在他们与林丹汗进行的战争,将会直接影响到,未来北方的军事形态。
曹化淳似有所思的凝视地图,像是在追寻往事。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建州之所以能够统一女真各个部落,这不仅因为努尔哈赤是一代枭雄,还与他吸取中原文化和生产技术,比其它部落强盛的更快有关。
皇太极上位之后,虽然屡犯边墙,与万岁势如水火,但他却加大了与朝中各派系的联系,在政治和军事上,已经溶入了当今天下的变化之中。
如果林丹汗战败,建奴的实力自然会大幅提升,必将成为搅动时局的重要力量。
但他想要破关入主中原,还没有那份实力,我泱泱大国亿万百姓,岂是他胡虏所能力拒的,只是现在国内战火不息,耗损了大量国力,此消彼长使他们对大明的影响加重了!
王承恩在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一个锦凳,很有眼色的放在了崇祯身后。
王伴伴还是去锦衣卫那守着去吧!收集到重要消息,尽快给朕送过来!
崇祯轻叹了一声,“还是朕手下当用的人太少了,朝堂上如此,军事上亦是如此!”
“将方小子调出关,寻机给建奴添些乱子可好?”
万万不可,曹化淳急声说道:先不说山西,山东两场战事还未沉埃落定,皇上手中仅有这一支机动兵力。
再说出塞争战,多以骑兵为主,千军万马来去如风,不同于攻城夺寨,并不是我们所长,而且用度也过于巨大。
前朝戚继光,虽然利用偏厢车之利多有胜绩,但在军资投入上却花费很多。
曹化淳向崇祯躬身抱拳:皇上当下应以平定内患为先,才能举全国之力横扫大漠,重振汉武雄姿。
崇祯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扶住曹化淳的双臂:曹卿所言及是,朕还是太心急了!
会试因战事推迟了几个月,立秋之后必须开始,不能再拖了,朕这次定要提携一些俊才。
崇祯的神色略显疲惫,缓缓的坐在了锦凳上,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些举人早已各有派系归属,会式的结果,难免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也有清白出身的个例,但要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脱颖而出,那不仅要学识斐然,而且还得有运气。
看样子自己必须要勤勉一次,逐一校阅试卷,给当用之人提到殿试的阶段,如此才不会埋没人才。
“哎!又是一场朝堂角逐,崇祯无奈的轻轻一叹!”
想到眼下的局势,他又抬头盯着地图,在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削弱以张宗衡为首的北方势力,又能压制复社掘起的势头,渐渐收笼地方上的权利,只可惜他的根基浅,缺少得力的人才难以深入。
曹化淳常伴于崇祯的左右,对眼前的形态十分清楚。
皇上,办法咱们也议过,要想在朝中压制住几方势力,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继续借势厄制。
当家的,咱们在山腰上隐藏能行吗?
吴石头看着三里之外的东南门,总是感觉离城墙太近有些不妥。
明时,太原城墙呈正方形,今天大概在建设路—迎泽大街—新建路—北大街位置,在每一面都有两道城门,面积只是现代的五分之一。
但自中期后,太原城的贸易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沿汾河集聚众多的商埠,带动起各个行业的繁荣,渐渐在城墙外形成了大片的民居,使城市扩展了几倍,但署衙和晋地大户仍选择在内城居住。
此时天已过午,方楠带领部队刚刚落脚,原本他选择在山峰东侧的谷中隐藏,但站在山腰时,看到太原城的左冀地势狭长不利于部队展开,而且还容易被打穿分割,所以立刻就改变了计划,即便被双方发现,也不但心会受到重视。
让兄弟们在山腰扎起帐篷,然后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