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7年,楚国被迫向秦国求和之后,嬴稷就把目光重新投回了北方。几年前两次攻打大梁失利,让他始终对这座城市耿耿于怀,他觉得以秦国的强大却攻不下一座城市实在是丢人,无论如何也要把秦人在魏国丢掉的颜面给打回来。
于是,他让秦军休整了一年后,在第二年,公元前276年,再次派白起为将,领兵十万兵发魏国。平静了四年之后,黄河两岸在此陷入了战火纷飞之中。
嬴稷吸取上次的教训,认为以前秦军冲得太快,孤军深入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这一次,他让白起稳扎稳打,慢慢来,先攻取大梁外围的重要城市,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拿下大梁。
白起依照嬴稷的战略,首先攻下了大梁城附近的两座城市。秦军在这里停顿了一段时间,等待丞相魏冉亲自率领一批援军赶来汇合,同时监视魏国的动向。当魏冉带援军赶到之后,秦军这才全军出动,包围了大梁。
大梁城再次陷入秦军的围困,现在还有谁能出手援助魏国呢?赵王赵何本来想出兵援救,但又因为渑池会盟和秦国订立了和约,胆小怕事的他犹豫不决,最终没有下定决心帮魏国人一把。
反而在这个时候,韩国人“仗义”了一回。韩国原来一直和秦国结盟,还借路给秦军去打大梁。或许是韩王担心秦军灭了魏国会使自己的国家被秦国包围,所以他在秦军围攻大梁的关键时刻突然背叛,出兵十万在背后袭击了秦军。
韩国人的背叛让围攻大梁的秦军始料未及,秦军现在前有魏军,后有韩军,腹背受敌,退路被断。如果指挥官在这个时候惊慌失措,引起军心动摇,十几万进攻大梁的秦军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战神白起在这个关键时刻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镇定,他很快地判断出现在打通退路远比攻下大梁重要,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回师击败韩军。于是他把大梁前线的事务委托给丞相魏冉,他自己则立刻抽调了数万精兵,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韩军发起了进攻。
秦军如同狂风暴雨般横扫韩军,弱小的韩军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当即被斩首四万,败逃到了启封(今河南省开封市西南)。白起乘胜追击,又一鼓作气把启封给攻下。被吓坏了的韩王连忙派人向秦国求和,重新成为了秦国的附庸。
虽然重新打通了回国的道路,但秦军的这次反击使自己的力量也消耗殆尽,成了强弩之末,不能对大梁发起强攻了。魏王派人献地求和,割让温城(今河南省焦作市温县西)给秦国,嬴稷这才体面地把部队撤了回来。
但攻打大梁再次失利,嬴稷心里有些泄气,他其实只是为了挽回前两次大梁之战的颜面,并不希望死咬住魏国不放。但是舅舅魏冉为了保住并扩充他在陶城的封地,不同意嬴稷就此休兵,一再要求嬴稷继续出兵魏国和齐国。嬴稷无可奈何,只好一咬牙再次在公元前274年发兵魏国,攻取了四座城市。
在秦军连年的侵略下,魏国的损失越来越多,魏王见自己势单力薄,不得不再次向赵国求援。赵何见形势越来越不利,再不拉魏国兄弟一把,赵国自己将来都危险了。于是,他便同意了与魏国结盟。
当年,赵国撕毁与秦国的盟约,宣布正式与魏国结盟。为了表示诚意,赵国还主动退还了一部分当年侵占的土地给魏国。
赵魏结盟之后,魏王知道秦国一定会发起报复,干脆先下手为强,也给秦国一个下马威。但是出兵秦国的本土,胜算不大,魏王觉得干脆拿软柿子捏,攻打投靠秦国的韩国。于是,在魏国的建议下,赵魏两国于公元前273年组织二十万人的联军,对韩国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由于此战是魏国人策划发起的,赵国只起协助作用,赵何便没有派出自己的得力大将和主力人马,他只派了五万部队跟随在十五万魏军的后面。联军的指挥全权由魏将芒卯负责。芒卯带领联军包围了韩国的华阳(今河南省郑州市南)。
前阵子,韩国还“仗义”地帮魏国兄弟一把,没想到才过了两年,自己反倒成了魏国兄弟“报复”的对象。韩国自然抵挡不住联军的进攻,连忙派人向秦国求援。
狡猾的嬴稷没有当即同意救援韩国,他想坐山观虎斗,让三晋兄弟杀个两败俱伤。但在韩国使者的一再游说之下,嬴稷最后觉得韩国被打败只会往赵魏两国更强大,便派白起带领十万秦军赶去救援。
魏军一直以来都是秦军的手下败将,按理说这次出征对于白起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但白起仍旧不敢放松自己,在作战前还是一丝不苟地把战场形势分析了一遍。白起认为,赵魏联军围攻华阳,最担心的就是秦军赶来救援。如果秦军以正常速度前进,芒卯一定会有足够的时间在秦军赶到前撤退,使秦军将士空费体力。秦军既然出征,就不能徒劳无功,要杀就杀个痛快,打得赵魏两国服软。所以,白起决定急速前进,突袭赵魏联军,杀芒卯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白起的严令之下,十万秦军抛弃辎重,昼夜兼程,以日行百里的速度飞快地赶到了华阳附近。在华阳城下的芒卯根本就没想到,秦军主力会在突然之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魏军猝不及防,加上对秦军的恐惧,他们很快就被击溃,纷纷被凶残的秦军士兵砍了人头。芒卯只能在仓皇之中,率领几千名部下逃出了重围。
在魏军后面的五万赵军见友军溃败,连忙也转身向北撤退,计划渡过黄河返回赵国。白起不肯放跑敌人,命令秦军继续追击赵军。秦军拼了命地奔跑,最终在黄河岸边追上了正在渡河的赵军。一阵混战过后,两万多名赵军被杀或掉进黄河里淹死,剩下的赵军侥幸逃回了国内。
这场华阳之战再次以秦军的大胜结束,魏军几乎全军覆没,将近十三万人被斩首。白起又一次以出神入化的指挥,以及凶残的杀戮,再次让天下人领教了他“战神”的威名。
在华阳大破赵魏联军后,白起乘胜继续进攻,打进魏国的本土,一直攻到了大梁的附近。魏国连忙征招全国的男子入伍来保卫首都,并派人向赵国和楚国求援。与此同时,魏国也派说客到秦国游说丞相魏冉,希望他见好就收,不要让进攻大梁的秦军冒着被赵楚联军包围的风险。
经过魏国使者的努力,魏冉最终同意放弃继续进攻大梁的计划,并且说服了嬴稷撤军。但是,秦国只是同意了撤军,没有答应和魏国议和,这就意味着秦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入侵。魏王担忧无休止的战乱会把自己的国家拖垮,便决定向秦国割让南阳郡(今属河南省济源市与沁阳市),以求尽快和秦国达成议和。嬴稷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就不再为难魏国,与魏王签订了和约。
不过,失去了南阳郡这一大片土地倒是让许多魏国人感到无比愤怒,有一位魏国的谋士就给魏王上书抗议,指责主持议和的大臣是卖国求荣的奸臣,并说割地求和的事情是“譬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这句经典的话,后来引申出了“抱薪救火”这个成语。
不管这些魏国人如何愤怒,魏国割地求和终究成了板上钉钉,无法改变了。而嬴稷更是裹挟着华阳之战的声威,迫使南方的楚国也来求和,楚顷襄王熊横还把自己的太子送来做人质。
华阳之战作为秦赵两国大战的预演,以秦军的胜利告终了。第一回合,秦国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