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云抬起身来,只见门口出现一个胖胖的身影,头颅比普通人大了一圈,脸也挺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胖子慢条斯理儿地进来,转身合门时,店里的两人发现他从后面看,像是一个鼓鼓囊囊的枕头一般,尤其是臀部的占比,大约是身体的四分之一,显得腿也很短。
胖子的动作倒是很灵活,一个半圈的小转身,看脚下的感觉倒像是在跳舞一般,也许平时真是在舞厅流连的人,他身子转过来的同时,手中的伞已经不知不觉地收拢起来。
伞看上去挺新的,和第一个来投店的帅小伙的一个款式,大概也是从王大姐那里买的。
胖子看见水鸡子,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对他说:“兄弟你咋搞成这个模样?没带伞?”
水鸡子低头,瞅瞅自己,自嘲地笑了两声,没有应他。
笑了两声后,水鸡子发现气氛有些尴尬,同时好像他也不愿意成为焦点人物,快走几步,向楼道那边走去。
胖子看着他的背影,眼眉一挑,有些发愣,他觉得水鸡子的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但沉思了一下后,又摇摇大脑袋。
胖子施施然地来到吧台前,此时的时间正好是7点4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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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张口问:“服务员,有房吗?”
张秀云依然是照本宣科,告诉胖子楼下还剩一间高级房,要普通间的话,楼上也可以开房。
胖子挺感兴趣,笑着说:“哦?还有高级房?让我看看有多高级。”
张秀云带着他走进101,打开所有的灯,胖子见房间里的摆设很是精巧别致,和省城的星级宾馆相比也不逞多让,也不禁说:“嗯,是挺高级,就是房间小了一点儿。”
张秀云想了一下,劝说胖子:“要不,您就住这间吧,其它的房间更小一些。”
胖子微笑一下说:“小姑娘,你倒挺会做生意,好吧,我就住这间,你这里有没有剪刀?我要用一下。”
秀云说:“桌上有针线包,里面有剪子。”说这话来到书桌前,准备指给胖子看一下,但她却突然发现,针线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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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见张秀云在桌前发呆,赶紧打了个圆场:“这房间没有也没关系,你那里有就好,我就借用一下子,把我这衣服上的崩出来的线头剪一剪。”
张秀云心中暗自生气,她明明记得帅小伙看房时,肯定针线包还在的。因为这个房间的物件都是她亲自布置的,每一件的挑选,也都花了她不少精力,那个小针线包,虽然体积小,可是里面工具一应俱全,价格也不菲,记得要二十几元钱呢。
不知哪个混账东西,就这么顺手牵羊了,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老赵那个满脸坏笑的的神情,估计一定是他俩干的,太气人了。
张秀云气呼呼地回到自己房间,拿来了一把剪刀,递给了胖子。胖子赶忙道谢,坐在床上,开始整饬自己的袖子。
张秀云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心想都气晕了,还没给胖子做登记呢。她连忙招呼胖子去吧台先登记交费。
两人做好手续后,胖子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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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接近八点,龙城的早秋,从七点钟开始天黑,到八点钟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整个城市在迷蒙的雨幕中,各处星星点点,就像萤火虫般分布着,在不时变换的风向下,大雨也随风舞动。
而萤火虫就仿佛在飞旋一般,左右摇曳,非常好看。而灯和雨混杂在一起,在哗哗的统一背景音中,显现出一种迷幻色彩。
八点钟的龙城里,张秀云在吧台里坐着,吃着一碗刚泡好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盘算着还会不会有客人上门。
陈大爷,好不容易把胖子盼走了,他收拾好了厨房,正准备关门。
王大姐已经关门闭户,正在小本子上记账,盘算着今天的收成。
而街对面的几家小饭铺,已经没有了客人,隐约传出电视的声音,应该是厨师们在犒劳自己。
开大巴的司机,已经刷好了车吃完了饭,还在车库里打着电话,他在问省城那边明天的天气和车辆安排。
而城中心的桑书远,看书也正看得入神。
雨中的龙城,没有人在街面上走动,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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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来到八点半,因为一直没有新客人到来,张秀云决定关门了。
她起身,拿来大门钥匙,仔细地锁好大门,然后检查了一下通向二楼的门,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水桶和拖布拿出来,开始清洁楼道和大堂。
这半个小时里,宿客们都很安静,除了胖子出来还了一次剪刀和夫妻俩又向她要了一个枕头之外,没有给她找什么麻烦。
张秀云来到楼道里面的尽头,从尽头处开始拖地。
顶头上是105和106房,左边是那个墨镜男的房间,她贴门听了听,有电视的声音。
右边的房间是小夫妻俩,她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可能已经睡觉了,张秀云脸上有些发烧,其实她怕听到一些通常夫妻间的不可描述的动静。
她已经17岁,情窦初开的年龄已过,早就知道一些该知道的事情了。
然后是103和104,左边103是那个水鸡子,房中一片安静,估计早早冲完了热水澡就上床了;右边就是帅小伙住的房间,想起对方的神态,张秀云真想看看他在做什么,不过,什么也没听到,好像也已经睡了。
楼道里的水渍不算多,就是横七竖八地,很是杂乱。
很快,张秀云到了101和102的门外,左边的电视声音很大,隐约听着是某个综艺节目,一阵一阵的笑声,隔着门缝漏了出来,她觉得胖子虽然体型不好看,但是经常会笑,倒是个快乐的人。
张秀云心道:终归是心宽体胖嘛,老话总是有些道理的。
她又听了听102,已经有呼噜声传出,不知道是哪一位,老孙还是老赵,要么就是俩矿工都已经睡下。
想起这两位,张秀云很是生气,因为总觉得是他们偷的针线包,不过就算问,估计也没啥结果,反倒会招来一些不着调的话语,算了算了,就当被狗吃了吧。
其实她没去想,两个大老粗,偷针线包的概率比起小姑娘偷大铁锤的,也大不了多少。
大堂清理起来要麻烦得多,反复几遍换水后,终于是焕然一新。张秀云满意地看着劳动成果,心情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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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一切收拾停当,估计下半夜没事儿了,张秀云关好自己的房门,宽衣解带,钻进了热乎的被窝,看了两页小说后,把书一扔,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大雨继续在下,龙城,进入了沉睡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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