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
“啪嗒。”
今天天气很不错，东边的云彩下面藏着缕缕阳光，破出云层后驱散了晨间的霜雾，在窗台上洒出一片金辉。
严冰关掉刚叫了没几声的闹钟，眨巴两下朦胧的睡眼，随即迅速换下睡衣、穿上衣裤。宋老师说今天下午才能拿到校服，所以只能穿上便装。
不紧不慢地吃好早餐后，他踏上了上学的道路。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少年就看见了百松中学阔大的校门。教导主任站在校门口，指着手表对着进校门的学生唠叨。
“这都几点了！跑两步会累着你吗？多到一分钟多学一分钟啊！”
“你要吃就吃快点啊，到了教室影响人家上课！吃了别乱扔啊，不然罚你扫厕所！”
“你！就是你！我昨天叫你去理发你咋没去？！你以为你很帅吗？！嘿你还躲，过来！”
“你你你，还有你！穿得这么花里胡哨去相亲吗？！你们的校服呢？要不是看你们是女生早就给你们扒下来了！”
看来这主任对学生们的事情很是上心啊。他轻轻地笑了笑，迈步走向校门口。
“诶！那个……那个小子！”主任指着严冰想叫名字，却发现他似乎没见过这个学生，支支吾吾地随便喊了一声。
严冰闻言，加快脚步走向了主任。
“你的校服呢？”主任责问，顺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穿得这么花里……穿得这么随便就往学校跑了！”
严冰低头看了自己的一身着装，黑色牛仔裤配黑色外套，内衬白色体恤，搭一双白色运动鞋，头上反向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背后一个纯黑色的背包，算不上花里胡哨但也不能说太随便。
“我昨天刚到这个学校，还没来得及领到校服。”
“原来是新同学啊！”主任有点诧异，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我就说怎么没见过你嘛！你去吧，好好上课哈！”
“谢谢主任！”严冰微微鞠了一躬。
话说严冰本来是不认识教导主任的，就算昨天扔书砸到主任但他也没看见主任长啥样子。还是肖寒下午放学后带着他在百松转了一大圈，指着教职工照片墙上一个一个给他介绍，说什么这个老师贼厉害了、那个老师单身快四十岁了、还有这个和那个老师最近闹绯闻。而肖寒对教导主任的评价就是“打入学生内部的情报员、特别爱管闲事的啰嗦婆”。
看着严冰慢慢远去的身影，主任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早就听说咱学校来个千竹的学霸，我今天特地早来了半个小时，等到现在可算看到状元一眼了！嘿嘿，运气不错，今天股票肯定得涨。
主任心里乐开了花，继续向涌入学校的学生们唠叨。
严冰进入校门时特意往保安室里看了一眼，“霸王黑”正在悄悄吃烧鹅，蹭得满嘴都是油，模样十分邋遢。
他的脚步逐渐轻松起来，抬头看到办公楼上的巨大的时钟——七点二十二分。明明七点四十才正式上早自习，不知道教导主任在急什么。
“老大，看那儿！”图书馆和体育馆中间的空地上围了几个学生，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其中一个人指着安静走路的严冰，引得其他学生都顺着他的食指看去。
“没见过啊。”那个学生继续说。
“咱们问问他。”他们的老大笑了笑。
“那个戴帽子的！”老大朝着严冰吼了一声，“别看了，就是你！过来！”
严冰把帽子摘下来，随手扔到垃圾桶里，继续安静地向高二的教学楼走去。
“老大，他不给你面子啊！”旁边一个小弟诧异道。
“走，咱们过去，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严冰提了提书包背带，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底蕴雄厚的声音：“小子，走那么快干嘛？认识认识呗。”
紧接着，六个痞里痞气的学生围了上来。他们都穿着校服，但校服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儿的书生意气，近距离地闻着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转过脸，看向声音的来源。这应该是他们的老大，寸头、高鼻梁、桃花眼，这么俊俏的男孩子应该很多女生喜欢吧，却偏偏要学一些社会不良风气。
“你们有事吗？”严冰淡淡地开口。
“废话，没事的话我叫你干嘛呀！”寸头哥双手插兜，微微偏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外来的学生，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昨天刚转校。”他又提了一下书包带子，然后迈开腿继续向前走，“没其他事儿的话就别挡着我！”
他刚挪动一步，另外五个人立马改变位置，又堵在他前面，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样子。
“哟！原来是新同学啊！”寸头哥正过脸，不禁笑了起来，“早就听说新同学是千竹的学霸，看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寸头哥走上前，把一只手搭在严冰的肩上：“我叫沈谦，今天相遇也是有缘，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六龙堂啊？哦不，算上你咱们就是七龙堂了。”
“没兴趣！”严冰推开沈谦的手，又自顾自地向前走。
