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遇水不咸不淡点头,这些她知道。
因为觉得她善良,所以觉得她会替她向路人求情。
“现在想,若是当时是见旁人,大人兴许没那份耐心,不过我能寻求并且会帮我的人也只有姐姐。”
其他封地的人就算忘记了过去,本质也总是带着恶意。
“但,当我如旧去死寂黄土时,我很困惑,更是气愤,聪敏如你,怎么会听不出当时我语后的请求,可你没有帮我求情,原来你一直都是伪善,心底跟他们一样薄情寡义,还骗过了我这个狐狸。”
苏言陈诉着过去的事,语气不痛不痒,甚至没有起伏,“当时我就恨上了你,这我骨子里的恶毒,改不了,后来我一直等着死寂的到来,等着传说中的古兽撕碎宁静,等着死亡降临。”
“死寂黄土有多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血液的流动。”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漫无目的行走是无尽的黄沙,停止脚步是脑海深渊传出的无尽咆哮,而不管是走还是停止,死亡终究会来临。
“旌灵兽出现的时候,我不甘心,不想相信自己快死了,但又很清楚,期限什么的都是自欺欺人,进了死寂黄土就注定了死亡,当时我起了恶毒的念头,诅咒你为我陪葬。”
长留遇水置之一笑,收了鱼竿。
“跟我进屋吧,你在死寂黄土憋了这么很久,难为你这傻狐狸了。”
苏言仿佛一下被看穿了心思,的确她很想找人说话,整个破荒也只有姐姐不嫌,低眉浅笑,跟着起身拍了拍衣服。
“我还是气的,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过死寂黄土,还把旌灵兽制服了,这样,我刚进死寂黄土时就不会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
“怪我把狐狸想的太聪明。”
两人相谈进了屋。
这木屋是遇水亲手搭建的。
搭木屋的开始,是路人第二次把踏入破荒尽头的她带回来,当时她腿边受了伤,决定了暂时修养一段时间。
她还记得那时候,走两步一浅一深,等把木屋搭好,腿伤也好得差不多,然后连住也没有住一晚又开始踏上破荒的旅程。
当时她只搭了个屋,里面什么都没有。
而如今,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东西基本上都是路人安置的。
其中一些是破荒其他封地主人送的,为了先前定好的大婚,既称贺礼。
苏言闻了闻桌上的装饰物,很是惊讶:“破荒还有这东西。”
是路人今早放在窗台的花,她醒的时候瞧见,便取了放在桌上的瓶子里。
想到这不免有些失神,花开得很美,“只是我们的封地上没有。”
苏言转了一圈,坚硬的心壳被锋刀刺破,感受到很久没有过的柔软:“这里像一个家。”
苏言意识到了一点。
她今日见到姐姐时说,没人喜欢这里。
错了,长留遇水会喜欢。
因为大人,所以喜欢。
“姐姐。”
苏言抿去了笑。
声音变得很柔很软,同时透着坚定:“离开吧。”
“你不适合这里,你跟我们不一样,本质不一样,你是善人。”
像长留遇水这样的人,不该存在在破荒。
长留遇水侧身,暗了眸,听不出情绪:“他让你这么说的?”
“不是,与别人无关,是妹妹由衷之言,大人他并不想影响你的决定,他放我过来是想陪你解乏。”
来时,看着她空洞无神的模样,一眼就看出来,她还没有决定。
“我知道姐姐不舍大人,但我不得不劝,破荒这地方姐姐也待了百年,受过天雷,渡过地劫,自明白其中道理,有机会能离开破荒就不该错失机会。”
以为待在破荒除了独守封地就好了吗,百年一次天雷劫,数年一次地劫,谁都逃不过。
而这些,是该破荒这群罪有应得的人受的,不该包括她。
“如果是赎罪,一命一雷,天雷引我身上万次也赎不完,”她带上浅笑,拍了拍苏言的肩膀,“我虽有善心,却并非就是个善人。”
她,生于魔界,从魔界飞升为神。
这样的背景飞升为神,又当上大虞,这条路,背后是魔界仙族大半人血的代价。
是无音,替她,背上了千古骂名。
也是他,让世人相信了长留遇水。
以至于后来,她再拉不回迈入深渊的他。
“能到破荒,就注定了我犯了很大的错,指不定还可能是毁了三界。”到底如何,她记不起后面的事。
苏言愣了一瞬,看着她明明说笑却忽然黯然伤神的眼眸,心底也忽然的清楚知道了。
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是去是留,旁人作不了数。
劝不了,说不了。
所以后来,苏言是这么回禀的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么回禀的荒烨帝君:“她需要时间。”