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藏在暗处的探子，百里郁也觉得索然无味，主动提出回宫。
杨笑一双腿肿得几乎都快没有知觉了，刚才一门心思都在漂亮的布料和衣服上，还能再坚持坚持，可是听说还要走回皇宫，立刻就不淡定了。“湄儿既然归心似箭，我们可以雇辆马车回去。交给我来安排。”
苏湄不知道杨笑心里的盘算，只是听说可以快些回清纳房，就重重点头。
杨笑很快就安排好马车，带着苏湄一行回到皇宫。
叶秦一行使臣不住在皇宫里面，是安排在皇城外的驿站，百里郁提前从马车上下去，特别关照了苏湄一句。“太后娘娘，我今天玩得很高兴。”
她看着苏湄，这话却是对杨禄说的。
苏湄没觉察出百里郁的话里有什么问题，非常痛快地点头，笑容浅浅地应了声。“我也玩得很高兴。”
杨笑想去清纳房再坐坐，但是腿已经难受得不行，关照苏湄两句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宫。还说要把屋子重新整修一遍，好好的屋子竟然有坑，她可不想再摔一跤。
苏湄想起，上次好像听下人们说，郁湘也在自己的暖春阁摔了一跤，特别天真地看向杨禄。“后宫的屋子有很多坑吗？那我可要小心些，我可不想也摔一跤。”
杨笑摔得就很痛，还把头磕伤了。
苏湄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杨禄脸上的笑意，还在兀自琢磨，“不如你什么时候请个泥瓦匠来，把清纳房的地重新弄下。我们摔着没关系，要是膈着江闵的轮椅就不大好了。”
杨禄忍俊不禁，“太后娘娘，真不用，我们清纳房的地，平整极了，不会摔着你的，也不会摔着太上皇。”
苏湄哦了声，有些将信将疑。
“太后娘娘，你就放心吧。”杨禄将马车停在了清纳房的门口，见到坐在庭院里的江闵，苏湄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不止杨禄，还有刚才那个问题，统统被她抛在脑后。
苏湄来到江闵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回来了。”
见江闵没有搭理他，眼眸一转果断将锅扔给杨笑，“我也想早点回来，但是杨笑带着我们去了好多地方，我也没办法。”
她委屈摇晃着江闵的胳膊，小眼睛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明明说了早去早回，没想在路上竟然耽误了这么多功夫。江闵抬头，眼神清冷地从苏湄身上掠过。
这丫头不过晚回来一会，他怎么可能生气。
只是有些提不起兴趣罢了。
他从杨禄口中得知当年真相后，便一直寝不能寐，食不能安，只要稍微安静下来，耳畔边都是将士濒死的哀嚎和哭喊。
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力挣脱的漩涡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的眼前倒下。
他和当年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江闵微微将手握成拳头，有时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永永远远地蒙在鼓里，或许还能继续在清纳房苟活；而不是一遍遍提醒什么都没有的自己报复江勉，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他不知道过去真相时，活在自我怀疑的痛苦中。
知道真相后，又活在无能为力的痛苦中。
他拿什么和江勉斗？
抬头看了眼停在门口的杨禄，“你，推我进去。”
杨禄指了指自己，见到江闵点头，还颇有些意外。他没先和苏湄腻腻歪歪，真是反常呀。
不过还是推着江闵进了房间。
苏湄呆呆站在庭院里，随着江闵的离开，感觉自己的心里一下空空荡荡。
他不高兴……
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不跟着百里郁出去，江闵就不会生气了。
苏湄想法很简单，将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懊恼拍了拍脑袋，兀自坐在亭子里。
…………
“你们今天出去，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江闵进屋后，先问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他已经想到自己要怎么做了，只是这计划过于冒险，杨禄未必会答应。
“这倒没有。”杨禄想了想，回来的马车上，苏湄曾再三拜托，让他对江闵保密，不要说她给他买了衣服，她想给江闵一个惊喜，他便不夺人所好。只是眼珠一转。“倒也有一件事，不过已经处理了。”
江闵一顿，示意他继续说。
“我发现有人跟踪，便将他们带进一个巷子里，是江勉的人。”杨禄简明扼要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江勉的人？
“百里郁也发现他们了，也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比起江勉派人跟踪，被百里郁发现似乎还要更严重一些，杨禄拎清了其中的份量，委婉向江闵说明。
“她也知道了？”
江闵想了想，百里郁大概是他们的敌人吧。
叶秦和江勉有龌龊的勾当，自己被夺走皇位，也有叶秦烧得一把火；百里家世代武将，又以军武立国，然而在杨忠武的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每每败下阵来，叶秦百姓对百里家一向颇有微词。
从这两点看，百里郁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
“杨禄。”江闵突然出声，叫住杨禄，眼眸较之前更添了一抹锐利。“之前我让你调查科举买官鬻题的事情，可有新的眉目？”
这事杨禄一直在暗中追查，初现眉目。
“除掉我们之前已经查到的郁鑫，还有十多位朝廷的官员涉及其中，有三人是郁良的旧部下，和郁良走得还算亲近，逢年过节都有送礼。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最有份量的，还是郁鑫这个皇上的小舅子。”
郁鑫是郁良的独子，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是望京出名的纨绔子弟。郁良倒是盼着他可以有出息一些，对他很严苛。可是奈何郁老夫人宠这孙子宠到了天上，郁良又是孝子，每每想要管教最后都只能不了了之。
他不得不接受郁鑫的纨绔，利用自己的权势在朝中给他寻了个清闲的差事，只要他好好的不犯事便行。
就这么简单的要求，没想郁鑫还是做不到。
“太上皇，您打算怎么做？”杨禄一头雾水地看着江闵，他只是偶然听说有卖题的人，觉得对考生不公平，才稍稍调查了这件事情，牵扯到郁鑫之后，本来的打算也只是给郁良写一封信，不让郁鑫插手科举便是。
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动静越小越好。
但江闵现在，似乎不这么想了。
“我想，这么做……”江闵看向杨禄，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杨禄面露惊愕，有些不敢相信。
“太上皇，这……这太冒险了。”
“朕知道，朕没得选。”江闵打断杨禄，他已经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便不可能再如以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