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之呆呆地看着突然醉倒,趴在桌子上的萧岐,见他喝了这么多都思维清晰,举止无异,还以为他在喝酒一事上天赋异禀呢,没想到突然就醉倒了。他安静地侧枕着手臂,面颊酡红,几缕黑发从质地常见的白玉发冠中散落出来,轻柔地拂在他清俊的脸容之上。
趁着萧岐醉倒,李胜之做贼似的悄悄用两只包子手夹住酒壶,也不用杯子仰头直接往嘴里灌。她喝得很急,多余的酒液从嘴里溢出打湿了前襟。酒性绵厚醇甜,香烈净爽,令她酣畅不停,直到酒壶空空才放了回去,可惜做贼心虚,手抖没放稳,李胜之反应慢了半拍没抓住,在桌子上咕噜滚了一圈就从桌衔掉了下去,夸嚓一声摔碎了。
这震耳的一声成功地把萧岐惊醒了,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李胜之还保持着去抓酒壶的动作,又看向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登时清醒了七八分,摇晃着站起来,沉声道:“萧某素来清贫,府中就这么一个白玉壶。”
李胜之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迅速转身走向内室,往床上一躺,向外面喊道:“小七,我先歇息了,你也早点就寝吧!”
萧岐看着被她拂过悠悠摇晃的秋色纬幔,好笑地命人收拾了残局,替她关好门再回客房就寝。
一夜好睡。
翌日卯时,天未破晓,萧府入宫的车架已向宫城驶去。
李胜之望着前方巍峨华丽的宫城,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说实话,她是怕李从嘉的,那个少年帝王喜怒无常,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心思深沉,不容他人窥测。
以往,她看起来在李从嘉面前游刃有余,事实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心里经过反复推敲斟酌了才敢举止。
上巳节在唤云楼上她差点就死了,这一次又能不能逃出生天呢?那巍峨华丽的宫城越看越像是一只凶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她,要将她生吞活剥。
萧岐着看她整个人被笼罩在玄色斗篷中,眉宇间的愁思轻拢,晨光熹微,一两缕阳光温暖和煦,从车窗打在她身上都没办法温暖她,那种沉静忧寒的气韵,让人为之心牵。
宫城须臾便至,二人进了皇宫直向太宸宫去。
李胜之一直低着头跟在萧岐身后,堪堪踏入宫门便听见女子咯咯的娇笑声,情味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轻笑了一下,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从嘉帝低沉如流水的声音响起,“萧卿先去律清殿和众大臣议事吧,朕随后就到。”
萧岐叩首称是,走出了太宸宫。
李胜之默默数着他未停顿的脚步,直到听不见了才觉心下一空,虽然早已习惯,但一个人踽踽危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从嘉帝一向低沉慵然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过来!”
李胜之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极其香艳刺激的画面,桌案上杯盘狼藉,顾轻衣醉眼朦胧、衣衫不整地坐在李从嘉的腿上,裙裾被撕碎了一大块,露出一截光滑细嫩的小腿。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娇喘吁吁地拿起酒盏去喂他,却被从嘉帝一手揽住,捞过案上酒壶,将那葡萄酒灌入她嘴中,她被迫急急吞咽着,但还是有甘美的琥珀色浆汁溢了出来,打湿了前襟,春衫薄透,曲线妖娆,若隐若现。
李胜之闭了闭眼,慢慢站起来,步履轻盈地走向他。
从嘉帝却好像当她是空气一般,眸光淡淡掠过她,波澜不惊。就算与顾轻衣如此温存狎戏,眼中也无快意怡悦,如寒雪冰霜累渊,清冷禁欲,这样奇异的美感交织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见之如遇惑人的妖邪。
李胜之视顾轻衣为无物,在五步外停下,向着从嘉帝再次深深一拜,清声道:“胜之奉旨而来,今后生死荣辱皆由陛下。”
从嘉帝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如同看一件货物般打量着她。良久,从嘉帝放开顾轻衣两步走下台阶只手拽起她,李胜之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地抓住他的手臂,他却是像被肮脏恶心的东西触到一般,猛地甩开了手。
李胜之重重地摔在地上,咬牙忍住没有呼痛,心想真是有病,主动来拉的是你,嫌弃甩开的也是你。
顾轻衣看着这一幕嫣然一笑,扭动着如蛇腰肢走近从嘉帝,玉手抚着他的肩膀,妩媚道:“陛下,何不杀了她?”
从嘉看似爱怜地将她的手握入掌中,柔声道:“轻衣不急,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折磨够就放她解脱,无趣。”
顾轻衣娇笑道:“陛下说的是,她从前没少打骂妾,可不能轻易放过她!”
李胜之轻笑,眸中轻染冷意,懒洋洋道:“顾轻衣,我安葬你父母,把你从潭州的小山村带回宫中,你跪在我脚下说大恩不相忘,必定结草衔环以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李胜之,你挟恩图报,倚仗势力抓住人的弱点去强迫人服从,蛮横凶残,无德无仁,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敢如此放肆!”,顾轻衣怒气冲冲地上前对李胜之扬起手来,却被李胜之抓住手腕反手给了她一巴掌,顾轻衣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摔在地上。
顾轻衣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指印,她捂着自己的脸气得七窍生烟,转身扑到李从嘉怀里委屈地流泪道:“李胜之如此放肆,根本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她里应外合背叛陛下在先,羞辱妾身在后,求陛下做主!”
从嘉帝点头微笑着,挥手招来一个宫人,那宫人双手举着一条鞭子递上,从嘉接过放入她手中,缓缓道:“那便先让爱妃解解气。”
话落,转身走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