前面五人立刻把他挡住，一掌一掌地向后推攘，严冰不得不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沈谦身边才停下。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沈谦凑过来与他脸贴脸，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右颊。
他死死地瞪着沈谦，眼睛里的波涛越来越壮阔，在眼膜的表面起起伏伏，犹如海下的鲨鱼即将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吃掉海面上悠闲自在的军舰鸟。
他看着沈谦戏谑的笑容，突然一记下勾拳打在寸头哥的下巴上，顺带揣了他一脚。因为严冰没他高，下勾拳更好使。
沈谦措不及防，两只脚不听使唤地向后退，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
“给我打！让他看看咱百松中学的规矩！”沈谦捂着下巴怒吼。
众人闻言，立马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横飞的拳头巴掌迅速向严冰逼近。短短十几秒，他就已经挨了好几次拳脚。
但“六龙堂”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严冰在挨打的时候也不忘反击，左边一巴掌、右边一拳头、胯下一踹、腰间一蹬。他们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中一个长得不高的捂着胯嚎了半天。
突然间，严冰背后着了一脚，扑通一下面朝前倒在地上，好像腰骨被踹断了一样，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沈谦收回脚，大步走向前，再一脚踏在严冰背后，凶狠地说：“你他妈起来啊！你不是很能耐吗！”
“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偏要来挨揍！”沈谦收脚，再一次踏了下去。
严冰脸贴地趴在地上，腰间疼得使不上劲，后背又顶着巨大的冲击力，两只手撑在地面上却带不起整个身体。
片刻之后，严冰能爬起来了，背后的冲击力好像消失了，随即就是叫骂声和打斗声。
“老子几天没收拾你了是吧！你他妈敢动我的人！”
严冰翻身坐起，从旁边捡来粘尘的书包，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到一挑六的肖寒，他心里竟有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吊儿郎当、整天嬉皮笑脸的人一点也配不上“肖寒”这个名字，总感觉他很欠揍。但现在他又是多么地伟岸，像高大威猛的将军、像威风凛凛的斗士。
肖寒带着早餐小跑着奔向教学楼，看到挂钟上的时间不由得有些心急了，生怕严冰会比他早到教室。途经图书馆的时候听到吵闹声，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他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发现那个趴在地上被打得很惨的渣渣好像是严大帅哥，心中的战意立马燃烧了起来。
他过去就是一拳打在沈谦的脑门上，然后就有了这个一挑六的场面。
肖寒也挨了几下，但比起那六个人还是要好得多，他们都是鼻青脸肿、腿脚哆嗦，站在肖寒面前像是一只只萎焉的弱鸡。
“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要收拾你！”沈谦恶狠狠地说，“撤！”
肖寒手叉着腰，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微微笑了笑，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严冰，向他伸了出一只手。
严冰抬头微笑，伸出手被他拉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兄弟，你看着很能打，实际上怎么这么菜啊！”肖寒用肩膀扶着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那小子搞偷袭，要不然我能把他们全都打得服服帖帖的。”严冰手撑着腰，艰难地说。
“得了吧你，少跟我吹牛了。凭我叱咤百松两年的经验来看，你的战斗力还不到5，典型的渣渣。”肖寒拍着胸脯。
“沈谦和你有过节吗？”
“这个说来话长。我刚进百松的时候就听说过沈谦了。他是初中部升上来的，他看我挺横，好几次想拉我进那个什么‘虫虫堂’。我没答应，他居然来硬的，虽然我也伤的不轻，但他们也没讨到多大便宜。反反复复了几次，都差不多是这样，最后咱俩就结下梁子了，见到了就绕道走。”
“好久没收拾过他了，今天算是过了回瘾。”肖寒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你会不会以为我是不良少年啊？”
严冰笑了笑：“我也打过架，还逃过课，只是比你成绩好点儿。”
“看不出来啊，学霸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大个煎饼果子，“来，给你吃。”
严冰摆摆手：“我吃过了，谢谢。”
“这你就见外了，好歹我们也是一起打过架的人啊。拿着，饿了再吃。”肖寒把煎饼果子放到严冰的书包里。
肖寒扶着严冰，慢慢地向医务室走去，一路上不停地闲聊，嬉笑声混在朗读声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